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这是我的错
中午用餐后，德文如约陪同两位年轻的女士去往福利街。
学校后面的旧学区改造的福利街比德文想象中要大上许多，一个废弃的老校区有了接济站，儿童救济院，老年福利院，残疾人帮助中心，除了一些他认为的危房，其他的用来做这些福利机构简直再好不过。
“维多利诺院长是一位可敬的长者。”
他由衷地赞美了一句自己的校长。
莫灵顿的西南区，基本上这座城市，除了个别的私人学院外，各种学校就建在这一块，是名副其实的大学城，而莱顿学院是整个大陆都闻名的高等学院，现在他们所在的旧校区，要前往的儿童救济院，是福利街最好的一处设施。
当与佩汀安娜真正走进这个地方的时候德文发现自己错了。
眼前的孩子们让他有些沉默不语。
——没有一个儿童的衣服是新的，或多或少都打着补丁，他们都很瘦弱，面色发黄，脸上也都是脏兮兮的，还有好一部分身体都是不健全的。
“看来孩子们好像都挺开心的，精神状态比我去年在椰豆老救济院的时候见着好多了。”佩汀还在与安娜聊着天。
德文这才注意起孩子们的表情，可能是上一世的自己所在的环境原因，对比感太过强烈，导致自己忽视了这一点，他点头认可道：
“是的，孩子们确实状态都还挺好。”
“他们现在应该也是刚刚用餐结束，我们直接去院长办公室吧，我去登记一下，过几天学期正式结束了我还要来上课的哩。”
“以后我就每周末看情况来陪你咯，你知道的，我父母可并不允许我过来，除非我有能力反抗他们，不然每天的车费我可凑不齐。”安娜无奈地摊摊手。
“有家人在这还不好？我可是每次周末回去还要看我小姨脸色呢，上次……”本想还说些什么的佩汀停住了嘴。
“你爸妈不在莫灵顿么？”德文还没有愚蠢到去好奇别人家里的事，便随口问了句正常的问题。
“嗯，他们在霍格威，莫灵顿东部的一个小城市，火车的话要坐6个小……”
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娜紧握着闺蜜的手，试图站在她前方，但佩汀倔强地将安娜扯到自己身后，德文顺着女孩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位梳着油头的年轻男子，成熟的正装与造型在不符合年龄的他身上像是马戏团小丑夸张的表演服饰。
是的，那张完全稚嫩的面容，德文估摸着最多不超过16岁。
他就这样单枪匹马，那稚嫩脸上一左一右充斥着淫欲跟控制欲望，正值中午，在太阳的照耀下它们融合在一起，交织纠缠。
以至于这还隔着一段距离就让人作呕，像是下水道里最肮脏的污秽，糊在他的脸上。
德文扶了扶装饰眼镜，往前跨了一步，他已经做好了怎样与这团污秽对峙。
——孩子不听话多半是废了，不打死打残应该很容易兜底。
然而对峙刚刚进行，德文发现自己错了，面前的小孩不讲武德。
他狞笑着从身上掏出了手枪，另一只手作势要拍打德文的脸。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熟练无比，没有多说一句，没有一丁点对人命的尊重，更加不用说有对法律的敬畏。
砰！
没等德文夺枪，枪声就这样毫无准备地响起，在这条人来人往的福利街上，在莱顿高等学院后面，在正午阳光下。
两位女孩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没有上前，佩汀眼神中还多了一丝解脱。
这团污秽彻底成了污秽，他被射中的角度极好，是他左后方脑勺，绽放的血之花都没碰见德文就凋零在地上。
德文下意识地张开手，带着身后的两位女孩后退。
在左前方，一位搬运工右手横摆斜指心脏，与德文对视一眼，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德文安抚着两位年轻女士跟一旁的孩子们往救济院大楼走去，他甚至都不知道是否应该报警。
“下午一点三十分钟，少爷与两位女士出行来到福利街，船运联盟的盖勒家族，他的小儿子比拉克姆试图拿枪威胁少爷，现已被击毙。”
“大概了解，是比拉克姆强迫佩汀·海伦娜·米奈希尔，这位女士建议调查了解，这是少爷第二次为她出头。”
“盖勒家族现在的掌舵人是比拉克姆的哥哥甘瑟尔，他不能人道的情况已经人尽皆知。”
“综合以上，建议抹除盖勒家族。”
…………
三人此时就坐在救济院的休息厅里，最先恢复的是带进来的孩子们，没错，在孩子们的身上看不见惊慌，也看不见该有的正义，仿佛刚刚只是死了一只鸭，没人想着报警，更何况是告老师了。
他们还在有说有笑地交谈着刚刚的事，这在德文看来，十分夸张。
两位女士担忧地拍拍德文后背。
“抱歉尤涅……”
佩汀努力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她并不在乎比拉克姆的死亡，现在是德文的状况让她内疚极了。
可惜她不清楚，德文崩溃的是自己的价值观。
在重塑世界观之后，价值观紧随而来，被踩进泥地，一把从天而降的大铁锤“轰咚轰咚”地锤敲着。
他脑子嗡嗡的。
不是他圣母，而是他无法理解自己家族的做法，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
在他简单的看来，就是一位小纨绔追求，强迫佩汀，然后拿着一把还不知真假的破旧手枪，那把手枪还没来得及对准自己，他死了。
并且死得很干脆，猝不及防，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家族的手下还有时间对着自己行礼致意。
最后的最后，德文有些木讷地起身，来到走廊。
红色与白色流淌得越来越多，福利街路过的人，或许有被福利的人，或许有义工，或许是政府聘请的工作人员。
“这个世界……原来是这样的么……”
德文喃喃低语。
“是的。”
女孩抓住德文的胳膊。
“抱歉，相信我尤涅，这不是你的错。”
德文看着女孩。
“这是我的错，但，我好像没有能力去改变，另外，叫我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