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宫墙巍峨藏诡事（三）
故事还得从柳三生封了护国将军，名声大噪后讲起。
那时的柳将军风头无两，战场上的飒爽英姿、霸气外露，闺阁中的清淡似水、内敛自持，两种矛盾的气质被她演绎到了极致，吸引了皇都城里无数贵公子的目光。
求亲的人几乎要踩烂柳家的门槛，柳老将军不愿这个优秀的女儿嫁给那些一无是处的公子哥们，祭出了上战场的佩刀，将这些人纷纷打了回去。
也是他们没有骨气，老将军还没怎么用力，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事后还记了仇、大言不惭的传起了柳家的谣言，什么柳三生断掌、克夫，柳家血腥气重，将来也会命断疆场，无后而终。
柳老将军一辈子都在行军打仗，是个武夫，哪能跟这群文人比弯弯绕绕，气了将近半月。是散布之人也抓了，说书之人也打了，谣言还是愈传愈烈。
就在柳老将军以为女儿的一辈子就要断送在自己的一时冲动上时，年仅二十七岁就爬到了三品尚书的穆元也就是未来的穆丞相，敲开了柳府的门。
他说自己在柳将军凯旋而归，骑着马入城时一见倾心，自此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听闻柳老将军择婿要求严苛，自知浅薄，原想把这份情深埋心中。
可他忍了半个月，听到的却是越来越难听的流言蜚语。他无法再坐视不理，看着战场上意气风发的那个姑娘被人妄议。
也没想过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只求柳小姐能见他一面，哪怕亲耳听到小姐拒绝的话他都心甘情愿，那时的穆元是真的把真心捧给了柳三生的。
可柳三生并未现身，穆元在柳府的院子里站了一天一夜，终于等来了柳三生的一句：“我有心爱之人了。”
自那以后的穆元娶了如今的穆夫人，人也愈发阴沉。
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曾经骑着高头大马受百姓夹道欢迎的柳三生面容憔悴的被锁在囚车里人人唾骂。负责押解她的，正是穆元。
“传闻里，柳将军与南罗太子相爱叛国，致使无数将士殒命，是真的吗？”云舒忍不住打断了千山的讲述，她想听到否认，想听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这位女将军的过往她的心总是紧着的，揪着的，听不得不好的。
“相爱是有，叛国从未。”千山的声音带着颤抖与坚定，他面前的酒杯因为高处坠落的一滴清泪荡开了圈圈涟漪，像极了那日下着雨的战场。
那是与南罗至关重要的一战，南罗太子亲自上阵，誓要报小时候的胁迫之仇。
柳三生故伎重施，又把那位太子殿下掳回了自己营帐，屏退了左右。再出来时，也不知怎的，将军红了脸，太子低了头。
那段日子将军似乎格外快乐，甚至将自己完全交托给了南罗太子。不幸的事很快就发生了，南罗太子与柳三生约定好回国与父皇谈判撤兵休战。
可回国途中遭人刺杀没了音讯，柳三生也被先皇紧急召回。就在兵马行至一处山谷之时，两侧的山峰响起了南罗的号角。
南罗人高举太子旗帜向山谷里的柳家军发起了进攻，在一次次的被冲杀下，柳家军几乎全军覆没。
柳三生在副将的舍命相救下活了下来，一个人沉默地坐在尸横遍野的山谷里。
穆元找到她时，她已经有些魔怔，嘴里一直念着那位太子的名字。
就这样，柳三生被当做叛将押回了皇都，先皇下令要穆元严审。
早已陷入黑暗的穆元猩红着双眼，亲手鞭笞着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蘸着盐水的鞭子在柳三生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伤疤，可这个女人却在尽力的护着自己的肚子。
已经有了身孕的事实不言而喻，先皇震怒，下令穆元将柳三生押进皇宫，他要亲自审理。
没人知道审理的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凄厉的哭喊声在皇宫上方盘旋着、回荡着。
审理结束的第三天，穆元被先皇任命为丞相。至于柳三生，前朝再无她的只字片语。
直到半年后，冷宫里划过两声婴儿的啼哭，两个小宫女被处死，宫里自此多了一个疯癫的女人。
“那两个婴儿呢？不会也被处死了吧？”
云舒每每听到柳三生的故事都觉得心里被揪着、紧着、细密的疼着，似乎有种力量将她们牵绊在一起，所以才会让她在初入宫时就听到这位可怜人的戏声。
“两个婴儿都不知所踪。接连的打击让原来骄傲的三生主子彻底疯魔了。”
“等等，柳将军要生孩子，只靠她自己根本不可能。是谁给她接生的？这两个婴儿难不成是被接生之人带走了？”
“回王妃的话，这些年我跟在七世主子身边，只查到些零碎。那应是一对双生的女婴，三生主子生产时是先皇和……和如今的穆相陪着的。”
几人听完面面相觑，那座宫墙里藏着的事儿，比他们以为的更不堪。
“咱们的大丞相，过去有本事的很啊。”洛轻尘握住了桌下云舒发抖的手，安抚的摩挲着。“千山，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本家住边关，战火一起我就没有家了。是三生主子救了年幼濒死的我，为了报恩我便一直跟在她身边。当初穆丞相来柳府的时候，主子就说他嘴里求的和眼睛里要的不一样。”
“她不要这样心口不一的人。而且早在主子小时候就对南罗的小太子有好感了，回了战场，没人束缚她，她就由着性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了。”
“至于宫里的秘辛，是主子的副将悄悄告诉我的。那时他以为自己死了，没想到被一起带回了皇都。先皇顾念柳老将军，放了他一条生路，却切断了他的后半生。”
云舒耳朵里反复出现的先皇二字让她倍感蹊跷，她深吸了口气，压制了心里涌上来的不知名的恨与痛，这才回握住了洛轻尘的手，暗示他自己没事。
“那你今日为何要在望江楼与我和王爷说起这桩陈年旧事？”
“王爷、王妃。”千山说着，膝盖一弯，众人听见了一声沉闷的撞击，“三生主子不该被关在那座吃人的牢笼里，我也是听副将提起，王妃初入宫那日，三生主子唱起了过去，想来是与王妃有缘。”
“千山斗胆，求王爷王妃，救三生主子脱离苦海。大恩大德，愿以死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