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五矛党
这整套手艺只在长老和继承人之间手把手代代相传。
短矛也不是随时随地想做就做的，长老在祈福仪式上获得神明授意后才会做一批，每批数量不多，也就十来根，而这种仪式每年至多两次。
虽然短矛是一批一批得做，不会几个月才出一根，同时不可能像个匠人一样只做短矛，部落里各种事都要参与打理，分摊平均下来至少也需要一周左右才能完成一根。
产量小，工时久，制作人身份尊贵，短矛也就跟着精贵得紧。
在马人部落里，只有亲手打杀过野狼的猎手才会被称为猎狼人，才有资格使用长老请神明赐福过的短矛和掷矛器，而根据捕杀的野狼狼牙大小，长老会代神明赐予一根，两根，最多三根短矛，新晋的猎狼人会以自己三矛为傲。
之后根据为部落做的贡献，还会再另行赐予短矛，部落里最厉害的猎手曾经拥有十根短矛，短矛多得只能挂到马背上，每次围在一起擦拭保养短矛就属他擦得最久，每每都会引来羡慕嫉妒的眼神，这些矛中每次擦拭得最久的那根年轻一辈从来没见他用过，也从来不给别人碰，这根短矛的矛尾上有个独有的小孔，上面穿着一颗虎牙，这是曾经击杀猛虎的荣誉象征。
可惜这根有辉煌战史的短矛正和其他短矛一起，和它的主人一同被埋在地底下，慢慢腐烂。殉葬，当然要带上生前最喜欢的物品，毕竟在他们的观念里，战死是可以荣升的，在荣升后的世界，没有趁手的武器，怎么继续做战士，怎么保护荣升后的新部落。
此时的信仰还比较原始粗糙，类似“天国”的荣升后世界里可没有流着奶和蜜的天河，更没有100个处女等着宠幸，只有已去的勇士先人在那等着，等着一起共建新部落。
正是基于这种荣升后可以和强者先人生活在一起信仰，马人乐于追求个人荣誉，勇于冒险狩猎大型凶兽，不畏生死。
但是对活着的人来说，狩猎谋食的武器本就难以制成，冒险常伴随着高伤亡，而每个离去的猎手又会带走武器，所以哪怕超前掌握马匹和掷矛器，部落规模却一直不大，优势积累不下来。
这次要不是伤亡太过严重，直接被打崩了，猎狼人们说什么都会把短矛回收了再走。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短矛，平时狩猎只能用自己制作的短矛凑活着用，无论实际效果还是心理感觉，乃至必胜信念，都会大打折扣。
这次带队的马人首领和另一队的首领，以及前首领都因为长期困在只有五根短矛，而被戏称为“五矛党”，谐音无毛裆，被嘲笑了许久，直到做了首领才没人敢继续当面拿这个开玩笑。
在马人部落里，除了长老作为神明代言人至高无上的存在，其他人等无论男女老幼，皆以持有的短矛数多少来划分尊卑，暗暗较劲的两队人自然也不例外，以整体短矛数争高下。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都要被另一队“欺辱”，包括食物，睡觉的位置，以及异性的优先选择权，形势比人强，徒之奈何。
短矛悄无声息得划过天空，突兀出现在专心啄食骨间碎肉的秃鹫身后，倏忽间，就穿过身子将它钉在牛骨上，秃鹫抬起只有细密短毛看着就像秃顶土匪的尖脑袋，想看看身上的伤口处，粗短的黄色脚爪扑棱着试图重新站起，牛骨脆声碎裂，一大块牛肋骨断落，惊得其他秃鹫蓦然飞起，瘫痪的鬣狗顾不上继续舔舐，拖着残肢赶紧爬开。
“果然好东西啊！”踩着秃鹫拔出短矛的阿不兴奋不已，这还没用投矛器呢，连牛骨都打断了，如果用上那还了得。
心疼得摸了摸矛尖，吹气呼走不存在的灰尘，有点撞钝了，一边在秃鹫身上蹭净血迹，一边对其他捡到短矛的族人提醒道“都省着点用啊。”
四下翻看，忍不住骂了一句“狗东西，吃得还真干净，渣都不剩。”阿水原还指望捡到块野牛皮，哪怕只有一小块也成。哪曾想，这些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吃得连块巴掌大的皮都不剩。
对不是自己捕杀的动物，猎手们是不屑于捡牛头挂腰间显示战功的，那样不仅不能赢得尊重，反而会带来嘲笑，这样看来唯一有点捡拾价值的也就只有牛角了。
沿着大蛇的路线继续捡拾短矛，小心戒备着往马人坠地处去。
狮子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眯缝着眼睛看了会，趴伏在那继续小憩。阿不等人也停下观察狮子的反应，见对自己一群人的接近狮子似乎不太介意，于是重新继续小心靠近。
赶走鬣狗，在大滩血迹间找到了阿不思思念念的投矛器，拿到投矛器的时候，阿不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看到短矛的时候他脑补了与之配套的投矛器很多高大上功能，同时想象了与之匹配的外形。实际拿到手后，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和想的不一样。深怕是自己看错了，直到将三根都捡拾过来摆一起，才不得不承认投矛器就是这样的。
也难怪阿不会失望，相比短矛的精致，投矛器看来看去怎么看怎么觉得掉价，这不就是根尾部有锥型凸起的短木棍么。别说阿不猜想的尾部高弹性助力机构没有。投这么准，辅助瞄准的装置该有吧，也没找到。甚至连阿不想象中为方便抓握，契合短矛外形的弧形凹槽都没有。
哦。。。搞来搞去这投矛器更多是用来在上面刻几头牛，几匹狼，几个人，记录战绩用的啊，难怪他们腰间不挂脑袋。
捡拾完马人遗落的武器，发现狮子真挑食，吃了马屁股，胸部，腿部这些好吃的肉，剩下骨头多的地方都丢那没动，鬣狗和秃鹫也还没来得及过多糟蹋。
允许鬣狗它们吃，自己割一点问题应该也不大吧，不过阿不还是挺有落袋为安的小心思，他让众人围拢警戒随时准备战斗的同时，掏出小刀剥马皮，比起肉来马皮轻，万一怎样塞怀里就能带走，同时也是试探，如果皮都不给拿，肉就更不用想了。
新换来的黑色石刀是好用，很锋利，割开毛皮割断皮肉连接都趁手得很，不像之前的石刀阻滞感强，半天割不断“这也好东西，我们下次再换点”阿不忍不住和身边人说
“抬头了抬头了！”阿飞提醒。
阿不缓缓起身，举起手里新切下的毛皮并正反展示，狮子眯上眼睛重又趴前爪上休息。阿不将毛皮往身边人一递，继续俯身切割，既然狮子默许了，那可得赶紧的。
“起来了起来了！”阿飞再次提醒。
阿不没有起身，偷偷将切好的一大扇肉往族人踹了过去，族人反应也快，马上放下盾牌给盖住，藏在盾牌后面俯身拎了起来，不过吧，太急了些，这一套动作下来挺明显感觉在那啥。
“过来了过来了！”阿飞警告的同时回头看了看。
阿不一手举着一片皮毛，另一只手将一扇肉藏在身后，一步步慢慢退进族人的盾牌阵，随着狮子踱步前行，族人们面朝狮子将举起的盾牌紧贴在一起，形成盾阵缓步远退。
藏在人墙后面的阿不看着手上的肉，忍不住嘿嘿直笑，幸亏自己英明神武，料到狮子有可能不给分肉，切皮毛的时候偷偷分割好肉块，这才在狮子眼皮子底下把肉顺走，希望狮子以为是鬣狗或秃鹫吃的，要找麻烦找它们去。
鬣狗和秃鹫还在不远处探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一口黑锅已经从天而降扣到脑门上。阿不暗暗期待狮子能给它们上一堂“围观有风险，吃瓜需谨慎”的生存课。
退开一定距离，阿不带着众人小跑离开，在强者跟前捡便宜，要见好就收。他可才在不久前刚看到贪婪的鬣狗被咬成残疾，要不是鬣狗群还在附近徘徊，他都想试试用投矛器把那只残疾的也像秃鹫一样收走。
看看天，回去有点早。掂量下到手的皮肉，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多拎一些也扛得动，再加上吃了一肚子香蕉饱饱的，太阳照着暖暖的有点犯困，也和狮子一样找处阴凉睡大觉？大好时光，多入的肉可以熏制保存，白白睡了太可惜，更何况手里还有新入的大玩具短矛呢，如果能有机会耍起来就好了。
“我们去找找剑齿虎的虎穴？”阿飞提议
“也行吧，平时不好追，这次它叼着一扇肉，应该会好找一些。”
转到剑齿虎消失的树林，很快就发现草上落有棕色血迹。阿不猜测剑齿虎可能在此处驻足回顾，雨滴型血斑组成的弧线印记末端，有小滩凝固的血斑。
“这边！”阿飞眼尖得很，已经在草叶上发现新的棕色血迹，从颜色判断，时间已经较长，和野牛方向相反，剑齿虎应该是从这走的。
“这边走”蹭进树皮的碎肉旁已经围了一群蚂蚁，蚂蚁搬运的队伍形成一条明显的黑线。
“哼、哼。。。”阿不凑近阿飞指的树，不用靠太近，接连浅吸两口就能确定，没错，就是这个味，够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