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颗苹果
温苏凌回到品汇君庭时，段修岳难得比她先回家。看到她回来，等她一起吃晚饭。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洗了澡，身上带着一种陌生的清香：“做什么去了？”
“健身去啦。”
温苏凌将今天去见易卿和教练、动指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当然省略易卿骂他的事。
温苏凌有意谈谈亲密戏份的问题，但想到他上次威胁她分手，她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也想拍好电影，但在段修岳面前，一切都要靠后。
段修岳却跟什么都知道一样，“易卿怎么骂我的？”
“唔，说你是个好老板，遇见你真是三生有幸。”
段修岳闻言笑起来，给温苏凌喂了个樱桃：“还挺向着她。”
“实话实说。”
这当然是易卿的原话，但她是反讽的语气骂的。
温苏凌咽下樱桃肉，唇齿间溢出果汁，被她伸舌舔掉。樱桃籽不知道怎么处理，垃圾桶距离太远，懒得走过去。
段修岳注视着她齿间衔一颗樱桃籽，挪过她的下巴，唇凑过去，将她嘴里那颗籽接了过来，小核上残留一抹樱桃甜，他抿了一口，喉结吞咽，才将核扔包进纸巾，准确地扔向垃圾桶。
温苏凌被他这个极其自然的动作弄得脸色绯红，快和樱桃一个颜色。
接吻是一回事，他这样做又是另一回事。
在她眼里，这是比他抵进她深处还要亲密的事，相濡以沫的错觉。
段修岳却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神色自若地又舔了舔她唇角的樱桃汁。
“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如果我和易卿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
温苏凌差点被这个问题呛住。
段修岳也只是随便问问，“太伤心了，我以为你会秒答。”
“当然是救易卿了。”温苏凌笑嘻嘻，“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易卿，是不是个陌生人，我都不会救你。”
段修岳饶有兴致地挑眉：“是么。”
“这样我就能和你死在一起。”温苏凌认真想了想，“你就是我的了。”
顿了顿，她又叹气：“话是这么说，我一定还会救你。多么遗憾。”
段修岳看了她半晌，笑道：“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吃过饭，温苏凌将健身教练列出的食谱交给管家，让厨师以后按照规定帮她做饭。好在平时的饭菜就已经兼顾营养，不用改动太多。
手里忙着翻看剧组群里的信息，现在大家都在培训阶段，天天在里面用自己的肌肉打卡。
温苏凌在群里和大家打招呼。
冷不丁，听见段修岳问她：“你在锦城有几套房？”
温苏凌一怔，以前段修岳从来不过问她的私事，要给钱直接给，送礼物，直接让陈策送到她家。拒绝或接受随她意思。
“只租一套房，怎么了？”
段修岳也和其他人一样露出诧异的表情：“怎么不买房？没有购房资格？”
“不清楚。”温苏凌没了解过这方面的事。
段修岳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玩手机，说：“这套品汇君庭喜欢吗？送你了，明天跟陈策去办理手续。”
他说这事有点突然，温苏凌索性关上聊天记录。
“怎么突然想送我房子？”
“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
段修岳的品味一向极佳，这套品汇君庭的设计和装修更是时下最流行的冷感科技款。
但她喜欢品汇君庭，完全是因为他在这里。
说句任何人听了都会嗤之以鼻的话，温苏凌对物质要求极低，任何华丽的晚礼服、昂贵的珠宝，放在她面前，她不会产生任何赞叹的想法。
只是因为段修岳会看到，她才精心打扮自己，让自己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光鲜靓丽。让他知道，她过得很好，她很开心。
“喜欢就拿着，别问那么多。”段修岳也要去健身，“或者说，你更喜欢现金？”
温苏凌想了想，笑：“我都喜欢。”
段修岳：“明天把《幸存者名单》的片酬打给你，不用和你经纪公司分成。”
她脱口而问：“你以前也送女伴房子吗？”
温苏凌觉得他有点过于大方了。虽然段修岳对她一直很大方。平时的零花钱都是几十万打底。
段修岳不太想跟她提这个：“别那么多问题。”
温苏凌：“对了，我想起来，明天去不了，我要去芸陵市录综艺。”
段修岳眉梢一扬，返回到她身边，“出差？早说啊。”
温苏凌第二天被闵捷的电话叫醒，匆匆忙忙地去收拾行李，让司机送她到机场。
闵捷：“我的天！你没定闹铃吗？还好我给你打了电话。”
她瞅了瞅送温苏凌来的司机，车子是奔驰，看着普通，但散发着低调的奢华，“谁送你来的，不像是专车啊……”
温苏凌没听她的唠叨，赶紧过安检登机。
等到上了飞机，闵捷也忘了去问她这个问题。
温苏凌现在差不多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走到哪里不说所有人都认识，一些学生模样的小年轻们和常年追剧的白领们肯定对她熟悉。每次坐飞机，都会被人认出。
所以经纪公司每次给她订机票，都是商务舱。
温苏凌寻找自己位置，路过过道时，冷不防，碰到了朱黛。
她戴着墨镜，看不清神色。但露出的下半张脸，弧度精巧，没有一丝多余的肉，完美对称，皮肤状态也堪称一绝。
也许是段修岳的关系，温苏凌总觉得朱黛可能认识她。
但她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和段修岳有关系的女人何其多，温苏凌不认为朱黛能一个又一个地去关注她们。
闵捷小声跟她说：“朱黛也要参加《青春派对》。”
温苏凌点头，这个她知道，朱黛还是主咖。温苏凌只是镶边的。
《青春派对》作为一个体验类真人秀，主要是做任务，玩游戏。这期的主题是“杀手”，朱黛正好也演过特工的角色，俩人会撞见不奇怪。
拍摄地点在南方，现在温度正合适。
温苏凌去洗手间换衣服，就遇见了过来洗手的朱黛。
国际巨星，私底下的气场也拉的很足，温苏凌正在想先打个招呼，这录节目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朱黛已经望向她，姿态悠然：“段修岳送你来的？”
温苏凌挑眉，将擦手纸扔进垃圾桶，回以灿烂的笑容：“不啊，是段修岳的司机送我来的。”
“我就说他那个车牌号熟悉得很。”朱黛墨镜下画着精致的大地色眼影，脸上每一个纹路都像是设计品一般完美，“下次建议你换个车牌号，容易被拍。”
温苏凌笑：“多谢黛姐提醒。”
朱黛眉毛被那个“姐”字挑起，其实圈内的人都叫她“黛姐”，但这句话由段修岳的女伴说出来，就多了点别的意思。她和段修岳分手多年，但遇见新人，总是忍不住想要比较。
她和温苏凌其实不像，非要说的话，温苏凌更符合漂亮的定义，朱黛只是骨相好，非要说她是什么大美人，也有人不服。
但电影演员么，不需要多么漂亮，只要能扛得住镜头，拿奖拿到手软，漂不漂亮，已经不算个事。
不过，她面上没有一点波动：“别误会，我不是找你茬的，段修岳的女人那么多，我可不会一个个去嫉妒。只是提醒你一下。我和易卿是朋友，不能看她电影的女主在戏外沾上被包养的丑闻。”
温苏凌的态度也是挑不出错的恭敬：“我明白的。”好像听不出朱黛话里的嘲讽。
“你也是个演员？”
“对啊，但跟您比，我是不够格的。”温苏凌给自己抹防晒霜，“我一直是您粉丝来着，朱老师能给签个名？”
朱黛见她一点没慌，眼睛在她脸上打转，“可惜没有笔。”
温苏凌无不遗憾：“只能下次了。”
朱黛转身留下香风。
温苏凌补完唇色，回到座位，闵捷探头过来：“朱黛跟你说话了？”
温苏凌点头：“前辈对晚辈的温柔提点。”
“……”
闵捷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她总觉得朱黛回来时有点掉脸色。
“我跟你讲，她可不是好惹的人。”
温苏凌都要冤死了：“我多乖啊。我还表达一下对她的仰慕之情。”
“她和段修岳的关系你知道吧？虽然分手了，很难不保证他们没有感情。”闵捷手指戳她肩膀，“你给我收着点。”
“哦。知道啦。”温苏凌摘下眼罩，放进自己的包包里。指尖碰到一个小盒子，那是她给段修岳买的戒指。
不贵，也不是奢侈品牌，毫无精巧设计感可言，只颜色是鲜亮的玫瑰金。干干净净的一圈。
昨天没来得及给他，温苏凌想，只能回锦城之后了。
看时间，飞机马上抵达芸陵市。
朱黛回国，霸榜几天热搜，她死忠粉数量庞大，机场外早有蹲点的粉丝。
由于秩序被管理得井井有条，朱黛出来时跟他们挥挥手，没引起巨大的骚动，反而被地勤人员交口称赞。不愧是巨星云云。
温苏凌和闵捷混在人群中，上了节目组过来接机的车，先把她们送到附近酒店。
办理入住后，她的房间是普通套房，闵捷就在她对面。
闵捷语气有点酸溜溜：“听说朱黛住在顶层的套房哎。”
温苏凌做财大气粗状：“我也可以给你升一个。”
闵捷：“算了，我就随口说说。住那么大的套房不怕闹鬼啊。”
温苏凌四处在周围找东西，闵捷问她：“找金子呢？”
温苏凌终于在床头的抽屉里找到纸和笔：“你说，朱黛的签名能卖多少钱？”
闵捷在某二手app搜了搜，把纸都塞给温苏凌。就差把卫生纸也拿上。
既然温苏凌难得想要和前辈交好，闵捷当然支持。俩人找节目组寻问，却得知朱黛已经休息，不好打扰，双双有点失望地打道回府。
今晚主要是做一些前采，明天要录一整天节目。后天一早才会返回锦城。
温苏凌做完前采，跟着工作人员见了节目组的几个固定嘉宾，都是稍微认识，但不熟悉的演员。
这些艺人，不管私德如何，至少镜头前还是很照顾女性，嘻哈打混，互相抛梗，温苏凌还算轻松。
吃过晚饭，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周围仿佛突然被按了静音的视频，瞬间巨大的空旷压顶而来，闵捷说的对，过大的套房不适合居住。
心里算了算，今晚见不到段修岳，明晚也是，如何度过这两晚是个难题。
洗完澡，躺在陌生的床上，温苏凌望着天花板，好久没有睡意。
她爬起来拿过手机，犹豫要不要给段修岳打电话。
按理说她是不该犹豫的，但以前和段修岳在一起，温苏凌能感觉到他是那种一旦忙于自己的事，很讨厌女人打扰他的性格。
是以温苏凌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都是他打来电话，或直接发她酒店地址。
他不联系她的晚上，她经常望着窗外的无边夜色，陷入无限轮回的记忆。黑与红交织，还有苍茫的白。
两分钟，她眼睛盯着屏幕，直到那一方光亮消失。
早知道，就该把安眠药也带来。现在去买也来不及了。
温苏凌正打算用别的东西分散注意力，手机屏幕忽地亮起来，震动声波在安静的房间内动荡。
她一颗心高高吊起，惊喜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sly”，指尖颤抖地按了接通。
“喂？”声音都是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惊醒一场美梦，“阿岳。”
“还没睡？”段修岳的声音拥有跨越时空的力量。
温苏凌慌张从床上站起身，拖鞋都没穿，蹬蹬蹬跑到套房门外：“你在哪？”
段修岳听到她那边的动静，停滞片刻，“我还在锦城，睡之前听听你的声音。”
温苏凌望向酒店走廊尽头，果然空无一人。
不远处只回响着情侣吵架的闷声。
酒店走廊灯光极暗，前方黑洞洞的。
温苏凌失望地关上门，回到卧室，靠在床头，怀里的方形抱枕被她压成扁扁一团，“我睡不着。”
他轻哂，有点调侃：“没我在就睡不着了？”
温苏凌“嗯”了一声。
段修岳也从床上坐起来，他听到那声“嗯”里夹着不明显的哽咽。
“凌凌，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
温苏凌扯过纸巾，按在眼睛上。
“你现在躺在床上，盖上被子。把手机放在一边。”
温苏凌按照他说的做：“你要挂电话了么？”
“不挂，我陪你一起睡。”
她彻底放下心来，给手机插上充电线。
“明早我要听到你叫我起床。”
“好。”
夜晚寂静，她听到他的呼吸声，与自己的呼吸声相缠，渐渐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