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半桶水祭司
“圣堂有什么做不到的呢,他们有什么需要求助于人的?他们想要什么?”乌木爻仰头看向天花板,继而看向晏河清。
“……哎,你看我是什么意思?”
“你认为呢,前圣骑士大人。”
“真的说起来……对于他们而言最棘手的也就是几张名单吧。”晏河清依稀记得那些长长的名单,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也在上头,“黑色、红色和蓝色。黑色是很危险又麻烦但并不着急抓捕的,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太大危害。红色名单上的圣堂可以耗费几代人去抓捕,蓝色名单是待定观察名单,没什么太大威胁,其实更像是……圣堂预备着抓壮丁的人物名单。”
“我们有人在上面吗?”乌木爻问出了大家都有点在意的问题,被人惦记着的感觉可不好。
“说实话……我觉得都在。”晏河清说得情真意切。
毕竟在座的各位都不是人,身上还都有那么多谜团。
“他身上带着圣堂的封印,说不定比我都危险哦。”木暮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指了指莫殊,莫殊几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绷带,确认它还很牢固,“五层哎。一层就能叫活得有些年头的妖兽变回不懂人言的动物。你们不想猜猜他是什么大家伙?”
晏河清撇了一眼那个看上去镇定但实际上估计已经手足无措慌到极点的少年:“莫殊,你杀过人吗?”
莫殊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干涩的字眼:“没有。”
他杀的东西都不是人。
“没杀过人圣堂怎么判断的他很危险?”
“就像人类喜欢甩锅给我一样咯。而且有些人杀人不需要自己动手的。”木暮仿佛意有所指地笑了,那笑容看上去很危险,极具恶魔风范。
“他们说……纳什那边最严重的患者还能撑多久?”斗南突然问道,他还瘫在桌子上,散乱的金发盖住了他的眼睛,叫人辨不清情绪。
“一周左右吧。”
“唔……感觉情况有些紧急啊。”斗南像是极其艰难地下了什么决定,“那个那什么……我今天晚上试试吧。找找王城里还有没有什么恶魔。”
周遭会动的都看向了他,木暮露出了个恶魔的笑容。
“我小的时候学习过一些祭司的课程,但是已经太久没有用过了,不能够保证最终的效果。只能说……我尽力。”斗南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们,轻轻呼出一口气,露出了个笑容。
他娜姆湖一样的眼瞳里,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恐惧。
他们被现况牢牢困住,急需一个突破口。斗南觉得他可以成为打开开口的这个人。
整整一天他们都在准备斗南要用的东西。期间晏河清依旧在不断地通过传输魔术同圣堂联系,试图了解到更多的现况。
乌木爻给莫殊挡了枪,说被吸血吸到休克的是他。
木暮居然真的很眼馋地瞟了他两眼:“不如你让我尝尝?”
乌木爻表示拒绝并举起了圣灵草。
斗南说希望晚上的时候莫殊能配合他一下。
莫殊本身不太愿意,因为他觉得遭到了斗南的欺骗。但他也知道大局为重,那么多无辜者的性命还在鬼门关吊着,能做点什么总是好的。
“我没骗你。”斗南无辜道,“我真的没干过圣堂的职业,我只是小时候学过而已。”
行吧,莫殊花了十分钟时间原谅了他。
斗南借来了晏河清的剑,又拜托他和乌木爻煮了一锅药汤,里面放了南天芥、姜女果、黑蔷薇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甚至还有木暮的头发。
药汤被煮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汤汁已经非常浓稠,灰扑扑的,看上去非常反人类。
晏河清坐在那煮了一天,这锅汤的味道简直……一言难尽,很酸、很苦,闻着就让人想吐。他最后两个小时完全是捏着鼻子煮完的。
前面那几个小时,他一直在思考一些问题,导致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这玩意有多难闻。
比如乌木爻哪里来的新鲜南天芥?莫不是他很擅长空间类的魔术,所以随时想要随时摘?这么说来他那个魔术袋也许就是个幌子,其实他每次伸手去拿东西都是在里面开了空间门?
这个可能性很大,而且他是旅者,去的地方多不奇怪。
晏河清想开了,然后他终于意识到这玩意有多难闻了。
那两个小鬼几乎一下午不见踪影,莫殊去休息了,因为斗南晚上要用他。乌木爻在扔给他需要的所有材料之后也不知去向,他说自己只知道这些材料,却不怎么懂药什么的,于是只有他苦逼地熬了一下午药。
当天色彻底暗下来,斗南来找晏河清要那锅药汤。
“小心点。”晏河清没再多说什么。
斗南点点头,笑着道谢,然后端着锅去找莫殊了。
也得亏莫殊身子骨不错比较抗造,要不然早晚要被折腾坏了。
“前圣骑士大人是在感到愧疚吗?”乌木爻不知何时出现在晏河清旁边,晏河清瞥了他一眼,艰难地站起身,锤了锤坐了一下午无比难受的腰和腿。
“确实啊,两个大人在这里搞后勤,两个孩子去承担最致命的风险,心里的确有点过意不去。”
“你不要这么自说自话好不好。”晏河清没好气地嘟囔着,看见斗南把锅递给莫殊,自己又跑过来嘱咐。
“如果我们没有回来的话,一直到明天太阳升起之前,绝对都不要出来了,更不要上到天台。”斗南眼锋一转,瞪向一旁的木暮,“你也一样。”
木暮讪讪地点头。
这天晚上的星星很亮。仿佛借着木暮受天罚,积压多日的乌云痛快了,就离开了。
莫殊裹着斗篷坐在天台上,看斗南蹦来蹦去地确认位置。他还是觉得不太舒服,木暮下口太狠了。
“莫殊,可以来帮我一下吗?”斗南叫他。
莫殊挪了过去,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说实话,近两年他难得有那么狼狈的时候,短短几天全叫这几个人给撞见了,真要命。
“太黑了我看不太清。你帮我画,可以吗?”斗南把一张画的七扭八歪的图纸递给莫殊,莫殊看见差点背过气去。
……这是瞎疙瘩还是阵法?这玩意画得还不如他之前画的炸毛猫咪。
莫殊不懂阵法。对于这么个圆不是圆方不是方的图纸,他居然有点无从下笔。最后他只能叫对方一点点描述着让他来画。
“啊,我不是很擅长画图。”斗南笑得有点尴尬,“对了,如果出现什么问题,记得破坏掉这个阵法。”
莫殊叹了口气。他觉得或许这就是斗南为什么学过却没任职的原因之一。画技太烂。
画图用的颜料,就是那锅药汤。不过斗南好像往里面混了什么东西,一股一股的……血腥味,叫人没法忽略。
俩人连笔画带猜的在天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阵法,画得莫殊几近虚脱,但好歹是完成了。
斗南站在阵法中央,叫莫殊离自己近一点。
月亮正挂在恰到好处的的地方,照得人的面貌晦暗不明。
“你叫我……只是为了画图?”莫殊凑近了一点点。
“不是。我知道你的眼睛很好,想借来用用。”斗南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莫殊被气笑了,斗南不愧是被木暮看上的男人,和木暮一个脾性,一个要血一个要眼睛,下回还要什么,要命吗?
“你别误会,不会对你的眼睛有什么损伤。只是……借来用用,而已。”斗南的手里拿着晏河清的剑,莫殊意识到对方是个会用剑的人。
“我没误会什么。怎么借?”莫殊站在原地没有动,事实上,或许斗南和木暮这种明摆着对他有所求的人会更容易叫他觉得安心一点。
人不就是礼尚往来相互利用的那种生物吗。
“你看那边,看得到诺伦吗?”斗南指向一个方向。
“看得到一点点。太远了。”莫殊回过头,看见斗南正在拿着什么东西往自己的眼皮上抹,另一只手把晏河清的剑立在了地上。
这玩意怎么立住的?
“看着那边,不要动啊。”斗南让他回头,他无奈地照办了,对方从背后接近他,伸手在他的眼皮上涂了什么东西,有点凉,味道很难闻,有些还进了眼睛,一瞬间刺得他生疼。
“可能会有点疼,麻烦你忍一下。”斗南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莫殊在心底骂街,这他妈哪是有点疼,是要疼死了好吗?他不会瞎掉吧……
斗南的手捂在莫殊的眼睛上,他的手有点凉,比正在贫血的莫殊的手还冷:“在我说可以之前,不要睁眼。”
莫殊的眼角渗着生理盐水,点了点头。
斗南和莫殊的身高相仿,前后站着不方便看,所以斗南微微偏了偏身体,看向诺伦的方向。
在阵法的加持和莫殊的眼睛作用之下,他一直看到非常非常远的……诺伦的王城里去。
就好像极速飞驰的摄影机拍出来的画面一样,甚至令人有些头晕眼花,视线在飞快地前进,直到……被黑色的巨兽猛然挡住。
莫殊眼睛剧烈地一痛,几乎要摔倒,但斗南死撑着不让他倒下去。
“坚持一下,快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又凉又硬,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软乎乎又暖烘烘的样子了。
莫殊漫无边际地想着,希望借此转移注意,遗忘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