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霆之死
眨眼的功夫，章霆的脸跟头发已经被血浸染了，小小的一方空间，混杂着屎尿的臭味和血的腥味儿，冲的人想呕吐。
赵美姿透过这血肉模糊的人脸，看到了父母端坐在自家的炕上，一边从包里往外掏面包和糖果，一边笑盈盈的跟她和妹妹讲诉在外面做生意遇到的奇闻逸事，说到开心的地方，一家四口都开口大笑起来。
妈妈温热的手抚摸过她的额头和脸颊，问姐妹两人有没有想他们，来年便送她们去县城上学，一家人不用再聚少离多，让她们做留守儿童。
忽然，一群恶魔冲了进来，他们疯狂殴打父母和妹妹，父母的身体总共挨了七十六棒，妹妹被拖走了，妈妈在血泊中，想举起手制止什么，可她的手臂已经断裂了，只有手指蠕动了几下，她双眼圆睁，就那样看着妹妹被带走，慢慢没了呼吸。
父亲早已没了声息，他的脖子上的窟窿还在向外汩汩淌血，他似乎想跟赵美姿做最后的嘱咐，嘱咐什么呢？
赵美姿连滚带爬的扑到父母身前，她嗓子嘶哑，只能发出细弱似小鸟的声音，她在嘶喊：“爸爸妈妈，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她伸手去抱父母已逐渐凉透的身体，身体还未入怀，他们，却消散了……
“爸爸妈妈，不要走，不要走！我没有爸爸妈妈了……我没有爸爸妈妈了……妹妹，妹妹，快跑！打死这些恶魔！我要杀了你们全家！”
于金子将几近疯狂的赵美姿拥入怀里，她右手举着的棍棒当啷跌落在地，嘴里还在失去理智的撕喊着什么。
棍棒从上到下沾染的都是猩红的鲜血，顺着棍棒跌落的方向看去，是一具残破不堪的肉体。
这具肉体，里面红红的肉翻了出来，森白的骨头露了出来，血淌满了整片地面，并且还在汩汩流动。
于金子抬脚，脚下是一颗牙齿和一颗形状已很难辨认的眼珠子。
刚刚，处在癫狂状态里的赵美姿密密麻麻的重击了章霆一百三十二棍，这个作恶一生的渣滓，彻底，死去了。
于金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赵美姿。
明明是在报仇，亲手替父母和妹妹报仇，可她每一棍棒似乎击打在了于金子的心头，每一棍棒倾诉的都是赵美姿为人后遭受的苦难和不公。
到最后，在赵美姿失去神智的喊叫和报复中，于金子悲伤的哭出了声，眼泪淌满了他的全脸。
即使复仇了，赵美姿失去父母的遗憾和被深重的恶行剜出来的伤痕也难以愈合了。
……
虐杀了章霆后，赵美姿睡了整整三天，除了吃饭，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双眼无神的盯着房间窗户的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金子不想探查她的思想，只是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饭，让于父于母不要打扰她休息。
对于赵美姿来讲，大仇得报，犹如大病初愈。但疾病发出来时太过猛烈，身体和心神都有了短暂的损耗。
在这三天里，她浑浑噩噩的想了好多事。
想到了小时候和父母妹妹贫穷但温馨的生活。
赵父和赵母都是性格温柔的人，他们从来没有打骂过孩子，尽着最大的努力给赵美姿和妹妹赵美奇提供他们的所想所要。
记得六岁那年，夏三伏天，姐妹两个热的嚷嚷着要吃冰糕，赵父和赵母拿出攒了很久的，皱巴巴不成样子的，要买粮油的，由几毛，几块组成的纸币给他们买了整整一周的冰糕吃，在姐妹满足的吧咂声中，赵父赵母啃着粗粮做成的窝头，慈爱的看着姐妹花，相互对视着微笑。
想着这些，热热的眼泪从赵美姿眼角流下来。
来这地球做了一次人，她的父母好像只是受了一番彻骨的痛苦，便离开了。
他们还未品尝过人间的美味，没去过美丽的地方，还没有见过她长大后的样子。
赵美姿伸手轻轻的擦去脸上的泪水，新的泪珠又流下来，她擦拭了一次又一次，直至衣领都濡湿了，也被擦干净。
这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到父母带着妹妹来了，妈妈抚摸着她的头说，“美姿，你长大了，爸爸妈妈看到了。”
爸爸依旧笑盈盈的看着她，点头道，“美姿，我们身边有妹妹照顾。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我们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很好。你不要一直记挂啊。”
画面一转，赵美姿看到父母和妹妹住在明亮而干净的屋子里，三个人在吃着饭，笑着说着什么。
爸爸妈妈看起来又干净又体面，他们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忽然，赵美姿站在了屋子中央，爸爸，妈妈，妹妹，回头看向她，冲她笑着招手。
梦醒了。
躺在床上的赵美姿伸手去摸四周，摸到了于金子温热的身体。
她将头埋藏进于金子的怀里，紧搂着他，慢慢睡着了。
……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之间，冬天已经结束。
古城市里的一切开始泛出嫩绿和生机。
地板缝之间的小草探头探脑的冒了出来。
草坪上的小昆虫也开始慢慢爬出来，观察这个世界。
一切都是新的，是生机盎然的。
春天的清晨，于父和于母开始挎着小篮子在开辟出来的土地上种撒种子。于金子和赵美姿慢慢悠悠起床，等着太阳暖烘烘的照过来，才慢慢吞吞挪到了院子里。
古城市外的地球已经彻底被冰川覆盖，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古城市，他们开始恣意自由的重建这个只属于他们的城市。
于金子偶尔还会去地球上寻找生存所需的资源，他总是会弄来一些崭新而完好无损的东西，有时候是一些奢侈的食物，有时候是一些闲情雅趣的玩意儿，有时候则会带回来几只可爱的动物。
有一次，于金子带回来了一只浑身雪白，长着小小犄角，只有猫大小的动物。
一家四口人围着这雪白滚圆的动物，搜索尽了大脑里的所有储备，都没能辨认出是什么动物。
起初，这小东西，怀着敌意，呲着牙，像一只凶恶的小老虎对他们释放出警告的意味。
后来，竟然被于金子用一颗土豆哄骗的温顺成了猫咪。
就这样，这雪白的小东西竟然就腻歪的跟他们生活在了一起，每天早上定时叫他们起床，给自己煮土豆吃，吃了一个冬天，竟然越发的圆滚滚了，样子也长大了一些，越发显得萌态十足。
于金子和赵美姿索性就“圆滚滚，圆滚滚”的叫了起来。
只是，近两日，这圆滚滚恹恹的连吃土豆都提不起兴趣了。
于金子把它抱在怀里，翻来覆去的查看，又将灵气注入它的身体，查看了它的脏腑和血脉。
好家伙，这小东西流淌的血竟然是纯白色的！
好似看出了于金子的惊奇，它呜呜咽咽的抬头哼唧了一声，闭眼继续假寐了。
一旁的赵美姿轻笑出声，它又睁开一只眼睛去看赵美姿，竟然还不深不浅的叹了一口气。
这下着实把于金子和赵美姿两个人惊到了。
将圆滚滚放在地上，于金子站起身叉着手臂道，“来，圆滚滚，说一句话让我们听听。”
赵美姿嗔怪的敲打了一下于金子的胳膊，“别瞎胡闹。圆滚滚一个小动物，怎么会说人话呢？！”
神奇的是，这圆滚滚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将毛绒绒的脑袋紧贴到赵美姿的脚踝处，蹭来蹭去，还幽怨的瞪了于金子一眼。
有了这个举动，已经很难再否认这小东西听不懂人话了，它不仅能听得懂，怕是还跟人一样灵性十足，能解读出人类话语里更深层次的意思。
于金子和赵美姿对视了一眼，均意味深长的眯起了眼睛。
看来，这冰川覆盖的地球已经开始诞生新的有智慧的生命物种了。
于金子暗暗打算，明天要将这圆滚滚带出古城市，去地球游荡一圈，自己当时想当然的只想给赵美姿搞一个宠物回来，倒是没有考虑其他，现在想来，这圆滚滚可能是想念冰川世界里的父母家人了。
十点左右，于父于母挎着空篮子和锄头从开辟的田间回来了，两位老人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金子，美姿，看看我们在那田里发现了什么？”
于金子和赵美姿去看于母递过来的篮子，只见这篮子里，堆叠着几颗肥嫩的蘑菇，“妈，这个儿可比小时候我们在村里儿摘的大了一倍不止。”
于金子打眼一瞧，确定了这蘑菇是可食用蘑菇，从篮子里拿出一朵，凑到鼻子前闻了一闻，一股奇特的味道飘入口鼻，怎么倒有一股人参的味道。
于父呵呵笑着，“香吧，这还是咱在这古城市采摘的第一个可食用的东西，这往后啊，天气暖和了，能长出来的东西怕是越来越多了。今天，咱开个荤，吃个蘑菇炖肉！”
赵美姿是无肉不欢的人，可是此前储备的肉类在入冬的第二个月就吃完了，再加上那时候室内养的小鸡和小鸭子，实在太小，当真没肉可吃。
“吃肉好哇，我和金子去把那只屁股滚圆的鸭子宰了！”
于金子宠溺的敲了一下她的脑门，道，“这种活儿，只能我来干。你陪爸妈洗蘑菇去吧。”
从杀鸭子，去血水，去内脏，去毛，于金子当真细细的按着普通人的处理方法，把鸭子处理了一个干干净净，白白滑滑。
他在这琐碎细腻的事务里，由衷的感受到了活着的，作为真正得人的幸福。
当混着土豆的软香，鸭肉的咸香，蘑菇的清香的大乱炖端上餐桌时，赵美姿几乎都要流下口水了，她已经与肉阔别两个月了。
一旁转悠的圆滚滚似乎也被这香味吸引了，它放弃了自己圆滚滚的土豆，呜呜的叫着好像也想上桌吃饭。
赵美姿将一块香喷喷的鸭肉递到它的嘴边，转了个弯儿，送进了自己嘴里。这下可急坏了这小东西，翘着尾巴在地上急的转圈圈。
她笑盈盈的又夹了一块蘑菇送到了它的嘴边，原以为它不会吃这个，没成想，圆滚滚用鼻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蘑菇，又伸出舌头去舔鼻尖沾染的东西，下一秒，竟然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于金子又给它夹了一块，几个人便开始认真吃饭了。
于母对这蘑菇的口感赞不绝口，虽然只有这一瓷锅的炖菜，一家人却吃的鼻尖冒汗，满脸幸福。
这一顿饭吃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于父吆喝着圆滚滚，想把锅底的碎渣渣盛给它。
但是吆喝了半天，愣是没有回应。
于金子走出屋门，看到圆滚滚的样子，惊的呼出声，后退了一步。
只见吃饱喝足，沐浴在阳光下的圆滚滚，一顿饭的功夫竟然变大了数倍，体格竟然已经是成年人大小了。
于父于母和赵美姿均被于金子的这声惊呼吸引过来，于父惊惊慌慌的边走边急切的问道，“怎么了，圆滚滚咋了？“
待三人站立在门口看到熟睡中的圆滚滚，均惊的张大了嘴，赵美姿美目圆睁，红润的嘴唇张开又合上，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一声呜呜咽咽的声音从圆滚滚嘴里发出，它翻了个身，慵懒的睁开了眼睛，蓝色的瞳仁显出疑惑，它不明白这四个人为什么要用这种神情看着它。
“圆滚滚，起来，快起来了。”
于金子就像对人说话一样对着圆滚滚喊了几声。
对于被打扰了清梦，圆滚滚很是不满，它歪歪扭扭的起身，又去蹭赵美姿的脚踝，可是，它蹭到了赵美姿柔软的肚子。
雪白的圆滚滚看了一眼赵美姿，又低头去看自己，抬起爪子让赵美姿和于金子看，似乎在说，“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变这么大只了！”
于金子抓着它又软又厚的爪子，瞧来瞧去，又使劲扒开它的眼睛观察来观察去，又命令它躺倒，在肚皮上点来点去。
几个人一脸愣怔的看着他这一番操作，等着他开口解释这奇怪的现象，“今天，它都吃什么了？”
“吃了两颗土豆，然后就是刚刚喂的两块蘑菇了。”
“难不成跟那个蘑菇有关系？！”
话音刚落，于母忽然喊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