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悲悯
宋初寒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他能真切感受到凌楚的情愫，这种感觉着实不太好受。
如果躺在他怀里死去的是白猫，宋初寒想了一半停了下来，嗯，白猫死了他也就死了，所以没有如果。
不过这个问题，他的确曾认真想过，闭关四年他前前后后断断续续就想了四年，可惜没想出个所以然。
所幸白猫作为反派，没让他失望，一骑绝尘，年少成才。
宋初寒看向面前惨然的境遇，心中沉重，汐云十三城，后面哪怕是魔疫消失，惨重到也回不来了。
他等着金韵儿说出为何成了魔还能救，不曾想眨了下眼皮，眼前的所有不见了，他重新置身于一片冷雾，雾气深重，周遭都只是一片白。
他看了看手心，是自己的手。
幻境结束了……
宋初寒蹙眉，来不及奇怪，冷雾中突然开通一道路，似是引导他而去。
他眉头未松，掏出藏起的酒壶灌一口，还是跟了上去。漫步走着，他也懒得猜测什么，一直走到尽头，直到冷雾再次吞没他的身影。
宋初寒眨眼间来到了一处房间，灯火轻微晃动，烛光暗沉，他走进房间深处，看见床上躺着的人，一怔。
原主……宋初寒？
模样比如今的他年轻许多，面容带着少年气，只是眉宇似是缠绕一股子郁结和戾气，让本来好看的面容多了阴冷感，若是睁开眼睛笑起来，怕是像极那吐信的蛇。
这幻境究竟想说什么？
宋初寒心略一紧，先是考虑到自己任务者的马甲。
后面又想到，白猫之前的质问，莫不是原主当真和这件事有关联。
他盯着原主看了一会，这些年他也渐渐习惯原主的这副壳子，这么乍一看，感觉略奇妙。
宋初寒正想上前查看一番，原主明显是被迫沉睡：特意在周围五步内划了个死结界，除施术者极难破除；房间里的燃香叫沉睡，看那量，足足可沉睡几个月。
他还未碰触到，原主以及周围的一切，渐渐透明，他的手直接穿了过去，触摸不到。
宋初寒一怔愣，于此同时，冷雾突起，凝重扩散于房间，再次阔出一条道路。
他见此沉吟片刻，轻笑。
有意思。
转身再次看向原主，片刻后，作揖躬身，郑重道：“还是要多谢。”
说完再次踏上那开出的道路。
道路一直顺延，宋初寒出来时才惊觉，原来竟是回到了宗门，只是看着四处的装饰摆设大抵不太一样。他眼神暗了暗，七年前，梅自清当上宗主，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也是从那里开始，原主就和他不对付了，看如今的时间点，似乎奇妙地吻合了。
宋初寒一路出去，道路穿过宗门，又再次凝于一片冷雾中，他在冷雾中走了一会，又重新回到了尸横遍野的城门前，那个江燃等人奋力守的城门前。
时间点略有不同，地上的血迹已经陈旧，尸体也大多腐烂，蚊蝇腐臭遍地。
他顺着冷雾往前走，虽触碰不到那些尸体，可他还是尽量避着，死后无人收敛已经很是让人悲痛，若是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上去踩一脚，那就更添可怜。
他穿过血迹斑斑的城门走入城中，城中依旧是灯火通明，只是这个灯火不是普通人的灯火，而是那些异化成魔的灯火灼灼，他们没了人的面容，不仅多了魔的丑陋，也更是恶毒。
城中有少有的魔疫幸存者和魔疫异化失败的，他们把仅剩的人抓了过来，摆了一个祭台将他们圈起来。宋初寒心一紧，因为他在那群人里，看见了那个小时候的白猫。
满身的污垢与血迹，灰扑扑瘦小的一团窝在里面，只剩一双孤执的眼睛亮着，似是爪牙未厉的狼幼崽警惕无助。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底下的魔物兴奋大喊。
“给我！我要吸干他们的精元！直接杀太可惜了！”
“把他献祭给我们的新首领！新首领！”
……
宋初寒眼睛微眯，眸中的黑渐渐沉下去，他没有按照那冷雾的既定路线走下去，而是停了下来，上了祭台，走到白猫面前。
白猫看不见他，这里的场景也只是按照原本的发展继续走下去，宋初寒什么都改变不了，可他看着心疼，上前走到那小小一团前蹲下，隔空抚上他的头，轻轻道，“别怕，任何时候都不要怕，会活下去的。”
白猫盯着下面的魔，眼中只有浓浓的无助警惕和害怕，听着魔的兴奋话语，身体不由瑟缩。
宋初寒抿唇看着，眸光闪动，而那幻境幕后的主人似乎嫌弃他磨叽，直接让白猫连着祭台与下面兴奋的魔物消散了。
他手心底下的人一散，宋初寒有片刻晃神。
须臾，他才站起，继续跟着那冷雾走下去，只是心中空落。
走了会，抵达汐云十三城的最后一城，整整十三座城池，全部沦陷，成为魔疫者的天下。宋初寒皱眉，他看见了一人，一个坐在一破蒲扇上的白衣修士，仿佛天地之间，只他一人。
就算被异化上千的魔团团围住也依旧傲骨独立。
宋初寒快步向前，那修士脸模糊得很是熟悉，等到他靠近，才真正确定，那是身着宗主服饰的梅自清。
他透过万千魔头的缝隙里，直直看到他师兄的眼睛——悲悯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