第6章 迫害
戴家老爷脸色很是难看，带着一丝责怪之色看着戴翠萍摇了摇头道：“看来真的是把你惯坏了，不知轻重！”
“这有什么呀，不就是一块破玉佩么，碎了就碎了，大不了赔他一块有什么打紧的！”戴夫人嗤笑一声说道。
看着这对母女，戴老爷似乎也很是无奈，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了。
只是就在他们说话间，那李坤微不可察的向着一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立刻抽了个空隙也离开了，谁也没有发现，可见这护卫身手很不错。
李坤也在戴家坐着喝了碗茶后也告辞离开了，就在离去的时候，偷眼看向了戴夫人，那戴夫人见李坤的目光，不但不恼，而是面带羞色微微一笑。
从戴家离开后，宋衍的心情很差，任谁受到如此侮辱都不会舒坦，好在宋衍经历过一系列的变故，族人的打压之后，已经算的上是很坚强了，但同时，不知不觉中，宋衍的性情也变的有些偏激起来，只是他自己都没也发觉，或许，哪怕他知道自己的变化，也不会去改变了。
本打算立刻回到客栈，与冬生一起回开阳镇，但宋衍心中不舒服，便在万桑县城里，漫无目的地溜达起来，打算将这口气先顺下去，再回客栈，省的给自家兄弟添堵。
就在宋衍走到一条偏僻的巷弄的时候，就觉得有人跟在身后而来，他也根本就没想过会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行凶，所以那人跟在他身后的时候，他也只是看了眼，继续走。
可前面也赫然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明白过来，这是有意冲着他来的。
“我不过是一穷书生，身上也没带多少银两，你们打劫我怕是要失望了！”宋衍以为只是街头泼皮打劫他，毕竟他那个混账族兄似乎就是干过这样的事情，倒也没有惧怕。
“哈哈，我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该说你纯真啊，宋秀才！”
这声音很熟悉，宋衍猛然转身道：“是你，李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是蠢，没错了，诶，蠢成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动手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中秀才的！”李公子带着揶揄之色笑道。
“你拦住我到底做什么？”
“打断一条腿，让他以后没机会蹦跶！”李坤与宋衍擦肩而过，根本没打算和宋衍多说什么，只丢下冰冷的一句话。
仿佛要打断的不是一个人的一条腿，而是折断了院子里的一个枯柴火一样随意。
咔嚓！
宋衍感到一阵钻心的痛，从小腿处传来，全身痛得冷汗如泉涌，却是硬咬着牙，没哼出声来，而后眼前突然一阵模糊，便不省人事了。
“少爷，你再坚持下”
“少爷，你痛不痛”
“少爷，你千万挺住，爷爷会治伤，我们就快要到家了”
宋衍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好似很远，又好似在耳畔，他一会清醒，一会迷糊，但他知道，这是冬生的声音，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
从万桑县到开阳镇的那条道路上，一个少年背上背了另一个少年，踉踉跄跄的走着，没办法，他们身上的的些许银两全都被抢了，一分没剩下。
李坤非常狡猾，让人抢了他们的银两，造成被人抢劫的假象，说出去，谁会相信李知府家的公子会去抢劫一个穷酸书生，说到天边都没人信。
冬生在客栈等了许久不见宋衍回去，便出门找了，好在住客栈的银子是预付的，不然他连客栈都出不去。
没给银子就想走，当开客栈的顺带开慈善堂啊？
就在离客栈没多远的地方，冬生看到几个人围在一处巷弄里指指点点，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冬生只是从人群的间隙看了眼，便冲了过去。
没有银子，没能雇到马车，，冬生一咬牙，仗着这几年熬炼筋骨，有膀子力气，硬是扛着宋衍，沿着荒地，一路走了回来。
就在到了宋家门口的时候，宋衍总算清醒了片刻，但冬生却是耗尽了力气，晕了过去，林伯一边腋下夹了一个，将兄弟俩弄了回去。
这好狠辣的手段，这是冲去要弄残了去的，看着宋衍血淋淋的裤管，林伯眼中蹦出了一抹杀机。
冬生只是耗尽了力气，稍微休息下补一补就行，但宋衍的伤在于骨，要想恢复到原有的模样怕是很难。
“少爷啊，你为何如此的多灾多难啊，老天啊，你何故为难这孩子啊，就算前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也该偿还清了吧，不然就让我这个老不死的去代替他可好！”林伯看着宋衍凄惨的模样扬天长叹，怒骂着老天的不公。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样的噩运不但没有结束，还变本加厉的狠狠砸在了这祖孙三人身上，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悠悠醒来的宋衍听到林伯的叹息，强装着不在意道：“林爷爷，让你操心了，不过不要紧，命还在，就还有机会！对不起，林爷爷，我早该听你的话去练武的，不然也不至于有这样的结果！
林伯刚想安慰，宋衍却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屈辱泪流满面道：“我后悔了，林爷爷，我后悔了，我该听您的话练武的”
“别这样，少爷，别这样，等把腿伤治好，我们就练武，这伤不要紧，你知道的，林爷爷年轻那会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勾当，伤没少受，现在也不见少个零件，别怕啊！”林伯哪怕看惯了生死，也不免唏嘘起来！
虽然此次不管是戴家对他的态度，还是李坤最后下黑手打伤了他，都让他倍感挫折，但这挫折并没有能让宋衍颓废。
宋衍心中的确第一次对读书和练武哪个更重要产生了疑虑，他第一次开始真正去看这个世界的构造，哪一个才能让他更好的活下去。
读书很重要，可是如今看来，有武艺傍身也同样重要！
可现下，不管是读书还是练武，都需要好身体，专心养伤才是最重要的。
宋衍的腿伤很严重，但的确如林伯说的，问题不大，林伯出去了大半天，不但带回了很多治伤的药材，还带回了一头野鹿。
“药铺里抓了几味药，又去山里找了几味，也可以省点银子，你看，回来的时候，运气好，遇到了这头鹿，就给打了回来！”林伯一边用小刀剥鹿皮，一边愉快的说着，似乎能打到这头鹿，就是他们运气开始变好的预兆。
闻着浓浓的药味，宋衍却在思考着别的事情，片刻后说道：“林爷爷，我腿好了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吧！”
“好，好的少爷，不管少爷想要去哪里，我们都跟着你！”林伯楞了一下，然后笑着答应了。
“那少爷想去哪里？”冬生很有兴致的问道。
“我还没想好，到时候我们先买一辆马车，带上些家当，走到哪里算哪里，天下这么大，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大不了，我们多费几年功夫，把乾莽大陆走一个遍！”
“好啊，到时候，天天都看不一样的风景，少爷你说这开阳镇外面是万桑县，我们也去过了，可是万桑县外面又是什么呀，好像是叫晋安省，那晋安省外面又是什么地方，啊呀，真是好奇啊！”
伤势终归没好，没说一会宋衍就累了，沉沉的睡去了，倒是冬生，吃了几块鹿肉，恢复的也快，已经能下地了，只不过他这几年性子也沉稳了许多，好了之后也没到处去，就守在宋衍床边。
林伯照旧每天早上天刚亮出去，傍晚天擦黑了才回来，或多或少，总会带回来一些野味。
等宋衍稍微能活动了，便不愿意再躺着，会抢过洗刷干净的肉，放在炭火上炙烤，几个月下来，宋衍的腿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那一手烤肉的功夫倒是非常了得，以至于，冬生都不乐意吃林伯烤的肉，就等着宋衍亲自动手，林伯有心阻止，却也拗不过宋衍，加上宋衍考的肉的确让人欲罢不能，也就听之任之了。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三月的风吹在身上暖洋洋的，宋衍的腿伤好的很快，虽然还需要借助拐棍才能行动，但这恢复的速度依然是让人惊喜了。
也急于快点好起来，宋衍便在院子里慢慢的活动，也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动静，宋衍本不予理会，但这好像居然是冲着他家来的。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冬生连忙凑过去看了看，脸上带着一种惊疑之色，说道：“好像是戴家那个老爷，他来做甚？”
是他？宋衍也觉得奇怪，当时弄成这样，可以说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可这戴老爷居然上门来，真是奇怪。
开了门，戴老爷双手拢在袖口里，脸上带着和善地笑意跨入了院子，冬生却一脸戒备的看着戴老爷。
宋衍上下一打量，半躺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不戴家老爷么，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这天虽说是暖和了点，可上了年纪还是要注意，倒春寒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冻着了，我宋衍可赔不起啊！”
这夹枪带棒的话，本也没什么营养，纯粹就是恶心戴老爷，却不想，戴老爷嘴角扯了扯，居然忍了下来，依然带着笑意的坐在了宋衍边上，这反而让宋衍心里警惕起来。
经过了那么多事，宋衍就是再傻，也知道这戴老爷看似和善，其实是伪善而已！
这人，要判断其人品的好坏，不能听他说什么话，而是要看他做什么事！
这无事献殷勤，必然是非奸即盗。
“贤侄，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换作是我，不！换作是任何人，都难以接受！但是你也要替伯父我考虑下，对不对？”戴老爷叹了口气道：“你想，那李知县李大人，是我能得罪的吗？”
“哦，倒也是哦”宋衍眯起眼笑了笑，接着问道：“那戴老爷今日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是这样的，我当年与富贵怎么也是好兄弟，我寻思着，富贵既然不在了，那我就有责任照顾你，对不对？”
“哈哈，戴老爷有这心思就好了，现在我没感觉有什么不好，一日有三餐，冬日有衣穿，挺好的！”
“你看你，真是的，什么戴老爷，你得叫我伯父，你喊的这么生分做什么？要知道，我当年与你爹富贵可是亲如兄弟的！”戴老爷说着，眼睛撇了眼站在一旁，防贼似得看着他的冬生道：“伯父呢，知道你心里有气，不过好男儿何患无妻，你还年轻，又是秀才，再努力下，考中举人，他日入了庙堂，你伯父我，还要上门巴结你呢！”
“哈哈，过奖了，戴伯父，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说这些还早了些！”
“不早，不早，早做准备早打算！”戴老爷上下左右的看了看宋衍家，几乎已经家徒四壁了，显得很是寒酸，便笑着说道：“你看啊，你还要继续读书，可现在你这读书也赚不来银子，可日子还要过对不对？我是这么想的，富贵名下应该还有很多财产，不如就先交给我来打理，总比搁在那空着好，以后你考中举人，多少也是要上下打点，不能两手空空的，你呀，还小，不当家不知道油米贵！”
嗯？宋衍心中一阵警铃大作，这招数怎么如此熟悉？是了，前不久就发生过，只是比这里更直白，更粗糙一些而已。
“伯父说的有道理，您这一提醒，还真言之有理啊，到时候两兜空空，就上不了台面了！”宋衍好似突然被点醒了一般，脸上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赞道：“还是伯父想的周到，只是”
“啊？只是什么？”戴老爷连忙问道。
脸上带着扭捏之意，宋衍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我与萍儿姐姐终究是有缘无分，我这心里每每想起总会有些刺痛，诶！算了，我也祝愿萍儿姐姐和李公子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宋衍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那种明明很不舍，却又不得已而为之的表情，有些扭捏，又有些不甘。
偏偏宋衍说的就是事实，而且还一再的当面提及，这让戴老爷有些腻味了，皱了皱眉头，这事情的确是他做的不地道，虽然他并不在意自己的手段，但说出来总归不好听。
戴老爷一双丹凤眼眯了起来，让人完全看不到他眼的眼神。
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是自己做事情不地道就越反感人家提起这茬。
宋衍当然是故意提起的，没理由他遭了这么大罪，他戴老爷跟个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要知道，这完全是因为他戴家引起的，他不但要提，还要在他戴老爷面前没玩没了的提起，隔个几分钟就提一次。
而戴老爷居然也捏着鼻子，非常有耐心的不离开，越是说明他有所图！
终于，戴老爷在袖口里摸索了下，掏出一张银票，五十两，拿在手中犹豫了下，脸上浮现一丝肉痛之色，又掏出了一张，两张一共一百两的银票放到了宋衍的手里。
“别怪伯父，这也是伯父这几天忙，没想到这事，这一百两银子，你先拿着，先补补身体，这事就算过去了，你也别一直惦记了着了！”
宋衍心中冷哼，连着三次羞辱，更是让人打伤腿，要不是冬生不顾自己的性命拼着差点累死，强行将他背回来，要不是林伯早年自己常受伤，懂得治伤，宋衍这条腿怕是废了，就这样，居然就换来一百两，还是宋衍语言敲打才拿出来，宋衍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银票，眼中满是冰冷之色。
“哈哈”宋衍抬起头，一边将银票收入怀里，一边笑的格外欣喜的模样说道：“怎么能让伯父破费，这太谢谢了，既然伯父这么为小侄着想，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哈哈哈哈，刚才该说的已经说了，不过说归说，总还是要有个凭证，你看”戴老爷又变戏法似的，从袖口掏出一张纸说道：“你看看，只要你同意，我富贵兄弟留下的一些产业，就全权交于我打理，等你将来，我连本带利润一起交付与你，也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将来也算是有脸面去见我富贵兄弟了！”
宋衍家的产业自然不止那几百亩的良田，但也没其它什么剩余的，有些是族里的产业，宋衍干脆没有打算要，现在手里的确还是有些私产房契的，不过也不多了，既然横竖都是要卖的，那就卖吧。
想到这里，宋衍满脸笑意的搓了搓手说道：“伯父你看啊，我等伤好了就要去往京都赶考，家里那点产业的确不方便打理，能交于伯父自然一百个愿意，不过，说到底，宋家族里人还是有权先接手的，如果伯父可以让我给他们一个足够的理由，我自然是无异议的！”
“额？”
戴老爷做生意那么久，哪会不明白，本想空手套白狼，虽然费点时间，但是省银子，可没想到宋衍会这么快就要去京城。
“这么快就要走？”
“我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你看我已经在筹措盘缠了，虽然还差了点”
套近乎不是那么好套的，戴老爷连忙止住宋衍的话头道：“行，我立刻让人送来银两，权当是我预先把利润给你了，我们写个字据！”
银子送来的很快，同时还有字据，宋衍看了看，脸上带着笑意，按了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