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后生可畏
当嫌疑人死亡，那么他们之前的推测便都需要重新再来。
一队里面最乐观的方志成也愁眉苦脸，“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周俊手里的笔转了又掉，捡起来继续转，“刺青，那个刺青有什么来头么？”
沈恬私下里抓了一个黑帮里的小喽啰，上去就是一顿打，甩出一张照片给他看，“这个刺青你见过没有？”
他先是抵死不认，沈恬抬起脚的时候，他实在没忍住疼就招了，“是锋哥，他会刺青，也只有他才有这个手艺。”
锋哥就是张锋，高中就辍学了。
为了生存还得继续工作，于是学了一门纹身的手艺。
这些年日子的过的还算可以，主要是自己的手艺不错。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用他做不到的。
他可以在眉毛上刺青，可以在脚皮上刺青，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在痔疮和蜜桃花瓣上刺青。
道上的兄弟都是来他这里纹身的。
起初张锋是为了混口饭吃，他这里的刺青比别处的便宜。
后来他主动给道上的兄弟免费刺青，这个赔本赚吆喝的买卖一下子就火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要想免费刺青就说自己是道上的。
张锋不傻，是不是道上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是他都没有揭穿，还是老老实实的给他们纹身了。
纹身这个行业说累也累。
夏天，男人的鞋子一脱就能把苍蝇熏死。
但是也有不累的时候，大哥的女人们很多。
她们来这里纹身的时候喜欢把好看又不复杂的图案纹在后背上，肩膀上，甚至胸脯上……
还有的美女喜欢纹在后腰上。
张锋也不拒绝，手感细腻。
美女也会故意调戏他“哎呦，小哥这是怎么了？”
张锋也不说话，板着脸，忍着内心的火。
下手若是重了，女子呻吟着喊疼，他也是本着脸。
张锋吃过耳光，脸被按在地上摩擦，这些都是拜那些美女所赐。
沈恬和周俊一起来到了这间纹身店，门口连一块像样的招牌都没有。
只是看装修的风格像是一家纹身店。
沈恬推开了门，店不大，靠右手边一张懒人沙发，上面的沙发套像是新换的，还有劣质布料的刺鼻气味。
“你好，请问你是张锋么？”沈恬开门见山。
张锋站起来，扫了沈恬一眼，“我就是，你是公务员？”
他这一句话，周俊和沈恬对视一眼。
沈恬也没有隐瞒，“是的，我们想来打听一点事情。”
张锋语气很平淡，“你们是警察？”
沈恬点头。
“问吧，能说的我都会说的。”
沈恬拿出一张照片，是赵无修背后的刺青的照片，“麻烦你看一下这个，还有印象么？”
张锋记忆力很好，“有印象，光头啊，他以前经常来我这里。他女人一天换一个，天天嚷嚷着要纹身，还每次都是纹在不好纹的地方。”
周俊追问，“比如？”
张锋没有说话，意味深长的看了沈恬一眼，“女人的部位，我都很了解。”
这话带着挑衅，周俊怒了，“嘴巴放干净点！”
沈恬倒是没有生气，这样的话在成天混迹黑帮里的人看来，还算是干净的了。
沈恬看了看这里的装修，“你对赵无修还了解什么？”
张锋不怀好意的笑笑，“了解？我了解的很多啊。我还知道赵无修的那里很大，大到他的每个女朋友都很享受，叫得跟狼一样。”
周俊越来越听不下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锋坐到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手指上夹起一根烟，拿着打火机的手准备点燃香烟。
他看到了沈恬的眼神之后，把香烟别到了耳朵上。
“我是这里的老板啊，我这里什么人都有，有时候我在给别人纹身的时候，有的客人等的着急了，就办起了男女之间的事情……”
周俊讽刺，“哼，你倒是很会做生意啊？”
“哪有，来我这里的都算是有缘，我当然得给他们面子。我也给你们面子了啊。”
“你满嘴跑火车，这还算是给我们面子？”周俊反问。
“我知道你身后的这位女警官不喜欢闻烟味，我烟瘾上来了都没有抽烟呢。”张锋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香烟。
沈恬白了他一眼，“赵无修死了。”
“他死了关我什么事？”
“他身上的纹身被人割下来了。”
“艹，恶心！”张锋骂了一句。
沈恬打量着他，“他有什么冤家？”
“多了去了，东门的李麻子天天嚷嚷着要杀他呢，黄狗看他也不爽。”
李麻子是个清洁工，什么活都接，还给警察局扫过地。
手脚快，脸上都是麻子，所以大家都叫他李麻子。
张锋说的漫不经心，沈恬进门的时候故意把鞋带松开。
她弯腰系鞋带的时候看了一眼沙发下面，全是用过的避孕套和纸巾。
沈恬拿出手铐，反手给张锋铐上，“老实点！”
张锋不服，嘴里骂着，“你们凭什么抓我？老子又没有杀人！”
“提供嫖娼的场地，你还骄傲了？”周俊讽刺道。
沈恬用力挪开沙发，墙后面很干净，地上有生计用品。
“带回去化验，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呢。”沈恬将这些垃圾装好。
秦可听到这些的时候，眉头一皱，“李麻子前些日子出远门了，黄狗也回老家了，都不在场，没有作案时间。张锋偏偏说他们俩，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
那堆垃圾的化验结果出来了，血液是赵无修的。
沙发后的墙上，在鲁米诺的反应下，有喷溅式血迹的痕迹。
其中避孕套上的dna和蓝河镇第一具女性浮尸的吻合。
秦可拿着崔燕的照片，“你认识她么？”
张锋歪坐着身子，“不认识。”
“她一个月前死了，尸体在蓝河镇的河里被发现。”
“哦，关我什么事？”
“你的沙发后面的那堵墙虽然擦干净了血迹，但是逃不过荧光测试。崔燕身上有多处刀伤， 调查到你在做纹身以前，做过屠宰的活。”秦可有条不紊。
张锋听到这些，脸色不太好，“怎么了？我以前是杀过猪，但是人，我从来不杀。”
“不杀人？只是囚禁那些姑娘玩？”秦可甩出张锋家里地下室的照片，里面的环境很差，只有床和马桶。
垃圾桶里有用过的避孕套和卫生纸。
那姑娘已经被救了出来，见到光明之后抱着头痛哭，“死了，都死了，就剩下我了。”
沈恬伸手顺着姑娘的后背，“谁？谁死了？还有别人？”
“一个从农村骗来的女人，手上都是茧子，说是在厂里流水线上干活的，她的脚指甲很丑。还有一个女的说着什么寻找爱情……”
沈恬想到那个字条，“你还看到了什么？”
“她的脚指甲很丑，后来他就给她做了美甲。”
“谁给他做的？”
姑娘哽咽着说不话来。
张锋看到这个写着8080的字条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意外，“不过是美甲的小把戏，有什么可说的。”
秦可将字条拿回去放好，“我没说这字条是从美甲上取下来的。”
张锋杀了崔燕和杨雨，抛尸荒野。
下雨天，尸体从山上滑到了河中。
尸体上的衣服少了左腿和后背的布料，工厂看门的大爷正好缺布料，就把尸体上的布料剪下来用了。
张锋恨那些为了钱抛弃穷小子的女人，偏偏他自己就是一个穷屌丝。
铁证如山，他只是盯着秦可肩膀上的徽章看，“如果我出身也好，会不会也跟你一样是个警察？”
张锋交代，自己假装李麻子进入法医解剖室割下赵无修的纹身只是泄愤，他说赵无修那样的废物不配带着自己的纹身入土。
秦可站起来，“出身只是一个人的起点，却不是一个人的终点。”
老套的话，沈恬左耳听了右耳就出了。
越是真理的话，就越是老到掉牙。
张锋认识秦可，余静给她的资料里，沈恬惊讶的发现秦可和张锋竟然是小学同学。
两人截然不同的道路，狭路相逢。
也难怪秦可了解张锋的性子。
蓝河镇的毒品工厂也是因为浮尸的案子才顺带着破的，秦可立了功，张局乐得拍着秦可的肩膀，“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