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真相
于父跌坐在一旁，掩面大哭。
于金子走上前，牵着赵美姿的手，把父亲搀扶到床上，埋首在父母身前，久久没有声息，只余眼泪无声浸透身下的被褥。
他是不孝的。
因着无能又逞英雄，屈辱身死，要了父母半条命。
如果他们老两口挺过来，身体没事还行。
可一旦就此委顿，于金子自觉死一百次都无法赎罪。
此次，若不是有赵美姿悉心照料。
他即使成大罗神仙归来，可能也见不到父母了。
心里的愧疚和罪恶涌的满满当当，快要把于金子吞没。
虽然苏醒但是陷在混沌中的于母又开始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埋首在床边的于金子红着眼眶抬头看着母亲无神的眼睛，听到她说，“金子最喜欢吃炸的肉丸子了。上次回家，妈妈没来得及给你买肉做，心里难受。儿啊。快回来。妈妈给你做炸肉丸子。你在外面打工不容易，累瘦了都。”
锥心的痛刺的于金子喘不上气。
他眼睛绕着眼眶转了几圈，还是没能阻止眼泪蓄满眼眶，滴落下来。
想开口对母亲说话，但喉头哽塞，悲伤不能言语。
赵美姿沉默的站在于金子身后。
看着他更加宽阔的后背一片抖动。
她确认了，于金子回来了。
这个事实来袭的太快，赵美姿想大笑，更想大哭一场。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于金子经历了什么？
她伸手去抚摸于金子后背，手指因极度紧张，痉挛着不能完全伸展。
“金子，叔叔阿姨还没吃饭。你吃过了吗？我再去买一份。”
于金子听到这个声音，从悲凄中抬起头，发现身边站着的，自己思念已久的女人已泪流满面。
而坐在一旁的父亲，腰更加佝偻了，皱纹爬满了他的全脸。
每一条幽深的皱纹里都有着无言的凄苦和泪水。
父亲不相信，他还活着。
“美姿，你告诉我爸。我还活着！”
“叔叔，您好好看看，这是于金子，您儿子。他没死。他回来了……”
于金子握住父亲干枯的手掌，给他擦去脸上的泪水，道，“爸，不哭了啊。儿子回来了。”
当于金子端着饭菜一口一口喂到父亲嘴里时，于父才相信，是儿子回来了，儿子没死。
待伺候完父母吃饭，安抚他们睡着后。
于金子和赵美姿退出病房。
夜晚，病房走廊静静悄悄。
两人面对面相互注视着彼此，紧紧拥抱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于金子开口，“美姿，在医院门口，你为什么不理我？”
这话让赵美姿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意识到，于金子虽然回来了，但可能已不算是完全意义上的人了。
“啊？！！当时感觉是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拉我，以为是白天见鬼了！所以，当时，是你在拉我吗？”
这话让于金子也惊了。
看不见？
所以，他看似重生了。其实，还是个鬼魅？？？
可如果是鬼魅，为什么美姿和父母都能看见他。
他的身体还能实实在在的拥抱赵美姿。
对此，二人陷入深深的忧虑和惊疑中。
于金子看着赵美姿疲惫不堪的面容，心里一阵心疼。
其他一切暂且不想。
只是哄着她回去睡觉。
连日来的高速运转和情绪冲击，已让赵美姿形销骨立，此前白瓷发光的肌肤现在也是一片灰白。
她是想好好睡一觉了。
可如果睡醒之后，发现一切只是个梦，于金子根本没有回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该怎么办？
于金子看出了赵美姿的不安和忧虑。
把她轻轻拥到怀里，脚步虚动。
呼吸间，回到了公寓。
赵美姿惊骇的瞪大了眼，欲开口询问。
“以后时间多着呢？现在开始，闭眼睡觉。”
于金子搂着赵美姿，轻柔的一下又一下拍打，像在拍打一个初生的婴儿。
睡意汹涌袭来。
赵美姿只觉得眼皮发沉，身下的软床似有吸力，将她的身体深深吸了进去。
伴随着浅浅的呼吸，终于睡着了。
于金子定定的看着她熟睡后也微微蹙动着的眉头。
心中一阵酸涩。
他明白，赵美姿活的很难。
而他的出现，让她处境一度变得更难。
毋庸置疑的，自己消失的这一个月肯定发生了很多事。
美姿肯定没有放过张屠一众人，父母病倒也是她来回颠簸着照顾。
且不论，她自己父母的大仇还未得报。
但她也才二十八岁。
如果不是命运的不公。
她本该也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伏在爸妈身前撒娇，被心爱的男人宠爱呵护着。
于金子将赵美姿柔软的小手攥到掌心，轻轻亲吻着。
而后又细心的塞到被子中，转身回了医院。
于父于母睡的并不安稳。
于父间或发出一阵呻吟。
于金子知道，父亲的腰肯定疼的更凶了。
过完年，就是六十五的人了。
凡躯肉体，逃不过生老病死，疾病缠绕，器官衰退。
总归是要像一捧黄土，归于大地。
看着身形萎缩的年迈父母。
于金子感到深深的悲怆。
人到底何以为人？
这天地的造物主构造了这一切。
为何又给予生灵们如此多的苦难。
还是说，这人间就是一场猎杀游戏。
贫穷被富有猎杀，弱小被强大猎杀，光明被黑暗猎杀，善良又被邪恶猎杀。
而那高高在上的主，静静俯瞰着一切，冷血而无情。
……
肉体重塑的于金子，此次归来，心境已与此前大不相同。
他从对小我，家庭亲人的关注，转变到了更广阔的视野。
这种心态是他在凡躯肉胎时所无法感受的。
此刻，他真正理解了那句话：因强大才悲悯。
虽然知道这天地间有乾坤。
但于金子对当前自身的力量和能力也有了不可言说的自信。
此时此刻，待在父母身边，再回忆数月来的曲折多难，他由衷的长舒了口气。
终于可以安心内观一下重生的身体了。
敛神屏息，魂归五内。
于金子感觉身体里的每一处都像一个独立有思想的生命体。
心脏宛如这具躯体的领导者，张弛有力，输送着血液去往全身各处。
心念微动，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萦绕全身内外，这份力每浓一分，身体内的细枝末节越清晰可查。
随着这份灵力运转越来越快，于金子有了想冲出牢笼，冲出屏障，冲出物质世界的澎湃冲动。
……
章氏老祖精魂丢失，未能归来的消息在短短一日之内传遍了这个盘亘在世界各地，人数已达上万的百年家族。
被普通人视为权威的政商界重要权威也被通告，即日起至老祖归来前，所有章氏族人均需低调行事，保守做人。
这无疑是一场大地震。
对于百年宗族来讲，失去强大根基的庇佑是灭顶的灾难。
初经世事的年轻族人则不以为然。
“什么百年家族，什么六百年的老祖。压根见都没见过。现在我们章氏家业能发展到这么大，那是爷爷，父亲两辈人的不懈努力。哦，不对，应该说是爷爷和父亲的屁股位置坐的正。其他什么都是鬼……”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出其不意的把章赢还未吐完的字打得支离破碎。
咒骂还未出口，又一记耳光，比刚刚的力道还大，章赢一颗牙齿破碎飞出。
脑子嗡嗡作响。
忍着愤怒，抬头去看。
一腔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是了，这世上除了亲爸，谁敢上手打他章大公子。
“爸！”
“别叫我爸，没你这样的混账东西。今天也就是跟着你表妹说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被外人听去了。我把你腿卸下来！”
这位大发雷霆，气势逼人的五十岁开外的男人名叫章霆。
人如其名，雷霆万钧。
现已攀爬至中央集团。
电视上，威严庄重，一派正气。俨然万民之首。
没人会将这样的形象，这样的人物与二十年前在柳村强迫妇女，杀人放火的恶毒村书记联想在一起。
因为亲眼见证的人都已陆续或正常或非正常死去。
赵美姿本该也带着这样的秘密归于尘土。
可上天眷顾，死而重生。
在那些仇恨交织的过往岁月里。
每每在荧屏上看到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赵美姿便恨的咬牙切齿，眼睛猩红。
二十年前，章霆以贸然的姿态出现在柳村，并被委任村书记。
隔年，他以不容商榷的姿态，集结黑暗势力，强拆村民房屋居所。
有关系的，人屋俱在。
没关系的，屋倒人亡。
一批村民上告无果，死于非命。
另一批如赵美姿父母，惨死于棍棒下。
其实，赵家本可以逃过一劫。
条件是，将赵美姿与她粉雕玉琢的双胞胎妹妹一起送给章霆。
对，章霆喜好幼女。
这是当年的柳村村民都知道的事情。
因赵家的一对双胞胎长得喜人，七岁时节已有了美人胚子的模样，被初到柳村的章霆一眼就就盯上了。
妹妹赵美奇不如赵美姿机灵，身体相对比较羸弱。
有一天，赵父赵母下地务农晚归，赵美姿与妹妹赵美奇在家睡觉未锁紧门窗。
章霆乘势摸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