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出狱
谷祥雨全身的重量都被头皮承受着,实在是疼的厉害。
“我倒不是不能认,但我若是认了,大人,你担得起罪名吗!”
左维义哼了一声,“我能担什么罪名!”
谷祥雨笑着,“你真当你的二两脑子,能比得了温继雨聪明”
左维义:“……你!找死!”
左维义说着,就要将谷祥雨的头重重地砸下去。
“你可想好了!”
许是谷祥雨的声音太过冷静,让左维义一时间竟然收住了手。
谷祥雨咬了一下淌着血迹的下唇,好让自己干的要裂开的喉咙好受一点儿。
“我若是招供,那便是白纸黑字,几乎再无再无翻供的可能;我若是死了,那便是‘畏罪自杀’,他们大可以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的身上。”
左维义冷笑一声。
“你的这一张嘴,倒是挺能说,五年前,你作为皇帝的御前执笔,你敢说你在奏折上批红的时候,没有故意构陷!”
“御前执笔”谷祥雨直接就笑了,“你当我是曹孟庆啊。”
左维义听不明白,同样是御前执笔,这小子有那个权利的。
“曹孟庆是什么人”谷祥雨整个人倒在案上,身体总算是有了支撑,“他的先祖是开国元勋,他父亲秩从二品,他自己十六岁中探花,二十六岁任大理寺卿,三十岁被先皇认命为太子傅……三十八岁,因父罪……”
谷祥雨没有说下去,他动了一下身子,看着左维义。
“我又是什么一个因为吃不上饭进了宫,只略识得几个字的一个无品无阶的小太监”
左维义脑子再直,也听懂了一些。
“你!”
“曹孟庆死了,”谷祥雨轻叹了一声,眼里带着一丝的悲哀,“一个无能的帝王为此挣扎了一下,闹了一下脾气而已,满朝文武大臣,想来也就你当了真。”
左维义有些羞愧难当,却又幡然恼羞成怒。
“你当真以为我会信你!”
“好啊!”谷祥雨笑着,一脸的无所谓,“我身上可太疼了,招了也不是不行,顶多就是换个人给温老将军跟温小将军偿命,顶多就是温继雨白忙一场,顶多就是那些元凶逍遥法外嘛!”
谷祥雨说着,就用拇指在唇上抹了血,拽着那张状纸就要摁上去。
左维义吓得不轻,直接将状纸给抽走了,又连忙给撕了个粉碎。
左维义大口喘着粗气,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谷祥雨。
谷祥雨仰着面,上半个身子躺在桌子上,领口是斑斑血迹,高墙上挂着烛台,火焰在他的瞳孔里跳跃着。
“你当温继雨在忙什么无诏回京,可意图谋反,温继雨一天在这皇城里扎不下根儿,你们殿下在那南疆,就一天不能回来。”
“要我认罪,你是想让温继雨成为整个朝堂的笑柄吗”
左维义听的一愣一愣的,嘴唇哆嗦着,只说出了半个字。
“你……”
谷祥雨手上的镣铐发出声响,却像是半点儿都束缚不了他,他偏了一下头,带着血污的一张脸上,眉眼浓重,干裂的嘴唇笑起来,妖一样摄魂。
“谁怂恿你过来的”
左维义猛然惊醒,这辈子脑子都没有转的这么快过,他踉跄后退两步,然后直接转身,冲了出去。
谷祥雨躺在那里咳嗽了一声,睁着一双眼,看着牢顶。
宋止戈……
哼,真当腿是白给他治的啊!
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
感情断干净了,生意可还没算呢。
那一纸协议,他可不是写着玩儿的。
谷祥雨挣扎了几下,才总算是翻过了身来,然后拖着脚上的镣铐,往牢房走。
但……
好不容易出来了一趟。
谷祥雨朝着里头,一直走,里头有四五个被羁押的犯人,有一个没睡的,看着这一幕,十分的惊悚。
谷祥雨一个牢房一个牢房地看过去,终于,他在一个牢房的跟前儿停下了。
他蹲了下去,拿了里头的一个还算干净的碗,就又往回头。
醒着的犯人睁大着一双眼,随着他的身影挪动着。
就那破碗,半碗米汤都盛不了,这几天真是渴死他了。
左维义连夜去找温继雨,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一个踉跄,直接栽倒在了地上,被推开门的温继雨扶起来的时候,还没站稳当就直接说了一句。
“大人,沈岱年……会不会有问题”
沈岱年是温老将军的心腹,温老将军死后,他便一直跟在了温继雨的身边儿,是温继雨极为敬重的一个长辈。
温继雨见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皱眉笑着,明显的不相信,“什么”
左维义惴惴不安地将刚才谷祥雨说的那番话给说了一遍。
制敌卷:第七
——人皆有敌也。敌者,利害相冲,死生弗容。
对手不会示敌人以真面目,最危险的敌人总以最为亲密的身份出现。
温继雨看着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从自己吖吖学语,被沈岱年抱在腿上,一字一顿地念了又念,如今早已被自己翻烂了的经笥,又哭又笑。
天亮之时,温继雨将脸上的眼泪擦的一干二净。
一场风雨,历经三年。
谷祥雨,刑满释放,走的那天,温继雨去找了他,年过四十岁的人了,就这么在谷祥雨的牢房门口蹲着。
“当年查了一下,一个叫刘光兰的女人,买了一把锁是吧也是够奇怪的,去的竟然是京城的万锁坊,买了一把内部结构跟这典狱司很是相近的那种。”
谷祥雨知道,他既然现在才提出来,那必定是没打算拆穿他,只是不能承认的,他一个字都不会承认。
谷祥雨一脸的疑惑。
温继雨苦笑了一下。
“谷掌案,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当初我可真是太天真了,竟然觉得你年纪小……”
谷祥雨不言语。
见他不想跟自己攀扯,温继雨也就不再自讨没趣。
出去的时候,谷祥雨才知道天气到底有多好,阳光温暖,所见之处到处都是明晃晃的,一点儿都不奢侈。
宋怀净站在那里,难得能成熟稳重了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