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蹊跷
竟敢不降？
这他娘的腿腿！
“呸！狗日的，看我今天不用撒盐的功夫，把你这狗贼生吃活吞了？”
“你们，一个个的，都得去见阎王！”
坐在大帐中脸色阴沉的张金称，生气了！
预想中的白旗，没有升起。
预想中的纳头来拜，没有出现。
预想中金光闪闪的财物，没有送来。
那白嫩嫩的姑娘，更是没有来！
……
这是，不将他威震江湖的齐王放在眼里的节奏啊！
这一会儿，刚刚一战报上来的伤亡数字，让他有点肉疼！
一千两百三十人！
水鬼，全军覆没，四百人！
两岸被杨善会的府军砍杀砍伤、被运河商队的护卫射杀、射伤的，加起来近八百余人！
这才有多少时间？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
他恨上了这支船队的船主！
他恨上了多事的杨会善！
也恨上了那艘超级三牙大巨舰！
更恨上了那个叫他不要攻击旗舰的窦建德，以及推选他、撺掇他出来劫船的高鸡泊各路头领们！
等着吧，终有一日，让你一个个跪在爷爷面前唱……《十指尖尖》！
事实证明，雨天真不是打仗的好天气，运河也真不是作战的好地方！
张金称的远程武器、人海战术、火攻战法、都失去了本该有的效果。
水鬼的偷袭，造成了隋通船运人员较长时间慌乱和损失。
而自己这一波抛矛的袭击，更是让那些战船和商船上的人，死伤惨重！
但是，很显然，仅仅靠这些打击，是摧垮不了这支商船队的！
张金称有点后悔，没有多多准备些标矛来！
其实，这一波抛矛的输出，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隋通船用的死伤和混乱，主要还是靠遮天盖地的抛矛贡献！
看看，即使是插不到人，就那样直直地在戳船身上，也是好看的很！
就像高鸡泊中的箭猪，也像妓院中伎子的头花，刚像是他张金称老家荒地上种出来的红高粱！
可是，张金称实在是找错了对象！
他眼前的这些商船，可不是普通的大隋商船！
他是粟末人集合许多造船黑科技，在天津港船厂里建造的新式船！
这船，抗造！
首先，是清一色全用了上好的东北和夷州岛上的原生木，如铁杉、针松、侧柏、柚木、楠木、樟木等。
这些木头，都是根据木头的不同特点和性能，成为粟末地船舶各个部位的最优之选！
桅用铁杉，每寸铁箍；梁与枋墙，皆用楠樟。
舷用松杉，三重加铁；舵杆用榆，橹用桧楸……
这些木材，都有个特点，就是质地细密紧致、收缩率小、高度耐腐蚀！
说白了，普通的打击，很难将其击碎、击破、击裂！
更可恶的是，本来还算脆弱的船舱的墙和蓬上面，还贴心地覆盖上了一张大大地毛毡！
湿水后的毛毡！！！
标枪遇上湿毡，就是个寂寞！
其次，粟末地的船只，已经大量采用了先进的钉接榫合的联接工艺。
这时候，可是一个造船技术的重大进步。
原本按照阿布前世历史，这种连接工艺，要到唐中期以后才会盛行！
仅仅这么一搞，船舶的强度就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再遭遇如普通的撞击、拉伸、扭曲，虽然不能说没事，但基本上破坏不了船的整体结构！
再说了，这些商船上，好多都采用了水密隔舱、铁保龙骨甚至是钢铁龙骨……
那些被凿沉的船，偏偏是从别的地方收编过来的旧船。
那上面，恰恰因为没有采用水密舱技术，所以当舱底出了无数个窟窿后，就麻烦了！
被黑科技加持的阿力根船队，大部分都没事！
一个舱室漏水，就封住一个好了。
下面还有好多完好的舱室，不影响船的浮力和稳定性！
侧舷，根本扎不透啊，舷板后面是薄铁板！
所以，大多数抛矛，都是扎在船甲板上的，的确好看！
扎得密密麻麻的，有效阻挡了躲进船舱中的船丁和那些罪妇！
倒霉的，还是那些漏水旧商船上的人，男人和女人！
他们死得最多，袭击产生的预期效果也最好！
他们的死亡和惨叫，造成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惧。
这些，原本就是张金称预期的和想要的。
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啊！
张金称的抛矛，很孤独。
最多的表现，就像现在这样子，一个个流氓似的戳在甲板上，根根斜立。
它们，在大运河的雨中，晃悠悠地凌乱！
悔！
会什么不能多准备点标枪——这种大雨天里原始而有效的中远距离攻击武器？
这种天气，在弓、弩、抛石车等这些远程大杀器统统失灵的情况下，这标枪实在是雨战神器！
擅于打怪仗的张金称，难道就不想多准备点这种玩意儿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毕竟这玩意儿，也不是现在队伍中的标配性制式武器。
是属于妥妥的临时性紧急加工的冷偏少土特产！
现在能拿到这三千多支抛矛，还是将作营的兄弟们，连续加班三四天，直到将高鸡泊里的一片山林，给全部毁掉才勉强凑了出来！
因为能做标枪抛矛的树干树枝，的确在硬度、直度上、粗细上，总还是有点讲究的！
为啥不装上杀伤力更惊人的铁标头？
张金称也想啊！
但，想也是白想，简直是想多了。
君不见，造反军中的许多人，还都是用这种样子和抛矛一样、只不过身子成倍加长的木矛！
要铁头？
还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呵呵，如果真那样干，窦建德们，很可能会集体将他齐王张金称赶出高鸡泊。
铁，义军中的铁，可绝对是战略性的军事紧俏物资！
就连大隋的国家府兵，也如此。
大凡是打仗的军事部队，铁这东西就从来说够用这回事。
丢失铁制武器，虽然没有像诸如丢失弓弩、车马等那样的重罪，但也是二等的大罪！
此外，加工铁矛头，也算是义军中一种教高难度的技术工作。
现在大隋的各路反军，能够独立自造武器的，还是凤毛麟角。
广皇帝为代表的的官府，才是他们最主要的、也是最大的武器供应商！
没有枪刀盾甲，大隋官府给他们造！
没有弓弩马匹，大隋官军给他们送！
只是，这造的和送的规模和数量，总是那么跟不上义军们扩张的速度！
十几万人！
有武器，才叫军队啊！
地主家，也没余粮，更何况是这些没有国家将作体系支撑的草民兄弟！
有根木抛枪，很不错了！
扔干净所有的抛枪，张金称只能在帐篷里干瞪眼！
生火，烤弓弦，给我他么射！
这需要时间！
战斗，很快就变成了运河船队的一边射。
数量是不多，但问题在总能伤人！
大木盾，也有挡不住从天空中飞下来的箭矢之时。
张金称的伤亡，在不断地增加。
“齐王，要不要让咱们的火船放出来？”
这时，孙安从帐篷外跑进来，请示张金称。
“嗯，退后一箭之地，或者下堤！等弓弦烤干，就和火船一起上！”
孙安领命，又跑了出去。
看到土匪们突然缓缓后退，阿力根长出一口大气。
恰在这时，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王铁锤跑了进来。
“哥，土匪们这时退了？”
“呵呵，你小子酒醒了？”
“哥，我，我……”
王铁锤不好意思地嘴中支吾。
“哼，是不想起来吧！”
耳边传来柳絮不冷不热的话语。
王铁锤的脸，刷地变得紫红，头立马耷拉下来。
脑海中那白皙、结实、温暖和刺激的画面，一扫而空，留下的是深深的自责。
“哥，姐，我，我，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耽搁事，也，也容易犯错误！”
“哈哈哈，傻小子，不就是喝多了酒嘛？多大的事？还犯错误，犯哪门子错误？”
“要说错误，是当哥哥我带头犯的嘛！”
“好了，既然醒了，就抓紧做事，你看这张金称退是退了，却没有退远，我想他还憋着什么坏！”
“这样吧，我担心咱们的后队，这土匪们，莫不是也有什么水上的力量。你现在就另一支艨艟，去后队防范！”
“记住，把你在军校里学的，都给我吐出来，如果让张金称的敌船跑进船队，铁锤啊，你就想着咱们两个上军法司领罪把！”
阿力根说完，用力拍拍王铁船结实的肩膀。
铁锤的眼光，渐渐地变得坚毅而凶狠，一股变成真正男人之后才有的洪荒之力，喷薄而出！
“哥，姐，你们放心，有我在，别管是张金称还是李金称，都别想跨进来咱们船队后门半步！”
“否则，提头来见！”
说完，他单手抱胸，深深一躬，就想出舱！
“站住！”
柳絮脆喝一声。
铁锤就想中了法术一样，盯住了身形。
柳絮走到王铁锤的面前，仔仔细细地大量了一番脸面已经红透的这个臭小子。
“呵呵，刚才干了大事，没想到面皮还这么薄？”
“这次就饶了你这个……，记住，弟弟，女人没有一个简单地，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小心点，否则吃亏的肯定就是你！”
“铁锤，姐姐告诉你，这天地下好女人多得是，你要你出人头地，咱们粟末地的汉子有的是婆姨！”
“去吧，记得把你自己的甲衣兜鍪戴好穿仔细！”
“少帅说过，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获得最后的胜利！可别在这运河上，被一支小小的毛贼夺去了性命！”
说完，柳絮帮王铁锤系好了好几颗纽扣。
阿力根和王铁锤，从来还没见过柳絮一下子能说这么多话，多得有点絮叨。
那样子，像极了一个送儿上疆场的母亲。
“弟弟我晓得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姐，哥，你们也多多小心要紧！”
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二人，然后闪身出门而去。
“怎么了？你们说的话，我怎们一点也没听明白？”
阿力根疑惑地问道。
“不明白？那就别瞎问！”
“阿力根，注意上头，我总觉得这些人来得蹊跷！”
柳絮放低声音，用手指指了指仓顶上头，悄悄地在阿力根耳边说道。
阿力根悚然一惊。
“难道……？”
他指指上头，又指指运河两岸，瞪大眼睛看着柳絮的哪一张俏脸。
柳絮点点头。
阿力根不由皱紧了眉头，脑袋里开始飞快的地运转……
三牙黄龙楼船，如果是用来作战，每一层是有严格的功能划分和讲究的。
第一层，为庐，船上屋。
矛戟兵、军官们的庐舍，战时为堡垒，平时为宿舍。
第二层，为飞庐，船上重屋,在上故曰飞。
多为披甲弓弩兵，用于远射和保护雀室。
第三层，为爵室，又曰雀室,在其中侯望有如鸟瞰四顾警视之用。
一般在这里，是瞭望、警戒、信号、令旗发出、发现之地，也是一艘战船的核心之地。
每一层，都设有防御女墙。
女墙上，开有箭眼，用以发射弓弩。
船身上下，蒙有生牛皮革，隔热、防火、御箭矢。
楼船上，设置纤绳、橹、帆、楫等多种设备，以提升其作战机能。
然而，运通商队的这艘退役的三牙黄龙旗舰，毕竟不是一艘严格意义上的战船。
也绝对不敢、也不能是战船！
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一艘超规格的船主大舰而已。
就舒适程度而论，还比不上现在运河之上许多的豪华游舫！
所以，原本是大隋退役的三牙黄龙战舰，进入隋通船运后只能以普通商船而论。
一层，是船队幕僚人员和护卫人员办公和宿舱。
二层，是船主室、会客舱。
三层，则是在改装后，成了两间客舱房、一间瞭望、警戒、旗号舱。
所以，李三姑娘李平儿，或李秀宁，便可以借住在这艘船主旗舰的第三层客舱之中。
李秀宁借住的，便是后舱这间。
她的隔壁，也就是中部的这间，是柳絮在暂住。
前部，便是信号舱。
因突然遇匪，阿力根和柳絮变得有些震惊和焦躁。
李三姑娘秀宁，便乖巧地告辞离开。
雪儿姑娘，则被留在下面收拾残席。
也喝了不少酒的李秀宁，在青儿的搀扶下，踩着碎步沿着楼船内部的台阶，上到了三层顶端那间自己的舱室。
舱室不大，但装修豪华精致，非常干净舒适。
里面，摆放着李三小姐各种各样的随身物品。
件件精贵，样样不俗。
李小姐，不是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