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我觉得还是不用了。”在傅庭宴闪烁着什么的目光中, 沈清却还是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认真地道, “我不想太麻烦你……就算真的有想要的机会,也是通过自己的能力得到才更好。”
不是顺水推舟的撒娇或者情话,这个回答不是好的解法,还略有些不解风情。
傅庭宴深深地凝视了他一会儿。
孙岩前两天还对他旁敲侧击, 问沈清之后的安排, 显然是想借这边的关系,这些事也肯定和沈清谈过。
就算沈清真的毫无欲求,至少他身边的人也绝没有他这样轻描淡写。
但是沈清却什么也没说。
傅庭宴心里先是生出一丝不满来。
沈清这样聪明的人不会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可他都这么暗示了, 对方的反应却不是他所希望的那样。
这可和他想的不一样。
不仅如此,“麻烦”二字也显得有些过于客气了。
但是细细回想一下, 傅庭宴又发现,沈清好像在这方面向来和他很分得清。
从一开始,沈清就几乎没和他提出过什么要求,无论是对事情还是对人,就算是偶尔开了那么一两次口, 也都会认真解释和感谢。
对于一般人而言,这其实是一种有距离感的表现,甚至称得上生疏了。
但沈清却又不一样一些, 用上面的解释是不恰当的,因为他和傅庭宴的相处过程中可没这么有距离和分寸。
之前可以说全都是沈清在主动,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这也是沈清奇怪的地方,明明说出直白到腻人的情话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 但是遇到事情的时候却完全不懂得依赖别人,也喜欢求助,而是习惯于自己解决。
傅庭宴对沈清的第一印象并没有错,猫咪总是这样的,即使再怎么亲人,骨子里却还是骄傲而独立的。
这可算不得什么好习惯。
傅庭宴看着昏黄灯光下,沈清光滑细腻的侧脸,暂且按住心里的想法,转过了眼去,再开口,语气略有些僵硬,“好吧,那等你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和我提。
这个语气乍一听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生气了,沈清顿了顿,垂下眼,睫羽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又睁开。
“好。”他抿了抿唇,又露出了那种能让人眼前一花,完全生不起气的笑容,“我会记得的。”
尾音带着他特有的腔调,听起来很可爱。
“嗯。”傅庭宴用鼻子哼了一声代替回答,他知道沈清是在故意讨饶,但眼神还是软了下来。
其实傅庭宴并没有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他的性格并不小气,之前那丝不满也只是轻微的片刻,很快便转化成了无奈。
他只是还不太擅长这种新的交流方式,有时越是刻意想要试着软化下来,态度反而越别扭,说话会变得生硬,甚至语气还会习惯性地带上两分居高临下。
这点就连他自己也不太知觉,因为沈清从来没有表达过不满。
所以他不知道。
“那就以后再说。”傅庭宴说。
他懒懒地伸手,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又捞了捞,靠的近了点。
有关“恋人”和“关系”的词语就这么再一次被略过不提了。
祝承阳以前玩笑说完全想象不出来傅庭宴跟别人告白是什么样子,事实上,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想象不出来——或者说,他完全没有想过。
傅庭宴是一个很独的人。
他身边仅有算得上关系密切的,无一例外都是性格外向或者包容的人,不然的话根本也和他凑不到一起去。
他自己甚至都没有主动和别人建立起什么关系过,更别说直白地把表明心迹的话说出口了。
所以即使是他自己的想法,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掠过了这个选项,只是自然地等着沈清主动问起,而他只要负责点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就够了。
卧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往常这种时候,总是沈清主动开口,讲一些琐碎平常的小事,傅庭宴简短附和。
看起来像是心不在焉,但其实连傅庭宴都有些不可思议,他确实是有在听,平静的,安心的。
“怎么不说话了?”今天沈清没有说话,感觉到怀里的人不知为何沉默了下来,傅庭宴问他,“在想什么?”
沈清闻声仰头看了看他,眼里藏着那么一丝细致的打量意味,随后很快地收回视线,傅庭宴都没有发现。
做完这些小动作,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因为和傅庭宴贴的过近的缘故,声音听着闷闷的:“没什么,我在想……乐乐的病终于好的差不多了,前两天医生就跟我说可以把它接回家了,定的日期就是明天。”
沈清若有所思,他发现经过刚才那番应该不太愉快的对话后,傅庭宴竟然真的没有生气,很容易就被哄好了,甚至很耐心。
大抵在床上的男性总是要比平常好说话一点?
“可以。”傅庭宴这才想起来那只小金毛,这段时间忙起来,他都快把这件事情忘记了,点点头,“那你明天把他接回来吧。”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和你一起去。”
“啊,好呀。”沈清似乎有些意外,随即脸上带上了一点笑,“那我们明天带它回来……我知道养他会带来麻烦,不过我会尽量自己处理好的。”
“这话你之前就保证过,不用再重复一次了。”傅庭宴无奈道,“我虽然不是那么喜欢狗,但是倒也不讨厌上次见到的那只金毛。”
“它叫乐乐。”沈清下意识纠正道,随后反应过来,声音不好意思地低了点,“……你可以这么叫它。”
傅庭宴:“……”
吃一只金毛的醋会有点掉价。
他顿了顿,点头,“好,乐乐。”
“我们可以一起养它。”傅庭宴说。
他声音低了些,话说出口的刹那,竟然有一丝紧张。
“好啊。”沈清很平常地点头笑道。
接乐乐的过程中并没有什么意外,第二天,这栋房子里多了一个成员。
乐乐是只乖巧又聪明的狗,它已经学会了很多简单的指令,爱干净,不拆家,可以说是很多人的梦中情狗了。
而且似乎知道是谁救了自己似的,它对沈清很依赖,总是围着沈清转悠,那双黑凌凌的眼睛一直盯着他,跑前跑后的。
它甚至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沈清喊它一声“乐乐”,小金毛就响亮地“汪”一声。
小金毛很快适应了新的空间,沈清也已经为它买好了一个漂亮的小窝,短短一个上午的功夫,它就已经在这个家里稳稳占据了一席之地。
今天中午沈清做了一锅土豆香菇炖鸡,香味很早就传了出来,简直让人垂涎欲滴,傅庭宴都不着痕迹地闻了闻。
而乐乐则好懂的多,一早就开始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来回转圈圈了。
在等待期间,傅庭宴逗了逗它:“怎么,想吃吗?”
金毛仿佛没有听见,连耳朵也没有抬一下。
这幅样子和它对着沈清时候可是天壤之别。
傅庭宴微微纳闷,怀疑它是不是不知道这句话是对它说的,于是又喊了一声:“乐乐?”
这次小金毛终于动了动——但却是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傅庭宴,然后直接跑到厨房里去了。
整个过程,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我惹到它了?”饭桌上,傅庭宴瞥了在沈清脚边转悠的小金毛一眼,“它好像不太喜欢我。”
“怎么会呢?”沈清有些诧异,低头看着乐乐,摇头否认,“它很亲人。”
“也许那是只对你。”傅庭宴说,为了验证这件事,他夹了一块乐乐眼馋了很久的鸡肉,对着它的方向晃了晃。
这意思是给它吃。
可小金毛却只是蹲在桌子的另一头望了眼傅庭宴那边,随后便转过了头,完全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傅庭宴放下筷子,用眼神示意。
它竟然连傅庭宴喂的食物都不愿意吃,排斥程度可见一斑。
但沈清还是想不通,他将信将疑地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然后得到了截然不同的回应。
乐乐热情地摇着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小声“汪”了一声,确认是给自己的以后,高高兴兴地张嘴叼了过去。
“看吧。”傅庭宴说。
沈清:“……”
他陷入了沉默,表情略有些茫然,显然也不明白为什么。
“毕竟是你救的它,可能它只信任你一个人。”傅庭宴看了一眼小金毛的背影,口气平静淡然,总结道,“看来我确实不太适合养狗。”
他对狗向来谈不上多喜欢,所以狗对于不喜欢他这种事,倒也大方地表示不在意。
中午吃过饭之后,傅庭宴便出门了。
他已经有一阵子没去公司了,要处理的事情不少。
而今天晚上八点,是《夺嫡》剧组杀青宴越好的时间。傍晚的时候傅庭宴发消息说下午不回家了,等下晚上直接去酒店,让沈清也直接过去就行。
沈清下午画了一会儿画,然后带乐乐出去溜了一圈,给它准备好狗粮和水,看了看时间,便也出了门。
酒店的地点离家里有点远,他拿了钥匙,准备开车过去。
毕竟是重量级电影,演员也都是风头正盛,《夺嫡》剧组杀青的消息传播的很快,有一些狗仔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摸到了酒店周围蹲着,想着能拍到点什么。
傅庭宴是七点四十左右到的,虽然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几分钟,但是在一众人中却已经算是晚的了,现场该来的人基本都已经到齐,场子里热热闹闹的。
见到主演的身影,张年笑了起来,带头向他走过来,身后跟了一群人,也都围了过来。
“来了?”
“来了。”傅庭宴说,淡淡笑了笑,“大家都来了啊,我没迟到吧?”
“没有。”其余人也哈哈笑起来,很热情,“是我们没什么事情做,都来得太早了。”
人多,场子里就显得格外嘈杂烦乱,而且包厢里灯光又昏暗,耳朵里的声音折叠在一起,含混成一团,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热闹是热闹,但是呆久了也头晕。
更何况傅庭宴一向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他没喝酒,草草应付完一些人的攀谈寒暄,目光在这里面扫了一圈,却没看到熟悉的人。
傅庭宴看了眼时间,皱起眉。
八点零五。
沈清很少迟到,不会这时候还没来的。
他立刻站起身来,在另一边找到张年,问他:“你看到沈清了吗?”
“沈清?我还刚想问你呢。”张年摇了摇头,“我没见到他,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剧组拍戏了几个月,虽然傅庭宴和沈清有意避嫌,但是娱乐圈里哪个不是人精,大多都能看出来他俩关系很好——有时还会一起上下班。
张年还以为这次他们也是一起来的呢。
傅庭宴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心慌,他掏出手机,给沈清打了个电话。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接通,可是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沈清的声音,而是一片嘈杂,似乎在一个很乱的环境中。
“你好,请问你是号码主人的家人吗?”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语速很快,连带着声音也有些模糊,“正好,我们正要找人呢,号码主人刚才出了个车祸,现在正在前往医院的途中,所以如果你是他家人的话,现在就赶紧到第四医院这边来——”
仿佛是什么惊雷炸响,有一瞬间,傅庭宴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那是人在收到剧烈刺激时,大脑无法反应时候的片刻茫然。
张年眼睁睁地看着傅庭宴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他认识傅庭宴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在对方脸上看着这样的表情,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拿手机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张年被吓了一跳,心里咯噔了一下,可是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一眨眼的功夫,就只能看到傅庭宴的背影了。
傅庭宴逆着人流往前跑,他一向是沉稳的,但是这一刻动作里竟然带着狼狈的仓皇,头也不回地往外奔去。
原本吵闹的包厢都安静了不少,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莫名地有点不敢说话。
“哎,傅庭宴,你等等我!”只有张年心急如焚地在后面追,但是没追上,累得停下来喘着粗气,只能大喊了一声,“到底什么事情,你倒是说一声啊!”
但是这时候,已经没有傅庭宴的影子了,只能看到楼下人影窜动,有些吵闹,还传来几道大喊声。
一群狗仔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全都兴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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