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未知
初冬的寒冷已让林间的树叶变得憔悴不堪。
甫一踏上,便发出尖细的撕裂破碎声。
在冷风一阵又一阵的呜咽中,这种需要侧耳倾听才能捕捉到的嚓……嚓……声,更显冬日夜半的孤苦鬼寂。
鬼火飘摇,向着树林深处而去。
赵美姿矮小细弱的身体也随之在林深处消失了。
……
人类太渺小了。
在这地球上,百分之七十多的面积被海洋占领。
人类生存在百分之三十不到的陆地上,却自称地球的霸主。
不仅渺小,而且自大。
于金子从了然了自身的力量后。
便常常利用魂魄来去无阻的自由在这天地间探索游荡。
有时是在梦中忽然隐身而去。
有时是在现实忽然兴之所向。
只是,不论如何游历行进,都好似这人类定义的、所看见的宇宙都有一层无形屏障束缚着肉体和魂魄向外彻底跃出。
于金子忽然设想,这人间,这地球,不会就是楚门的世界,另一个更高级别生物的一场兴趣实验吧?
他被这个乍然闪现的想法击中后,便愈发想要亲自探索,解密这个世界到底从何处来,为什么而存在,人类又是如果诞生的。
生命存在的终极意义是什么。
彼时,端坐在大学阶梯教室初次听老师讲哲学,于金子便对这世界的本质产生了浓烈的探求欲。
无奈,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走出校园,走进社会后,没过两年,这些梦想,这些希冀,都会被现实通通击碎。
大多数,每天仅是为了衣食住行,便被生活鞭打的难以喘息。
还何谈梦想,何谈人生的意义。
现如今,脱离于现实苦海,以上帝视角观看,于金子更觉生命的脆弱不堪和悲苦无助。
人生而为人,难道一辈子就该如牛马一般,为权贵,为那不知是何存在的造物主,奉献一生,并在无知中再归于黄土吗?
难道这就是人的唯一作用和归属吗?
不应该是这样的。
既然自己因祸得福,成了可以穿越空间的魂魄体,那其他人是不是也潜藏这样的能力。
毕竟人由肉体和灵魂两部分组成,肉体受限制,但思维和灵魂可以无拘无束。
目前看,人类也只将自身的潜力开发了冰山一角。
如果找到那把潜力开启的钥匙,人人脱离肉体,摆脱疾病生死的轮回,任意存在,也不是无可能。
于金子被自己这番设想引得热血沸腾。
他在想,自己的肉体是在那个废弃的古城重塑的,有必要等父母身体好转后,回到那个地方好好再探查一番。
近两日,于父的身体已好转不少。赵美姿托秦树找到一位远近闻名的老中医,为于父做了针灸和推拿,半夜不再能听到他因腰痛发出的呻吟。
老中医为于父针灸时,还发生了一件稀奇的事情。
于金子竟然在针灸过程中,明晃晃的看到了银针入穴位。
那瞬间带给于金子的震惊不亚于亲眼看到肉体重生。
从黔山归来,每次运转灵气行遍全身四肢百骸后,他都能更进一步熟悉这副肉体的构造和运转。
只是,近日来。
运转循环的灵气似乎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了,于金子说不出。
只是感觉这副肉体越来越纯净,越来越好用。
当他想到自己用“好用”两个字来形容肉躯时,不禁哑然失笑。
转而一想,又觉得无比合理。
对啊,这副皮囊本就是来用的,大可不必供奉起来。
就在瞧见银针进入穴位,宛如石子投入湖泊,起了涟漪的奇景后的第二日夜,于金子打坐看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
灵气绕过四肢百骸一遍后,周身肌肤内脏光芒渐渐隐去,脉络,穴位渐渐如星海,布满全身。
传说中的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七百二十个穴位,如星辰散落宇宙,遍布浮现于这座肉体的至高殿堂中!
那一刻,震撼,感动,惊骇,于金子泪如雨下!
肉体果真竟是一座尊贵的殿堂!
在这神圣殿堂里,手三阴经(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三阳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足三阳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足三阴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十二正经,运行气血、联接脏腑、沟通上下。
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这奇经八脉又与十二正经沟通相连。
奇经八脉的循行错综于十二经脉之间,而且与正经在人体多处相互交会,因而奇经八脉有涵蓄十二经气血和调节十二经盛衰的作用。
当十二经脉及脏腑气血旺盛时,奇经八脉能加以蓄积,当人体功能活动需要时,奇经八脉又能渗灌供应。
难怪《难经·二十八难》把十二经脉比作“沟渠”,把奇经八脉喻作“湖泽”。
再细观那闪耀排列的穴位,从头顶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
五十二个单穴,三百零九个双穴、五十个经外奇穴排列有致。
上学时,痴迷本草纲目以及炁体源流一类书籍的于金子对死穴的说法尤为好奇。
此时,内观着体内三十六个致命穴,不由一阵惊异。
怪不得有歌诀,“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亡身。”
这些致命穴所在的位置,从体内看来,无不处于要塞关键之地。
其地理位置和所担职责,与一国之都无差。
收神回体后,于金子坐在原处,久久无语。
过了几天,老中医又来为于父针灸。
于金子端坐于一旁,默默观看。
剩余几针时,他对老中医道,“医生,不瞒您说,我曾自学过一段时间的中医。对穴位位置掌握比较熟悉。剩余两针时,您看着,我来灸如何?”
这个要求无比唐突。
老中医挑了个眉,气定神闲的说,“这是你父亲,用你父亲做你的试验田啊?扎坏了算谁的”
于金子粲然一笑,“算我们自己的。”
低头,“爸,如何?”
于父疲惫的抬起头部,艰难的转动了一下脖子,道,“爸的命都是你的。灸几针算什么。”
于金子不等老中医再说话,径直拿起一根银针向着父亲腰部穴位扎了进去。
速度之快,使得老中医来不及反应。等想要阻止时,针已入穴。
正待发怒,看了一眼于金子刚刚所灸之处,位置和针入肉的尺寸,竟与他分毫不差!
老中医惊愕的张大了嘴。
眼看着于金子将剩余三针全部精准无差入穴。
“你此前,自学了几年”
于金子对着老中医淡然一笑,“其实也就看了几本中医方面的书。因为感兴趣,所以对这些东西记忆很牢固。但对于如何与疾病治理结合,实践应用还差着很多。”
老中医眼神越来越亮,好苗子啊。
他碰到一个好苗子啊!
“那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学习实践几年”
这正是于金子想要的。
要想在现实世界合规立足,还是要遵循现实世界的法则。
跟着老中医行医,是为传承。
可以名正言顺治病救人。
而自己通过此途径,可以慢慢物色一些体质特殊之人为日后所用。
…
经在于父身上的实践,于金子对人体的探查逐步大胆起来。
他甚至自己买了套针灸工具,给父亲治疗起来。
自己独自下手的第一次,于金子突发奇想,用灵气将针包裹,送入穴位。
效果出乎意料。
灵气所经之处,父亲凌乱不堪的经络,堆积堵塞的血管,错位相接的腰椎,竟然被一一疏通归位。
无可奈何之处在于,衰老的器官,退化的功能不能被治愈。
但这一独特的治疗法也为于父提振了不少精神。
照顾于母之余,他还会回到公寓给赵美姿和于金子做做家常便饭。
老人家虽然是农民出身,却在做饭菜上颇有一番天赋。
于母清醒时,会喃喃细语,说于父这辈子没有发挥所长,被贫穷耽误了前程。
这也是大部分普通人无奈的宿命。
此话暂且不提。
随着天气渐渐转凉。
于母的身体竟然在凉秋里完全恢复了。
村里的房屋太久没有居住,已落满尘土。
于金子和赵美姿辗转于安城,在边郊地带购置了一套带庭院的别墅给于父于母居住。
二人不能时时陪着老人,索性在庭院里给他们放了群鸡鸭鹅,供老人伺候消磨时间。
生活的琐碎落停。
于金子和赵美姿二人终于可以单独坐下来聊聊这数月的剧变。
于金子详细叙述了死后又归来的奇遇以及现在这副躯体的变化。
温馨雅致的公寓里回荡着他温柔的细语。
赵美姿竟觉得有种恍然隔世的不真实感。
自从二人搬进这公寓的第一日,于金子肉身便惨死。
数月过去了,这是二人首次安心的坐在这间屋子里,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宁静。
数月来,赵美姿每每踏入这里,都觉深入骨髓的冰冷。
现在看来,不是屋子冰冷,是自己一度心冷。
当下,相比较于金子拥有了超乎想象的能力,赵美姿更在乎的是他能平安归来。
伸手摸着面前男人滚烫的皮肤,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赵美姿终于从过去几个月的混沌心伤中复原过来。
她确实已深爱着于金子了。
在这静谧的深夜,二人相互无言对望,温柔抚摸过了彼此的每一寸肌肤。
当于金子粗粝的手掌摸娑至赵美姿的敏感区时,激荡起了她一片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