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去看看干爹
“曲突大哥，是不是在京城里，即便是家里背景深厚，也不一定能谋个好差事好品级？”
“这还用说。我虽然不能肯定所有人都是如此，但我敢说有九成的权贵子弟，要想在京中当差，都得从最低级的职位做起，无论你是国公还是尚书，都是如此！”
“所以说，你可是咱们这一辈中升得最快的公子哥呢，况且你年纪也不大，听说你还不到二十岁呢！”
“惭愧啊，曲突大哥，我今年虚岁二十六了！”
“啧啧，了不起。你看我都三十有六了啊！将军，请以后多多提携！”
“这好说啊，我能帮你的肯定全力帮，你就放心吧。刚才殿下说了，你我都是他身边最亲近之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再说了，你这御者的位置，最是关键，直接关系着殿下进出的安危。而我，现在刚当上这左武侍率，虽然还不知道是具体干啥的，但估计也是包围殿下贴身安全。”
“所以，曲突大哥，咱两要明确一个道理，殿下安，你我安；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两个首先脱不了干系！”
“是，是，将军说得在理，父亲和母亲也是跟我这么讲的，连我老婆也是这么讲！我是晓得的，您放心吧，我会牢记在心！”
啊呀，这曲突大哥还是个诚实憨厚的好大哥啊，值得交！
“曲突大哥，你武艺怎样？”
阿布突然问屈突寿。
“还行吧，当初能当上这个差事，还不是因为我懂马，且武艺考试第一！”
提到自己当初的辉煌，屈突寿满脸红光，有点小欢喜。
“哎哎，大哥，你注意开车……驾车！不要乱激动！”
“对了，你擅长使用什么兵器？”
“启禀将军，我常使用一对雌雄锏！”
“锏？多少斤？”
”嘿嘿，不重，才四十斤！”
“一支还是一对？”
“一支呢，一对这么重那岂不是被人笑话！”
“啊！我滴乖乖！你天生神力啊！”
阿布惊叹道。
锏，是一种铁鞭类近战钝兵器。
长而无刃，有四棱，长为四尺，多为双用。
马下可用，但在马上作战更为有利。
锏的分量比普通武器都重，非力大、腕力强横者，绝不能运用自如。
近战时，其杀伤力十分可观，即使隔着厚厚的盔甲也能将人活活砸伤、砸死。
“好，你这般武艺，刚好能在殿下近左保护他的安危。不过，咱们找机会还得操练操练！”
阿布想了想，提议道。
“操练？如何操练？”
“我呢，你可别看我年纪小，可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武艺也很自信。我告诉你，我使用的是一条丈八的长朔，祖传的！近身格斗嘛，也还行！”
“咱们两个，现在都是嘴上说的厉害，但却事关殿下的贴身安危，所以，咱们两个最好知道彼此的底细，才好放心地将后背留给彼此！”
“好！这种操练，我最喜欢了，可惜往日里，这京城圈子里都没人愿意跟我操练，寂寞得紧！”
“这样啊，好，咱们说定了，我在京中这段时间，就陪你练练！”
“好啊，将军！”
屈突寿笑得就像个孩子！
屈突寿，是新任右光禄大夫、左武候将军屈突通的长子。
屈突通，因为在今年东征中，是跟随在广皇帝身边的，所以避免了宇文述等那样的祸事，反而因此还升了官。
曲突通老将军，长期担任的是消除内乱的军务，深得两代皇帝的信任。
和他弟弟长安令曲突盖，并称“文武曲突”，都以刚直严谨著称。
有歌谣曰：“宁食三斗艾，不见屈突盖。宁食三斗葱，不逢屈突通。”
艾葱之物，何其辛辣，可见如是！
这屈突通有两子，一个就是老憨憨屈突寿，一个是庶出的幼子曲突诠，才五岁。
和许多京中权贵一样，小一代的成长，大人是不能也不敢随意插手的。
主要是盯着看的人太多，还有就是位置太稀缺。
像阿布这样的货，年轻一辈看着实在是异数！
可在朝中的一众知情的官僚中，没有一丝异声；不知道的，等拐弯抹角打听清楚之后，全没了脾气。
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就是这个道理！
送代王杨侑回到府中，阿布就施施然回家了。
杨侑撇撇嘴，也没说什么。
倒是让代王府中的一众官僚，看得面面相觑。
他们以为，新人左武侍率既然到京、到府，应该严谨当值才是。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溜号，也太跋扈了！
可阿布，真不懂！
这不，一回到家中，就开始操办自家的事情。
一连几天，带着从粟末地运过来的年礼，到各个老关系的府上拜见，送东西。
这期间，还亲自去了一趟西京大兴城。
从西京回来，又马不停蹄，满载着好几车礼物，去了魏郡安阳县。
他，要去看望自己的义父李靖，听说他混得不咋地。
李靖这人，看着在后世名声很大，但其实在他的前半生，仕途一直不顺，长期在县令的位子来回转悠。
上次阿布来东京的时候，干爹还在汲郡的汲县当县令，在郡太守王仁恭地下干活。
这不，等他这次再次来到东京的时候，却又去了魏郡的安阳县当县令，据说当时挖他过去的是当时的太守卫玄卫文升。
不过，现在卫文升在东征之战中大显风采，一下子就阔了，当然不再魏郡当太守了。
可怜的干爹，又成了无组织无靠山的小县令。
这不行，阿布见了干爹后，还得帮他在京城里运作一番。
唉，这该死的门阀派系官场，朝中没有人撑着，很难往上爬。
此去安阳县近六百里，道路却是完全可以靠水路。
因为安阳县，就在卫河的中游，也就是说阿布又可以运河到达黎阳后，再进入卫河溯流而上，到达安阳。
这来去，也就差不多二十天左右。
阿布的船队到达运河与卫河交汇口后，没有停留再去打扰杨玄感等人，而是直接进入卫河，一路向北再向西而行。
卫河，是大隋海河水系南运河的支流，因源于春秋时卫地得名。
它发源于太行山脉，流经新乡、卫县、安阳、濮州，沿途接纳淇河、安阳河等，至河北馆陶与漳河汇合称漳卫河、卫运河也就是永济渠大部。
经过濮州，阿布的船队很快就达到了安阳。
安阳，是早期华夏文明的中心之一。
远古传说时期的“三皇五帝”中的颛顼、帝喾二帝，先后在帝丘（濮州）和亳（梁州）建都，并葬于此（均在内黄县梁庄镇）。
三国两晋南北朝时，先后有曹魏、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北齐等在此建都，故安阳素有“七朝古都”之称。
安阳，是个神秘而故事颇多的一个城市。
盘庚迁都于殷、商王武丁中兴、奴隶傅说拜相、女将军妇好请缨。
文王拘而演《周易》、西门豹投巫治邺地、蔺相如降生古相村、信陵君窃符救赵、项羽破釜沉舟、曹操邺城发迹……
名人轶事，层出不穷。
阿布的干爹李靖，就是安阳县人县令。
这时候的安阳县，当然远非六朝时邺都可比。
北齐亡后，“衣冠士人多迁关内，惟技巧、商贩及乐户之家移州郭。由是人情险詖，妄起风谣，诉讼官人，万端千变”。
说白了，这批进入安阳县的人，很难侍候。
他们的社会地位虽然不高，但昔时交接豪族，出入侯门，不把地方官放在眼里，故史称“邺都俗薄，旧号难治”，管理难是老问题。
安阳县，也因此成为比较重要的县域。
估计，当初卫玄将自己看重的能吏李靖调入安阳，就是看中干爹的能力和果断。
据传，干爹李靖才当地的官声还不错。
几年下来，彪悍的民风，开始慢慢变得温和。
登上码头，阿布便让德叔前去打探。
胡图鲁和随行的小厮忙着雇佣车马装卸财物。
而灰影的人，立刻便四散出去混入到周围的人群和县城深处，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这安阳码头人来人往，见阿布这样的贵介公子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远远地看着这帮明显是外地来的客人。
不好惹啊，看着卫队的架势，一下子就把地痞流氓们吓得老远。
船上的东西还没有卸完，只见德叔老远跟着一个中年官员从城门里走了出来。
“阿郎，快过来拜见你义父！”
看阿布有点傻傻的仔细看人，阿德里大叔知道阿布不确定来人是不是李靖，于是善解人意地喊道。
“孩儿阿布契郎，拜见干爹！”
阿布顾不得地上又冷又硬，抢上前几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哈哈哈，好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快快起来，地上多冷！”
说完，李靖一把就将阿布的胳膊抓住，从地上拽起来。
“嗬嗬嗬，还挺帅的，这下子可把我比下去了，你干娘见了，一定喜欢得紧！”
李靖仪表魁伟，四十岁年纪了，还是面皮白净，头发漆黑，赫然是一个中年帅哥！
“干爹，好久不见，可是太想您了，如果不是路途太远，我都想每年来上三五回，看您和干娘、哥哥们！”
李靖有两个儿子，都比阿布要大些。
“他们都记着你呢，可惜，你两个哥哥不在，都在外地当差，家里也就你两个干娘！”
“走吧，啊呀，都带了这么多东西！”
李靖一抬头，便看见阿布身后好几架大马车，上面装得又高又满，显然有不少的东西。
“都是爹娘给您和干娘带的，我给您的，都是一些时新的小玩意。”
阿布抓着干爹李靖的手，就像小孩子一样。
“好吧，干儿子给的东西，可不是行贿之物，走吧，咱们进城！”
李靖牵着干儿子的手，一边和阿德里老爹说着话，走进安阳城。
安阳是六朝古都，自然有其不凡的历史文化沉淀，其建筑、陈设，虽然有些成就，那也妥妥是文化历史的沉淀，很有一番别样的味道。
阿布边走，边看着旁的景物、风俗、人流。
李靖显然和这街道上的大多数人相熟，争相打招呼的人很多。
“看看啊，这是我的干儿子，来看我了。我干儿子现在可出息了，是咱们大隋新开边郡阳平城的小将军！”
李靖笑呵呵地给好奇的人们介绍着，人们看着这个年轻英俊、气度不凡的少年暗暗称奇。
边郡来的，这么帅？
不是常吃沙子的地方，怎么能养出这样的人物？！
道贺的人很多，有的摊贩甚至还送上些牛肉、萝卜啥的，李靖也不介意，一一收下，并说道：
“收下了啊，记得下次喝酒别和我抢着付账！”
“啊呀，王大娘，你这鸡子儿就不要了，我府上的养的鸡最近可是下了不少蛋！”
“张掌柜，城西的泼皮小麻子最近没上门闹事吧？好，这就好！”
……
越往县衙走，阿布就越开心。
很显然，干爹是个能与民打在一起的好官，光是这副没架子的格局就不是当朝好多官员能够比上的。
这时候的县令，可是大隋基层最重要的牧民官。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直接牵扯着大隋底层老百姓的死活。
或许上至郡守、君臣这帮人，也很重要，但他们并不是直接联系民生的一线官员。
而现在大隋渐渐兴起的民乱，其实根子上还是许多一线官员良莠不齐、胡作非为造成的。
“破家县令，灭门刺史”，可真不是说说而已。
“这是灿哥儿？哎吆，真是俊小伙子！”
刚到县衙后边的门口，便从里面闪出一个火红的身影来。
“快叫干娘！”
“干娘好！”
说完，阿布来不及看仔细这火红的妇人如何，就立马跪倒在地，磕头行礼。
“娃儿生得俊，这行礼的速度也不慢，利落得很啊！”
只听女人这么说着，然后就揪住阿布的肩膀，提了起来。
好大的力气！
阿布感觉一阵香风袭来，接着一股大力，顺着自己的皮裘传过来。
阿布不矮，也是常常锻炼的身体，少数也有百五十斤，可是这女人的单只手，就生生就将阿布整个人提离地面。
“嗨，看着细皮嫩肉，这还挺沉，好小子，是个练武的材料！”
阿布这次双脚落地，连忙抬眼看向这个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