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无声
沈恬在张明贵的家里并没有看到什么所谓的姐姐。
“你姐姐是什么时候被你爸爸藏起来的？”
“七天前。”张道有语气坚定。
“电视上说，七天之后人变成鬼魂回来，爸爸就是看到姐姐之后才被藏起来的。”
在张道有的心中，被杀就是被藏起来。
“这期间你家里还来过什么人么？”沈恬问。
“没有，就只有我在。”
沈恬和秦可都皱起了眉头，如果不能证明案发时还有其他人出现，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这个张到有了。
不过他是个有暴力倾向的智障，就算他真的为了姐姐报仇杀了父亲，他也不需要付法律责任，他只会被关到精神病院里。
看着沈恬沉思，他突然就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姐姐，你真好看，我想我姐姐了，她说她会带我跑出去的，可是我没有等到她。”
张到有像是想到了伤心事，突然就哭了起来。
尸检的结果出来了，李萧萧还发现在尸体创口处有一根长15厘米的金色头发。
这根金色的头发极有可能就是凶手留下来的。
沈恬再次找到张到有，“ 你姐姐长什么样子呀？”
沈恬为了方便打理留了挂耳短发，张前有看见沈恬的头发之后连连摇头，“我姐姐的头发很好看，比你的好看。”
“是比我的头发长是嘛？”
“嗯。”
沈恬继续问道：“也是黑色的么？”
“不是。”
张前有的词汇匮乏，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颜色，“反正不是黑乎乎的，黑乎乎的不好看。”
大概是能对得上的，秦可给了沈恬一个坚定的目光。
张道有的姐姐被藏起来了，凶手是她的亲生父亲。
案发现场也出现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偏偏不为了钱财，还选择在张到有姐姐头七的这天来杀张明贵。
仇恨，究竟是谁这么恨他呢？
张到有并不记得自己妈妈长什么样子，警方在摸排人员的时候根据这个跟金色的头发确定了凶手的年纪和体貌。
秦可已经带人去抓人了，沈恬大概猜到了凶手是谁。
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不过为母则刚。
她选择拿起刀的那一刻，她就不仅仅是一个女人，她是一个母亲，两个孩子的母亲。
张明贵常年把自己的女儿囚禁起来，目的就是满足自己的淫欲。
直到自己的女儿怀孕，他觉得是个累赘就逼着女儿堕胎，结果危及性命，一尸两命。
尸体被张明贵分尸。
张前有说姐姐不在家的日子里，他和爸爸两人吃了好几天的红烧肉……
张明贵也吃的下去。
秦可带人去了曹芳的家里，但是曹芳不在家。
他现任丈夫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还以为她回了娘家。
沈恬想到了一个地方，“她女儿的墓地。”
松山墓园在距离市区两个小时的车程的地方。
这次是秦可开车，油门几乎被踩到了底。
两个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了一个半小时。
沈恬一下车就看到远处穿着一个白衣的中年女人，她跪在新墓碑前，“女儿，是妈妈对不起你。你爸爸说你离家出走了。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你在外面，没想到你一直被那个畜生藏了起来。”
女人哽咽着，“是妈妈的错，妈妈当初应该带你走的。是妈妈的错，不然你也不会被……”
女人一边哭一边给地上的酒杯里倒酒，第一杯洒在地上，“妈妈想送送你。”
第二杯，她依旧是将酒倒在了地上，“妈妈舍不得你，妈妈亏欠你。”
第三杯酒进了女人的肚子，“妈妈来陪你，你等等妈妈。路黑，不然妈妈找不到你。”
沈恬犹豫了好一会儿，直到哭累了的曹芬才缓缓回过头看着沈恬，“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陪陪我女儿。”
看着曹芬这样，沈恬心软，“好。”
曹芬哭着感谢道：“你心地真好，要是我的女儿没死，她应该也跟你一样善良，可惜了……”
沈恬想了半天，“节哀。”
秦可站在远处，他知道曹芬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了一条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只是地狱的路上她并不孤单，她终于能见到自己的女儿了。
曹芬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累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现在终于找到了。我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女儿，妈妈陪你一起走。”
曹芬栽倒在地上，沈恬抱着她。
她知道这个母亲一定是太绝望了才出此下策，但此刻她没有什么话安慰，因为任何语言都显得很苍白。
曹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你是个好人，谢谢你。张明贵是我杀的，我认罪。”
曹芬被送到医院时，人已经没有的生命体征。
曹芬死的这天，张到有的情绪都莫名的低落。
沈恬试探着问，“你想妈妈吗？”
“不想。”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想去看看她么？”
张前有想了一会儿，“可是我不想她。”
张到有犹豫了很久，终于在沈恬的说动下愿意去看看曹芬。
见到曹芬的那一刻，原本还笑嘻嘻的张到有突然放声大哭。
沈恬还没有开口，张到有哭的眼睛通红，直到半小时之后。
他擦干净鼻涕眼泪，“姐姐，这是妈妈么？”
沈恬点头，“是的，妈妈睡着了，你不要吵醒她。”
张前有伸手握住曹芬的手，“妈，你何必这么傻。爸爸由我来杀不是更好……”
那一刻，张到有再也忍不下去了，“我是装的，我亲眼看见了那个畜生干的龌龊的事情，我想杀了他。但不管什么原因，杀人都要坐牢。只有疯子杀人不用坐牢，于是我演了一出戏。我忍了很久，很久……”
“我以为万事俱备，但是那个畜生杀了我姐姐，他亲手把姐姐放进了锅里，他逼着我吃肉。我吃的每一口都很痛苦。”
沈恬似乎明白了，“你姐姐的死，是你告诉曹芬的？”
“是，没想到她竟然先我一步动手了。”
张前有之后做了两件事，一是把姐姐和妈妈葬在一起；二是他改了名字，他跟了妈妈姓曹。
母亲爱孩子，是无声的，却比夏季的雷声更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