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降
紧紧跟在接战前军屁股背后的匪军,突然感觉头顶一暗。
然后,便觉一支支黑黑乎乎的东西,从雨幕中从天而降。
“啊!”
“啊!”
……
锋利的箭矢,恶狠狠地一下插入在泥泞中奔跑的身体,然后就将突然被点中穴道一半,失去了任何力气,颓然倒下……
后边,还是无数疯狂的匪军,他们踩着倒下人的身体,继续奔跑。
这些人,手中都拿着抛矛!
抛矛,就是像阿布前世标枪一样的东西,一头尖细!
当终于到达合适的距离,他们便成为一个个优秀的标枪手!
天空中,多出无数条这种死亡飞矛!
这,才是张金晨大雨天的杀手锏武器!
给每一把抛矛安装铁头,对于造反军来说,还是有点奢侈。
窦建德并不愿意将好不容易从官军手里夺来的铁制武器,就花费在运河抢女人的小战中!
张金称也不争辩,而是就地取材,砍下当地漫山遍野的竹子、枣树、柳树、梨树。
一头削尖后,在火中烧烤变硬,就成了上好的抛矛!
张金称此人,性子虽然残暴,但打仗非常憨猛!
他不顾伤亡,亲自带领军士,冒着到处乱飞的箭雨,冲向为数不多的官军,以及近在咫尺的河岸……
抛矛!
变成了那些可怜的妇女们夺魂的利器!
这种东西,对于蒙着一层厚厚熟牛皮的战船,根本毫无伤害力!
只要不直接刺中那些兵卒们裸露在铁甲外边的部位,也没有多少直接的杀伤,最多是让击中者被其巨大的冲击力砸倒在地!
但那些逃出舱室、暴露在雨水的妇女们,手无寸铁、毫无保护,只能被刺穿倒下,滚入滚滚的运河!
许多女人,忍受不了雨幕中呼啸而来的威胁,闭上眼睛,惨嚎着跳入江中……
有些船,已经整个翻了过来,露出难看的船底,周围便是在水中扑腾的落水者……
有的船,进水严重,变得歪得厉害,上面是仓皇哭喊的绝望者……
终于,残余的杨善会的府兵们,通过跳板,逃上了运河边上的战舰,至于马匹和一些武器,全都了反贼的缴获。
运河上的船队,完全成了孤军!
“可惜!这狗日的天气,让我们的投石车和弓箭,使不上力气,否则……哼!”
张金称看着河中的运河船队,站在高大的木盾阵中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狗日的船东,竟然硬得像茅坑里的石头!”
“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还不投降?”
面前这支商船队,渡过刚开始的慌乱,开始变得有条不紊。
他们一边组织人扫清水鬼、搜救落水者,一边利用自己水上战船的优势,射出数量不多、但杀伤力惊人的一波波箭雨!
“齐王,要不要让咱们的船杀进去?”
亲信副将孙安,走上来问道。
“不急,先围上一会儿,搭建雨棚,让弓箭手生火烤弦,准备牛油,如果能干掉那个楼船,再让他们杀进来不迟!“
”哈哈,到时候,我河里的娘们,可就全是我们的了!”
“说的是,齐王神机妙算,那河中瘪贼怎么可能是俺们的对手!“
“不过,这船队的三牙舰船,我们还是最好别动!”
孙安凑上来,悄悄提醒张金称。
“为啥?就因为他大?这不真好,抢来给我做游船,找上那么三五十个女子,学那皇帝,游山玩水,任意耍子,岂不快活?”
“哈哈哈……”
淫荡的目光,来回扫视着运河上的那些船只。
仿佛,那不是船,而是一道道美食!
”不是,齐王,兄弟们知道您这是为兄弟们谋一场大欢喜、大富贵啊!嘿嘿……”
孙安一边拍着张金称的马屁,一边发出一阵会意的笑声。
“不过,长乐王来之前专门叮嘱,那楼船之上有动不得的人物!”
“你看,兄弟们可都是将枪矛,尽量不投降这大舰!”
孙安神秘地低声说道。
“狗屁!有啥?有天王老子的天仙女?那更好,我张金称就做一回天帝他老人家的大驸马!”
“到时候,俺抱个胖娃娃去见他叫他爷爷!”
“哈哈哈……,别理会长乐王的什么规矩,天大地大,大胜仗最大!”
“等拿下河中的所有女子,抢了这些大轮船,看他们那帮贼怂说我什么坏话?”
“干,给我死命地干!”
“俺张金称就是要抢了这三牙大舰,做我的齐王水上行宫!”
张金称大声吼叫,全不降孙安的话听在心里。
手下自由小校领命安排部署去了。
孙安的眼底,闪过一抹阴恨,但脸上的笑容似乎比刚才还盛!
说实话,当听到此次出击的目的,是打劫大隋朝皇家船队的时候,群情振奋。
终于,不用硬扛武装到牙齿的强大正规府军了。
而当听到这船上,全是近万名发往东海港口的罪妇之时,张金称的人马全都是疯了。
真是兽血沸腾,奇痒难耐!
张金称,是山东贼匪中有名的恶霸毒虫。
他的的人马,在齐鲁大地上常以残暴嗜杀而闻名,所过之处尸横遍野、鸡犬不留。
据说年初攻克平恩县城时,只一次就将小县城中平民百姓一万余人屠杀殆尽。
至于奸淫掳掠,那算是他们行军打仗最轻微的常规操作!
按说,这样的军纪败坏的人马,绝不会是什么见了女人就拔不动腿的花柳部队!
但是,道德败坏的部队之所以能道德败坏,就是因为他们将道德败坏当成一种旗帜和美传!
嗜杀者,是他们的座右铭!
奸淫者,是他们的通行证!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既然有一群清一色可以发泄其兽欲、宣扬其美传的羔羊,为什么要轻易放过呢?
狂且,在到处都是光棍土匪的贼窝里,女人永远是他们最牵肠挂肚、娱乐消乏的主题!
这世道,已经无法给他们一方小窝,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寻常生活。
那么,一切就都到恣意杀伐、奸淫掳掠的做乱中,获得某一方面的满足吧!
所以,高鸡泊中所有抢掠来的女子,全都成了满足造反大军兽欲的营伎。
她们,是那个地方一群最繁忙、最辛苦、最低贱的人群……
按照高建德等人的奇葩理论,也正因为有造反大军中,有着这样一群特殊的群体存在,兄弟们变得更忠诚、更好战。
毕竟,精壮如牛的汉子,在历经生死搏杀之后,还需要女人的安慰!
但是,仅仅靠抢来的那么一点女人来稳定军心,还万万不够的!
这类人,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窦建德、高仕达、刘黑闼等人,了不是只懂杀人屠城的土鳖,他们之中也存在胸有锦绣的英雄豪杰之士。
稳定军心,建立后方,才能图谋天下!
他们身后,还有跟强大的神秘谋主。
前几日,谋主传来消息,在运河之上将有一支近万的大隋罪妇,运往海边实边。
窦建德们,立时就想到了其中存在的巨大战略价值。
女人,对于自己数十万计的造反大军,可不仅仅是女人!
如果能一下子为高鸡泊增加五六千的妇女,不仅能让十万大军军心更稳,而且也算是为图谋天下打下了重要的后方基础。
谋主说的很正确,可以用这些大隋罪妇,为造反大军的骨干将领做媳妇!
让他们成家,让他们生儿育女,让他们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干!
家安而心安!
家小在手,天下我有!
从此,他们这支扛着造大隋反的武装,将真正走上一条正规化、稳定化的康庄大道!
并且,还可以通过这场近乎羞辱性的劫夺,再次让大隋的脸面丢的干净!
劫船抢人,真可谓是一石数鸟的好事!
所以,经过多方匪首磋商,前东海公、现长乐王窦建德,便派出擅打流氓野仗的张金称!
他的两万多亲军,悉数派出!
此战,志在必夺!
窦建德在张金称临出发之前说:
“齐王,放开了给我打!”
“雨战,没有什么可怕的?以贤弟你的能耐,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隋通船运?有皇室背景又咋样?他娘的个屌!”
“俺山东好汉,专打的就是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皇纲 !”
“来日,哥哥我在高鸡泊黄条洼远迎兄弟凯旋而归!”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哥哥说得好,且等兄弟我为您将那美人娇娃全部抓过来快活!”
……
其实,狡诈如狐的窦建德,何尝是白送大功给张金称的主?
他也是心存消耗张金称力量的险恶之心,因为据他自己的消息渠道可知,指着刚刚成立的皇家商船队,武装一点不差!
弄不好,会格调大牙!!!
至于这个消息,窦建德是一定不会告诉飞扬跋扈、头有反骨的齐王张金称的!
现在,张金称完成了合围,扫清了两岸大堤上隋军。
他开始树立大帐,准备细细收获和品尝自己那已在盘中的大餐!
然而,这大餐真的好吃吗?
看着遮天蔽日的大雨,一点儿也没有暂歇的架势,所有的将士,内外都已经湿透。
不过五月份的天气,似乎并不会让人感到多么舒服!
眼看着就将进入夏季,但当季春的最后残风吹拂在人身上时,寒气总会偷偷地带走躁气。
匪军的篝火,冒着浓浓的灰白色烟雾,在棚架下面散溢而出。
一飘进雨中,便被湿气压得紧垂地面,显得很是无精打采。
两万多人的队伍,挤在这狭长的运河两岸,也不不觉得有漫无边际,
几百艘的商船,一艘艘连在一起,也会有好几里长。
这战线,似乎有点长啊!
抛矛,投矛,掷,矛,标枪,总有投完的时候!
幸好这两万多人,并不是人人都有这种原始而古老的剽悍武器!
这种利用惯性杀人的武器,早从先秦时期开始,被弓弩等这些精巧的抛投武器所代替!
但是,还是有好多人,喜欢使用这种使用简便、更显霸气的武器。
圆滚滚的,一头细长尖利,握在手中很有质感!
只是助跑两三步,然后将擎起的短矛甩出去……
抛矛,在雨雾中划出弧线,刺向运河中的那些船、人、水面……
有的,扎在木头上,就像种了一颗树,刺目而怪异。
有的,撞击在船舱上覆盖的湿毡上面,“嘭”的一声闷响,然后又被谈下来,滚到船上、河中……
有的,直直地扎到人身上,其势不减,带着惨呼的人,或钉在船板上,或冲入河中不见……
更多的,就那样直接落入水中,变成了漂浮的树枝……
如果,这两万多人,人人带上这种雨天的大杀器,阿力根的船队,肯定会遭受灭顶之灾!
单以每人两支算,这随隋通河运的两百多艘船支,平均每艘就可能会受到超过七十次的轰击!
七十次!
那可全是手腕粗细的木材!
如果都能插在船上,那将是一片人造森林!
七十多柄飞矛之下,岂有完卵?
就是硬生生砸上七十下,这人和船都够呛!
当然,这事儿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
抛矛的数量,很有限!
造成的伤害,很有限!
阿力根的船队,扛过了张金称的两板斧。
张金称这人,在打野仗、恶仗上的智慧,真没得说。
在这连绵不绝的大雨天作战,他一下子就能想到用水鬼和抛矛来奇袭,真的是好手段!
水鬼沉船,造成混乱,人心惶惶,挫其锐气。
抛矛杀人,重在残酷,胜在声势,灭其斗志。
一般情况下,有这两招,运河上再厉害、再嚣张的船队,都早就跪了!
可是,今天这仗,到处都透露着古怪!
这船队,是有点惊慌,但始终没有失措!
有救护伤员的,有打捞落水者,还有搬运尸体的,还有安抚哭啼的罪妇的……
而那些游弋的战船,不断地利用自己的蒙着牛皮、盖着舱蓬的射孔,发出一阵阵恶毒的箭矢……
更有甚者,几艘粗壮结实的船只,上面架着古里古怪吊杆,竟然开到船队头上,试图去挪开自己坐沉的破船……
可怜的水鬼们,好几十人,或死或伤,全部被绳子和铁钩串着,拖在倾翻的那些商船旁、陪着那些淹死的、抛矛射杀的尸体旁……
鼓声雷动,有条不紊啊!
这是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