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爻阴巫女，镜花缘(3)
“那灵山老头儿真是一个最大的坏蛋了！”看着突然坐立起身，满身怒气的小瑶瑶，我又是一阵无奈地摇头。
不过我还是耐心地示意她安静下来，继续听我讲下去。
那小丫头在大狗熊背上捶胸顿足地滚了几圈后，又乖乖地躺到了我的身旁，仿佛刚才那个暴怒的小丫头不是她一样，我仍是无奈摇头笑了笑，之后便又接着讲了下去：
三天之后，镜花缘才从昏迷中堪堪醒来。
只是她刚一起身，那个名叫灵凌的小姑娘便慌忙跑到她的床前，然后马上跪地不停的朝着镜花缘磕头，口中还不断念着：“圣女圣女”
镜花缘没有听清她口中说的是什么，但她也全然没有在意，而是用极其温和的语气说道：“好了，起来吧，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听到了床榻上圣女大人温柔的声音，额头早已红肿的小凌儿，这时才抬头看去，只见此时圣女大人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迎着她温柔的目光，小凌儿瞬间泪流不止。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镜花缘有些摇晃着下了床，扶着床柱来到此刻仍不断哽咽的小凌儿身旁。
她慢慢地俯下了身接着又伸出手，将她的小手拉起。
刚才还在掩面哭泣的小凌儿见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去。
只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那已经坐在地上的圣女大人，便一把将她抱住。
“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就把那些都忘了吧。”
听了圣女大人的话，小丫头的泪水再次决堤，她蜷缩在镜花缘的怀里，两只小小的手紧紧抱着眼前的圣女大人，放声大哭。
那一瞬间，小凌儿终于觉得自己又有了依靠。
见此情景，侍候在一旁原本想将凌儿赶出去的族人，也在镜花缘的示意下识趣地离开了。
“想好了，真的要留下来陪我，不回去了？”此时已坐在床榻上镜花缘替小凌儿擦着还未干涸的泪水，极其温柔地说道。
“家里除了奶奶，凌儿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就想永远和圣女大人在一起。”小姑娘极其认真地回答道。
听了小姑娘的话，镜花缘也没有再问些什么，只是一挑双眉，用故作认真的语气回答道：“让你陪着我也不是不行，不过以后你必须叫我姐姐。”
小姑娘见眼前的圣女大人，神色严肃慌忙连声答应。
看着眼前误认自己生气的小姑娘，镜花缘实在是不忍心继续逗她，微笑着再次将她抱在怀中，口中反复轻声说着：“今后可不要再哭了”
到了晚上，这是镜花缘第一次和别的人睡在一起。
从她记事起，她每天晚上都是独自一人在偌大的宫殿中忍受着夜的寂寞。
“睡不着吗？”
“姐姐你不也没睡着吗？”
“你个小丫头大半夜了还不睡，明天顶着两个黑眼圈，那可就太丑了。”
“姐姐，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听了小丫头的话后，镜花缘刚才脸上的打趣神色随即消失。
她转过身去，满脸的感动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之后有些哽咽着说道：“姐姐不用担心，姐姐如今不是还有凌儿吗？凌儿将来一定能治好姐姐。”
从那时起，小小的凌儿便将治好姐姐的身体作为最大的愿望。
“嗯，姐姐相信小凌儿。”镜花缘笑了，这次的笑与之前都不一样。
接下来的几年的祀天大典，爻阴族人们依旧无法汇聚灵力，又是同样的老者请命，又是同样的石碑颤抖，众人还是同样的疯抢抢夺青铜大鼎中的血水，镜花缘同样也如往常一般脸是血地倒下，只是从那时，总有一个小姑娘会在她昏倒在地的，第一时间冲到她的身旁为她切脉、诊疗。
她们从没在乎过那块通天石碑上的天启文字，在她们眼中那石碑便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吃人恶鬼。
其实，除了每年都站在石碑前祭祀天地的镜花缘，没有任何人发现，那石碑的基座处已经出现了几道长长的裂纹，她谁都没有告诉，仿佛她什么都没看见，只是每次站到此处她都会盯着那几道裂纹好一会儿，仿佛是看到了她最喜欢的玩物一样。
“姐姐，今年您不能再去了，你会死的！”眼前已长高了许多的小凌儿，此时正满脸泪痕地对着她的姐姐哭喊道。
镜花缘也没再多说什么，因为每年这孩子都会阻拦自己。
但是这次她显得格外坚决。
“姐姐，你不能去！就算是为了凌儿行吗？”
镜花缘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到小凌儿面前，接着蹲了下去，直接抱住了此时正张开双臂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他们一定会让姐姐去的，凌儿这次能站的距离姐姐近些吗？姐姐这次不想再摔在地上了，真的好疼”
大殿中，两姐妹相拥痛哭。
这是，镜花缘最后一次登上那座祭坛，脸色惨白的她在凌儿的搀扶下，摇晃着朝着高台上走去。
她面朝那块折磨了她二十五年之久的巨大石碑，看着石碑基座上那触目惊心的裂口，她脸上毫无波澜，而一只手中已熟练地拿起那把已光泽暗淡的宝石匕首。
没有多余的动作，她直接割开了那只早已布满疤痕的左手，只是这次比以往都要深，鲜血汨汨淌出。
这次台下众人没有像以往那般感受到有清风徐来，正众人疑惑时，刹那间青铜鼎中血水疯狂翻涌随后下一瞬，直冲云霄！
那血水好似无穷无尽，不断的喷洒在天地之间，紧接着整个天空便尽是血红！竟同二十五年前，镜花缘出生时的异象几乎相同。
见此情形，又看着眼前愈发虚弱的镜花缘，八岁的灵凌赶忙冲到她的面前，惦起脚尖后使劲抱住镜花缘的双腿，大声的哭喊道：“姐姐快停下！你会死的！”
“你看看台下那群人，他们会让姐姐停下吗？”
感受到姐姐的血掉落到自己脸上，小丫头没有去擦，而是僵硬的扭头望去。
果然，只见台下所有族人都一脸狂热地死死盯着此处。
只是灵凌知道，此刻的他们的眼中只有身后的巨大石碑。若此时停下仪式，法旨无法显现，可以想见等待她们将是什么。
这刻，满身鲜血的镜花缘，苦笑着看着此时正紧紧抱着自己腿的小丫头。
“你走吧，越远越好。”
“凌儿不走”小姑娘依旧是紧紧抱着姐姐的腿，正用力的朝后拉。
“当年，是我让灵山那老东西，对你用火刑的！”
此时，已半弓着腰，还不断咳血的镜花缘表情扭曲地开始朝着身下的小凌儿嘶吼道。
“不是这样的，姐姐不是这样的”此刻小姑娘仍是没有放手，只是闭着眼不停的摇头。
“我杀了他们所有人！我要他们都去死！”
台上的镜花缘状若疯魔般嘶吼着，可台下众人竟更为亢奋地朝着巨大石碑叩拜。
因为此刻巨大石碑上已浮现出三个大字：一极日。
此刻叩首声与祷告声，竟盖过了一切声响。
但下一刻，石碑又开始震颤，接着整个爻阴族地，也一同开始震动了起来。
此刻已能清晰地听见石碑碎裂的声响，台下众人这才渐渐从狂热中回过神来，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
“姐姐，凌儿就在这儿陪着你，我们哪儿也不去”
此刻的小凌儿身上，已满是镜花缘的血。
她终于松开了双手，就像往常一般坐在姐姐身旁，小脑袋在着姐姐的腿上。
镜花缘环顾四周：山崩地陷、河川溃堤、乱石飞溅，处处是哀鸣，寸寸是鲜血。
她没再理会，索性也坐在了地上。
“凌儿，你怕疼吗？”
“怕。”
“可现在，你也只有忍着了。”
“有姐姐在，凌儿便忍着。”
“你真的恨姐姐吗？”
“从来没有。”
“为什么？我当时让你差点被烧死，只是为了想找能陪我个说话的人。”
“因为你是凌儿的姐姐”
看着眼前炼狱般的爻阴族地，看着无数的人被夺取了生命，听着身后石碑传来蛛网破碎般的声音
“姐姐，是不是坏人？”
“姐姐就是姐姐。”
“凌儿，最后告诉你个秘密，姐姐其实从来不喜欢对人笑，但你除外。”
话音刚落，小凌儿直觉得胸口一震，随后浑身都被夹杂着血色的淡蓝色灵气护罩包裹，飞快地朝着爻阴族地外退去。
看着巨大石碑的表面如蛛网般寸寸碎裂，无数的碎片瞬间便将姐姐掩埋，在最后的一瞬她分明看到了姐姐在对她笑，是只对她才有的微笑。
那一刻，她泪流满面
“舅舅，故事中到底谁才是外婆呀？”
“小瑶瑶这么聪明，肯定已经猜到了。”
其实，故事还远没有结束，褪去外壳的石碑这时才露出它原本的模样——一截有着像螺旋一般纹饰的残缺石柱。
“舅舅，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明早就走。”
“我有些想娘亲了。”
“现在走也行。”
“那还是明早走吧"
就这样，我们俩又同平常一样，数着天上的点点星辰，没多久我身旁便传来轻微的鼾声。
我轻轻拿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
“既然追来了，那便也坐过来。”我将小瑶瑶抱上马车后，对着一旁的人影淡淡说道。
“嘻~还是瞒不过王兄，不过王兄也太偏心了，有了小瑶瑶便忘了大瑶瑶了。”
看着从夜色中走出的俏丽脸庞，我没好气道：“我当年可没少带你偷跑出来。”
“寻梦仙术如何？”我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问道。
“凡事皆有定数，都已等了百年了，若是能再见，反而也不在乎这一会儿了。”
“你想通了就好。怎么现在就想把我抓回去了？”听姬瑶的话我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又恢复了随意的语气打趣着说道。
“王兄，我也想有你陪我，再看看这世间。”
看着一脸忧郁的姬瑶，我忙安慰着点了点头。
“王兄最好了！那我先上车了，好久半日没见我家瑶瑶，可想死你娘亲咯。”
看着表情秒变的姬瑶，连我都有些蒙。
回过神来后，我这才急忙一边追上她的脚步，一边开口道：“小声些，别吵醒了我家小瑶瑶！”
突然，前方的姬瑶顿住了脚，旋即转身，直接抱住了我。
“王兄，今后瑶瑶就拜托你了。”
“别说胡话，王兄神通广大，一定能找到方法救你。”
“瑶瑶，相信王兄。”
我看着姬瑶的背影，双脚悬空！
待见到她完全上了马车，我心中此刻顿时有说不尽的心痛与怒火将要喷涌！
“放心吧，王兄一定救你！”我咬着牙，心中暗暗发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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