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提亲
有寒风吹起杨舜钦发丝，他脸颊发烫，眼角微红：“我不爱喝你府上的酒。”
姜霆知他是喝醉的，也不与他多说：“先回去休息罢。”
杨舜钦一动不动，姜霆想去扶他起来，谁想少年用了几分力道，恼道：“多管闲事，我在外头喝几杯薄酒与你何干？你又是我什么人了？”
姜霆想了想，干脆将他整个人直愣愣地抱了起来：“现在还不是，以后便是了。”
这一下引来周遭人的围观，旁人见他眉清目秀，再见姜霆气宇轩昂，都觉得杨舜钦是他养的小情儿，顿时吹起口哨来。
杨舜钦也不知使什么性子，一双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可又被姜霆紧紧箍在怀中，他一口狠狠地咬在男人肩膀上：“你也是个混蛋，既然要卖弄深情人设，装到底也就是了，非要把我掳走，露出你那狰狞面目。”
姜霆抱着他走出酒肆，牵着人上了马，眸色暗沉，却没说话。
“你把真实面目露给我看，好啊，日子久了说不定我也被pua得喜欢上你。没想到你又回过头来装深情，摆出一副宠我宠得不得了的模样，姜霆，我最恨你这自相矛盾摇摆不定的性子。”
紧握着缰绳的手僵硬了很久，姜霆平静下来，淡淡道：“舜钦说的都对，有时候人的确要一条路走到底，不像我这般，左右为难不上不下。”
怀中人再无回应，青年低头，才发现杨舜钦早已在怀中睡了过去。
绵长的气息洒在颈侧，在冬日的夜里格外明显。
隔日杨舜钦便把前夜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只听下人说是王爷送他回来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日子仍是照常过，转眼又是年关。
逢年过节，宫里头总是有大动作，这些事往年兴许还得落些在杨舜钦头上，今年却不必了。
他提笔练字，一遍又一遍地临摹着父亲的书法，忽然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且慌且乱。
“发生什么事情了？”
书童匆匆进门，声音里带着惊讶：“大人不好了，王爷来提亲了。”
屋内温暖的气氛骤然被这个消息打乱，杨舜钦讶然站起身来，蹙眉道：“我如今还在守孝，他提的什么亲，哪门子亲？”
书童低着头，看着自家主人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王爷带着皇上的诏书来的。”
杨舜钦皱了皱眉，复又坐定下来。
书童问道：“大人不出去瞧瞧？夫人可是被吓了一跳……”
杨舜钦面不改色继续练字，这回只说了两个字：“假的。”
书童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假的？诏书是假的？可伪造圣旨是死罪……
张含芷在震惊中渐渐缓过神来，让姜霆进了屋，下人把香炉熏起来，香气袅袅。
姜霆开门见山，将在西凉与顾桓知定下的协议一一道出，并无半点欺瞒。
张含芷从未听儿子提起过此事，又听他说是顾桓知应下的，只觉得杨铭临终前预料的事情已实现了大半。
她美眸流转，瞧了外头搬运聘礼的人一眼：“王爷此举，是否太过招摇了些，况且舜钦仍在孝期。”
“早日将此事定下，对舜钦对本王都不是坏事。”
张含芷细细琢磨着他的话，默然道：“王爷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几个月罢，此事不如年后再议。”
“杨大人生前，想必已经给夫人和舜钦留了后手罢。”姜霆转过话题，突然笑道。
张含芷蹙眉，目光停留在窗檐的新漆上，自从上回杨府遭了火，重建到如今不足一年。
这崭新的楼宇恰如空中楼阁，若是一阵风吹来，再多的锦绣繁华都会随风飘散。顾桓知现在大约还不会对杨家如何，可往后十年二十年又有谁会知道，况且杨舜钦的身份太暧昧，太尴尬。
他若是女子，兴许还能入宫为妃；他若只是单纯的宠臣，没有杨家牵绊，大抵成不了众矢之的。
张含芷心中叹息，平生头一次觉得自己嫁给杨铭来到京城兴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现在并无浮名牵绊，也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能力，夫人将舜钦交给我，恰好不过。”姜霆说得十分坦然，坦然得张含芷无言以对。
临近年关，皇帝抽不出那般多空闲来，等这事成了，顾桓知亦无可回旋之地，可问题是……以他贵为九五之尊，当真不会对杨舜钦施加报复？
张含芷再清楚不过，像他们这种位高权重的男子，面子往往比性命来得重要。之所以在西凉允诺此事，也不过是暂时安抚姜霆的谎言而已。
兴许在顾桓知心中，杨舜钦就算是死，也比嫁给别的男人要好上千倍万倍。
思及此，张含芷笑了起来：“既然王爷如此心急，婚事便定在三日后如何？”
姜霆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答应得如此之快，欣喜溢于言表，过了好一会又问道：“夫人没有什么其他要求么？”
张含芷笑道：“没有，只是此事需得隐秘些，毕竟影响太大也不好。”
姜霆一一点头应下，正要离开之时，张含芷却又叫住他：“这样的喜事舜钦不知道可不行，他此时大概在书房练字，你不妨去见见他。”
姜霆犹豫道：“既然定了亲，这几日我恐怕不好见他。”
民间规矩，定亲后几日新郎是不得见新嫁娘的，张含芷掩唇而笑：“你怎的也如此死板，还拿这一套规矩来吓唬人不成。”
她如此说了，姜霆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羞赧，点点头便朝杨舜钦的书房走去。
他还未走近，便听见里头传来声音。
“敢传伪诏，也不怕皇上找你麻烦？他现在恐怕正愁没理由处置你。”
姜霆大步走进来，海东青从屋檐上飞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左顾右盼。
“舜钦，你娘亲已经答应我们的事情了。”
杨舜钦脸色一僵，见他神情不像是在说笑：“你同她说了什么？”
“我也奇怪，怎的她答应得如此轻松。”
杨舜钦想了想，眸中掠过一丝不安，又狠狠压了下去：“这事我可不同意。”
姜霆顿时站起身来，猛地抓住他的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既然定下来，你不同意也无用。”
杨舜钦的手被他抓得发疼，少年压下怒火，问道：“婚期定在几时？”
“三日之后。”
杨舜钦眼皮跳动，音调也跟着高了起来：“我如今还在孝期，怎可如此？！”
姜霆的声音淡淡响起：“杨铭算不得你亲生父亲，你为他守了这几个月的孝，已是足够。”
少年望向姜霆，琥珀色的眼眸中仍是从前那种势在必得的神色。
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戳了一刀，唇角溢出一丝冷笑来：“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三日之后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