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山城的新年
黎明的日光划破长夜，莫心慈十四岁了。莫淳安从屋内走出，看着雪地里面色苍白的儿子，气消了许多。
“回自己屋里去吧，收拾收拾，下午去书院参加特训。”
“谢父亲宽恕。”
莫心慈向父亲叩首，麻木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感恩戴德。
他在演戏吗？也或许不是演的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
随后艰难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回自己的小院。
蒙雾境七重的身体虽然比毫无修为的凡人强健，但是还不能无视外界环境。
莫心慈解开了挂满雪花的衣服，将自己捂进被窝，加速运转体内灵气。
运转了好几个大周天，身体才不那么寒冷了。
又过了一会，才从被子里探出来，换上干净的衣服，去大厨房里要了两桶热水回来。
给自己泡了个热水澡，又给膝盖上了点活血化瘀的药。
将房间收拾干净，去莫府的大食堂喝了半碗热粥，吃了几个包子，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心慈，起那么早啊？”陆丰年的儿子，陆无双向莫心慈打招呼。
陆无双今年骨龄十五出头，蒙雾境八重，半月后也会参加少年组的考核。和莫心慈一个书院修行。
“嗯，你也起的挺早。”莫心慈随口应到。
陆无双端了碗面条，坐在莫心慈对面，边吃边聊，“心慈，半月后的考核你有什么打算没？”
“城主府姑且不算，剩下三大家族，每族都有十来个还算不错的家族子弟参加少年组的考核。”
“再加上普通人家偶尔出现的天才心慈，心慈，你听见我讲话了吗？”
陆无双发现对面毫无反应，抬头一看，莫心慈靠在椅背上发愣，随即把手往莫心慈眼前晃了晃。
莫心慈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嘴唇微动，“我在听。”
“可得了吧，”陆无双吸溜了一筷子面条，瞄向他，“你今天看起来不太对劲啊。
你瞅瞅，你碗里的粥，这是胃口变小了，吃不下去了吗
还有嘴角的米粒，油渍，都快干在脸上了。
怎么说呢？”
“嗯，就好像灵魂离体了。”
看莫心慈没有回答他的意思，陆无双砸吧着嘴，不再多纠结这个问题。
“我们吃完出去百草堂和神兵阁逛逛呗。”
“嗯，出去逛逛吧。”
莫心慈干完剩下的半碗粥，擦干净嘴。
他有点累，心口稍微有点闷，出去逛逛或许会好很多。
陆无双也麻溜的吃完面条。随后两人带了些钱财，一起出了莫府。
街道旁已经有迫于生计的小贩开始摆摊，新年的东西格外贵。小贩虽然忙碌，却洋溢着高兴的笑容。
几个幼儿牵着父母的手，吵着要买糖葫芦。父母露出无奈的笑容，被小孩扯着走。
一群毛孩子站在街角，手里拿着鞭炮，计划去炸某户人家的茅坑。脸上洋溢着邪恶的笑容。
街上走来几个书院同窗，看起来也是去买丹药，灵兵的。两伙人凑到一起，气氛显得更热闹了。
“无双，过年拿到多少？”一个尖嘴猴腮，眼冒精光的少年，一只手搭在无双肩上，一只手捻着。
陆无双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个五的意思。“这么多，今年我父亲特大方。恐怕是看我要去参加考核了，给我修炼用的。”
“耗子，别光问我，你说说自己啊。”
“就是，就是。”几个少年跟着起哄，开始攀比过年红包的大小。
“我只拿到大概三枚灵石的东西，”耗子揉着鼻子，“我父亲有多扣，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不错了，我父亲就给了八百金币，我相信在座的没有人比我更少了。”又有人出声。
“要说我们这里，拿的最多的，恐怕是莫少爷了吧？”耗子一脸猥琐的笑容，看着莫心慈。
“七块灵石多一点吧，”莫心慈想到了那个小包裹，眼神有点晦暗难明。
和绝大多数同龄人比起来，那个包裹真的不错了，即使没有多少真心。
几个人都惊叹，“啥玩意儿？你这过年红包也太豪华了一点吧。”
“我父亲一年的收入也就这么多了。”
“草（一种植物），为啥我就没有这么慷慨的父亲，”刚才那个收到八百金币的少年嫉妒到面容扭曲。
九洲大陆上，货币的兑换比例是一千铜币换一枚银币，一千银币换一枚金币，一千金币换一枚下品灵石。
修炼者用的灵石则又分三六九等，以灵气储量进行换算，百枚下品灵石换一枚中品灵石，百枚中品灵石换一枚上品灵石。
大陆上的国家又因为贫富差距，所使用的常见货币有所差异。
像古炎国这种中等国家，铜币在小村落里流行。城镇里大部分东西都要银币购买，一些修炼资源会用到金币甚至灵石。
至于灵石，因为几乎都是下品灵石，所以大家说话时也就不加下品、中品之类的前缀了。
如大陆中央，所使用的货币几乎都是灵石，才会加上品、中品、下品的前缀。
“莫少爷，这你得请客啊，”耗子又自来熟的搭上了莫心慈的肩膀，“你做东，兄弟们替你庆祝一下天降横财。”
“对，让莫大哥请客。”
“请客。”
“附议。”
“行吧，中午请你们去黄鹤楼吃饭，”莫心慈满头黑线，把耗子的手扒拉下去。
众人先是逛了百草堂，买了点锻体所需的草药，跌打损伤要用的药膏、药粉。
像陆无双，耗子，莫心慈这种即将参加考核，手头有余裕的学员，则是咬牙拿出积攒许久的灵石，购买了好一点的疗伤丹药，用于战斗中恢复体力和保命。
随后又去了神兵阁，神兵阁是武家产业。几个学员里正好有一个武家旁支弟子。与管事的说了几句，给众人打了九折优惠。
众人看着墙上、柜台里琳琅满目的兵器，又是一阵疯狂购物，换掉自己磨损的兵器。
一通转悠下来，已经临近中午了。莫心慈一行人来到黄鹤楼，要了个包间。
点了几个黄鹤楼招牌菜。
葱烧海参，油焖虎虾，草牛肉羹，碳烤全羊，砂锅炖鳞鲤，肚包锦鸡，蘸酱青口贝。
再点了几个爽口小菜，两个汤菜。
莫心慈想了想，又要了两坛好酒，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生活的愁云，考核的压力，在这一刻似乎不再笼罩着莫心慈。
他和众人有说有笑，美酒佳肴，同窗作陪。这么放松的场合，何必想那些糟心事。
酒足饭饱，众人已经喝的迷迷糊糊，两个酒量不行的，已经开始打呼噜了。
莫心慈抓着一个酒坛，摇摇晃晃地靠在包间临街的窗口上。
街道上的小贩洋溢着满足笑容。稚子骑在父亲脖子上指挥方向。
几个已经为人父，为人母的青年男女涨红着脸，顶着谩骂满脸尴尬向人道歉。
装模作样拿着扫把、竹竿追打自家孩童。
像撵鸭子那样把自家孩子往各自家里赶，嘴里还念念有词。
“让你炸别人家茅坑，老子/老娘今天打不死你!”
莫心慈咧嘴看着街上的闹剧，一口又一口的喝着酒。
酒越喝越多，仿佛溢出了肠胃，直接浇灌在了心脏上，令他感到一阵抽痛。
许久，一滴水花溅落在地上。传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青山城的新年，和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