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虐杀
他嘴半张着，已经没有了呼吸。
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于金子在看到那黑色盒子时，便起了杀心。
他本是要看在赵美姿的面子上给秦树一个活命的机会，诚如赵美姿所讲，自己肉身死亡期间，秦树给予了很大的帮助。
但秦树拿出来的盒子，曾经差点致使他死亡的诡异男人的盒子……这些东西在他脑子里炸开了一记惊雷。
他于金子都破解不了的邪术，断然不能存在了自己的身边。
亏他和赵美姿还想着给秦树一个机会，也给他们自己一个机会，毕竟在这末世生存，需要先抱团取暖，可见这个想法的愚蠢。
如果真的将秦树留下，他们无疑就是东郭先生的结局。
于金子自掌心挥出一个闪烁着蓝色火焰的圆球，轻轻挥向了秦树还在黑暗中呆坐着的身体，光球闪过，秦树的肉体和魂魄一起灰飞烟灭。
而于金子早已离开了此处，前往了古城市的另一处黑暗地下。
在这漆黑绝望的地下空间处，有一具肥硕臃肿的庞大肉体蜷缩着躺在地上，浑身沾满了黏湿的粪便和灰尘。但他的发型却又诡异的保持着体面的形状，不难想象，在今天的早上，一定是做了精致的打理，喷涂了不少的定型剂。
在这肥硕不堪的躯体旁，站着的是赵美姿。
黑暗中闪闪烁烁的光亮，照着她的脸也闪闪烁烁，表情忽明忽暗。
于金子矗立在赵美姿旁边，默不出声。
他对赵美姿此刻的心情难以揣测，毕竟没有亲身经历，很难做到感同身受。
现在，章霆，这个杀了她全家的仇人，终于时隔二十几年，躺卧在了她的脚下。
在赵美姿二十几年的命运长河里，充斥的，是浓重的，来自于对眼前人的仇恨。
命运何其不公啊！
有的人生来就是顺风顺水，荣华富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们不知道人间疾苦为何物。
有的人呢，虽然做不了人上人，但也能顺顺利利长大，有着平凡的父母，平凡的成长经历，平凡的人生，平凡的幸福和安稳。
但是有那么一部分人，比如赵美姿，如同带着诅咒降生。
她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山村，从出生之日起便拥有贫苦的父母和贫苦的生活。
但命运又赐予了她不该有的美貌。
美貌有罪吗？
美貌无罪。
但命运的恶手，将这美貌暴露给了恶魔，因此有了不能自保的罪过。
于金子不止一次的想过，像赵美姿这样的容貌和坚毅勇敢的品行，如果生在权贵之家，必然是一颗被高高捧起的明珠。
纵使不生在权贵之家，命运哪怕对她有一点点的垂怜，赵美姿也不会亲眼目睹父母被棍棒击打而死的泣血场景，不会在一次次的生死之间轮回往复，不会字字句句听着妹妹的惨痛哭诉，不会……
她的人生，从七岁那年就灰暗了，当同龄的孩子在享受童年，在父母膝前撒娇时，赵美姿独自爬过了那藏满老鼠的地道，一路向着坟墓而去的那刻，她的人生主题就确定为了痛苦和仇恨。
她，赵美姿，是一个背负仇恨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女人！
命运，为什么这样不公平？！！
“咳，咳咳。”耳边传来一阵咳嗽。
悠悠苏醒的章霆，艰难的抬动了一下眼睛，又挪动了一下胳膊，似乎在试探自己身体的状况，紧接着他伸展了自己蜷缩的双腿，缓慢的翻动了一下身体，看到了面前站立着一双脚，那是一双女人的脚。
他慢慢抬动眼睛去看。
视线上移，再度上移，在闪闪烁烁的灯光里，他看到了一个美艳清冷的女人。
章霆恍惚了一下，脑子咯噔了一下，彻底清醒了。
他回忆起了昏迷前的事情，在地下基地处，自己带着情人和儿子，准备逃离地球这个地狱，随后，发生了爆炸。
所以，现在是在哪儿？情人和儿子呢？眼前的女人又是谁？
他伸手摸了一下身体，在再度确认自己身体是否有了残缺和伤口。
这黏黏腻腻的是什么？
他将这东西送到口鼻旁，一股恶臭猛的冲进呼吸道，这味道差点让他吐出来。
章霆极力掩饰这股狼狈，挣扎着站起身，以虚伪而不甚有底气的自认为还权威的声音道，“这是哪儿？你是什么人？我家人呢？”
好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这样的畜生面具戴久了，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吗？
他也不看看如今的形势，他还以为自己是在旧世界呢？
赵美姿并未出声，她脸上此刻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于金子透过微弱的光亮，看到她内眼角前后位置充盈着可怕的赤红的血丝，而那黑色的瞳仁就像一枚黑曜石坠落在了血海里。
时隔二十年，杀了她全家的恶魔，终于站在了她的面前。
赵美姿的默不作声和无言的气场，终于让章霆感受到了压迫。
他为自己刚刚用那样的语气和眼前的女人说话，感受到忐忑。
他也认识到了当下情景下，他的被动，很显然，从苏醒到现在，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分钟，但章霆已经了解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并非普通人，是不会被他轻易驾驭的。
截止到目前，章霆还没发现黑暗中隐藏的于金子。
他只当这小小的空间处，只有他和这个美艳的女人。
在快速打量完周围的环境后，章霆迅速调整了对话策略，“是你救了我吗？”
这个问题让赵美姿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这笑声带着说不出的寒意和骇意。直至眼角微微渗出一滴泪水，她才停止了笑声，“是我救了你。”
“那我的家人呢？”
“你的情人和儿子吗？死了，被炸成了比米粒还小的碎片。”
章霆的瞳孔急剧放大，那皱纹和肥肉堆叠而成的脸，一阵青白，而后是细微的颤抖，“你没说谎？”
“对你这样的畜生，用不着说谎。”
赵美姿的用词，让章霆在刚刚的剧震里呆立住了。
“你是什么人？纵然你救了我的性命，也不该用这样的词跟我对话！”
“这不是你权利可以统治的地方，省省你那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腔调，至于我是什么人，你倒是在死前有必要知道一下。”
赵美姿的语气有几不可察的颤抖，“我告诉你我是谁，我是你烂命的终结者。二十年前，你在柳村棍棒打死我父母，拐卖带走了我妹妹赵美奇，并在十几年后贩卖各方，逼死了她。从你将恶毒的手伸向我们赵家的那天，你这条贱命就被标上了不得好死的标签，可恨老天不睁眼，让你这样的渣碎多活了几十年！”
往事如潮水，唰的猛然涌进章霆的记忆里。
那些知道他这些往事的人明明都被秘密处决了。
几年前，自己在升职前期，为了撇清不必要的麻烦，再度发动力量进行了二次清洗。
与他有关联的人和事被属下告知都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眼前的女人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双胞胎姐妹花的姐姐？”章霆眯着眼睛看向赵美姿，忽的，一记无形的耳光“啪”的一声扇在了他的脸上，耳朵有片刻的失聪，眼前一阵虚幻。
等缓过来，才恍然觉察到，赵美姿在他三步开外的地方站立着，自始自终都没有挪动身体！
这赵家的女儿是修道的人吗？！
“我不是修道的人，拜你所赐，我成了不死之人。”
章霆不可控制的打了个哆嗦，脸上的掌印深深浅浅，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原来这个传说中的章氏老祖嫡传后代，没有任何的能力，也不是修道中人。
赵美姿的回答，击穿了他的最后一道防线，他缓步后退，后退，后退，直至脚跟抵住了墙角，停了下来。
现在，他的后背已经一片濡湿。
他的心里，一片绝望，他甚至还不知道现在自己身处何处！
“我很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我为你，为你父母，为你妹妹道歉，只求放我一条生路，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啪”，又是无形的一个巴掌，一颗牙齿从章霆口中飞了出来，他的脸已经肿胀了起来。
“哦？后悔？道歉？可以，我会将你的肉体毁灭，把你的魂魄切割淬炼，让你永世不得超生。你是知道人死后是有魂魄的对吧？”
赵美姿的声音越发的轻盈柔和，仿佛刚刚这番话是在对着情人耳朵窃窃私语，讲诉柔情。
“我还要告诉你，你儿子的魂魄也已经被我擒拿了过来，现在就在这小小的一方空间里飘荡，我没有你不仁义，我让你们团聚着一起毁灭。”
这温柔的细语，在章霆耳朵边轻缓的落下，他的大脑一片眩晕，尿失禁濡湿了裤子，裆部一阵阴冷。
他抬动手指想指向赵美姿，可他胳膊虚软的难以抬动，身体颤抖的难以抑制，章霆当然知道她所说不假，因为他便是参与贩卖人类灵魂给外星人的主谋之一。
他们章家世世代代都是主谋之一，不是吗？
现在，命运的恶手是要降临到他的身上了吗？
不可以！
不允许！
他们章氏注定是统治者，是操控别人生死的人，怎么可以被人鱼肉！随着这满腔的扭曲情怀，章霆忽然驾驭着臃肿踉跄的身躯撞向赵美姿，在无限接近的一瞬间，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越过赵美姿的身体，撞击到了另外一面墙壁上，而后又重重落下。
昔日的统治阶层，昔日的权威人物，此刻如同一只狼狈肮脏的公猪蜷缩在地上，重重的喘着粗气，发出痛哼和呻吟。
看来，他在最后，连尊严都放弃了。
这具曾经养尊处优的身体还没在疼痛中恢复过来，便被吊起到了半空之中，身上的脏污滴滴答答垂直落到地面，原来是重击之下，屎尿都失禁了。
于金子从黑暗中站出来。
他举起一大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水，飞到空中，唰的一下，浇到了章霆的身体上，水顺着他的身体淌了下来，成了一股恶臭的小型瀑布。
“美姿，我给这畜生洗一下，等下棍棒伺候的时候别把屎尿溅出来。”
于金子边说，边将一道灵气送进章霆的鼻腔，灵气入脑，章霆这个杂碎再度清醒。
赵美姿嘴角抿的很紧，她脸色此刻发白的厉害。
“章霆，我父母死前被打了多少棍，我今天还给你！”
话音未落，赵美姿右手举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棍棒，带着狠戾，砰的一棒击打在了章霆的膝盖骨处。
咔嚓，一声碎裂的声音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喊从章霆嘴里迸出。
砰！又一击，这一棒击打在了他右边的膝盖骨。
章霆疼晕了过去。
于金子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将两丝灵气注入他的膝盖骨，破裂的骨头迅速修复，章霆被迫醒来，发现刚刚的痛楚消失了。
还未来得及反应，赵美姿的又一棍棒击打在了他的肋间，力道比刚刚击打膝盖骨的力道大了一倍不止，疼痛，铺天盖地袭来，章霆在疼痛中，已经没有了理智，他带着颤抖和疼痛破口大骂，“婊子，贱货，我……咳咳，果然，是低劣的物种，当年，我就应该把你跟你那猪狗不如的父母，咳咳，一起打……打死！”
这句话，像一头愤怒的狂狮，激发了赵美姿窝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恨意。她低着头，喘着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再抬头，爆喝一声，棍棒如巨石，扑向了章霆的头部，砰！
棍棒和坚硬的头骨撞击出一股又闷又响亮的声音。
一股刺目的血，从章霆额头流出，流到了他的眼睛，流到了他的脸颊，流到了他的嘴角，流淌到了他的脖子，并一路流了下去……
一声巨大深重的嚎哭传来，是赵美姿跪坐在地，撕扯着头发，在埋头泣血痛哭，她的身体像一片秋风中的树叶，抖动无助，悲伤绝望而凄凉。
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涌出，濡湿了散下来的头发。
这样的复仇，这样的报复，能化解她心中的恨吗？化解了，她的父母和妹妹便能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