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新婚快乐,谢谢
八月中旬的时候,她与周末订婚了。
她那阵子回到电视台,工作顺利,感情也顺利。
这个事情,是两家共同商议定下的,那天还是周末,他拉着她去野外吹风,坐在宽敞的敞篷跑车里,海风从她脸上一闪而过,像捉不住的星星。
周末看了看她沉迷风里的眸色,“桃桃?”
“你真的愿意和我结婚吗?”
她转过头,裙摆在风中乱舞,发丝捂着她的侧脸,微微泛红,“嗯。”
为什么不愿意呢,他是个很好的人,是秦姐姐和老爹都满意的人,是个温柔而有才的人,她觉得她被吸引,可能就是因为他身上那股儒雅,倔强的气质。
她对这样的男人,莫名感到熟悉,但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单纯就喜欢这款,而他正戳中她的心意点。
但那种熟悉,是骨子里的反应。
那个时候她单纯以为,自己是纯喜欢这款男生。
他释然道,“那就好,还以为你是被迫遵从家里人的意愿”
“你知道吗?你和我见过的其他女孩不太一样”,他说。
她笑的灿烂,“周先生,你这是什么霸道总裁语录,能有什么不一样?”
他按耐不住笑意,“比如,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在我面前吃饭,吃到整日打饱嗝的”
她急声制止,皎洁的脸庞染上人间媚色,“哪有,我才没有整日呢,明明就一小会,一小会!!!”
“好好好,一小会儿,一小会儿”,他斜眼瞧着她,眸色微颤。
随即正经道,“没关系,我以后也会喂饱你的”
但她总觉得这话有点吊儿郎当,就是很……色,哪里色呢,大概是他轻佻的眼神,笑意渐浓的表情,还有手指的颤动。
她背过身,肆无忌惮吹着海风,“算了,不跟你讨论这个事情”
“还有其它的也不一样”,背后响起他清澈的声音。
“我很小就看过你的照片了,你捧着石榴呆呆的样子,戴着项链一边炫耀的样子,还有你追着车的样子……”
她歪着脑袋想了会,石榴?那是在四川好久之前的事情了,项链是她老爹那次吗?还是什么时候?还有追车?
她半信半疑,“哪有,我哪有追什么车?”
他发笑,“你不记得了?小茶哥离开四川的时候,你追了整整三条街,死活不让人走!”
这个时候,她恨不得缝住自己的嘴,别提当时多尴尬了,她都能想象那照片是什么样,鼻涕眼泪直流,丑的不行。
她还没来得及反驳,又听见他的话。
“在我小时候,我妈妈就拿着你的照片,告诉我,你就是我未来的媳妇,让我好好记住你的样子,等长大了,我就去娶你”
“所以,你与其他人不一样,因为我从小就是你的信徒”
她愣怔了下,突然说不出话。
他笑笑,手搭在方向盘上的动作优雅又得体,“不要有负担,我就是为了你来的”
她背着身,感受着疾驰而过的风浪,耳边是他的袒露与实诚。
大概,嫁给他,这个决定是没错的吧。
信徒,是他给她的生死契。
……
订婚宴那天,来了很多人。
一方是他们这边,一方是他的亲朋。
他俩拍的艺术照挂在宴会门口,照片上的人郎才女貌,格外登对。
男生矜贵,长相清雅,女生清丽,挽着男生的手臂,透着一丝俏皮可爱。
来的人几乎都会说一句,郎才女貌。
她与周末,似乎真的像别人口里说的那样,天生一对。
事情的变故从订婚宴的第二天说起,她接到了徐向北的电话。
她拿起手机:「喂?你好?」
电话那头,死寂一片。
就在她准备挂电话时。
「新婚快乐。」
声音很熟悉又陌生,但她不想装傻。
「谢谢」
两个字短暂的字,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后对方没出声,她挂了电话,直到晚上十一点。
她又拿起手机,「你好?」
电话里又是沉默,她大概猜出来是谁了。
「你结婚,不请我吗?」
她抿唇,想了想,「嗯,不太好……说实话,我先生不太喜欢生人」
又是沉默。
「你……能不能来看看我?我很想你……我,算了,你不要来了,对不起,桃,我失信了,我没有对你很好,我是个罪人,我罪该万死,死不足惜,但请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好好活着」
她不明白他这些话有什么意义,接着还没挂电话,她听到玻璃摔碎的声音,还有门框的拍打声,像在求救。
她有些慌,「喂,还在吗?徐向北?喂?徐向北,你能听见我的声……」
电话被挂断,她赶紧起身又打了回去,嘟的一声,电话又挂了,她害怕的不行,刚刚那段话,越想越像遗言。
她不知道徐向北的住址,赶紧拨了报警电话,将他的手机号发了过去,但又不知道他的地址,她心一慌,什么就乱了。
她想起上次在电视台的时候,筱筱给她发的文件,上面有很多来访人员的地址,她翻了下,果然找到了他。
晚上十一点,秦佳尤和张大云都睡了,这些年,秦佳尤为了保养皮肤,几乎不到九点半就歇了,张大云整日在外,晚上回家也是倒头就睡。
她披了件外衣,急冲冲的开车去找徐向北,一路上打了报警电话和救援电话,过后,她又给周末发了个短信,告诉他,现在她去哪了。
徐向北住的地方离她家也不算远,她一股气开着车进了他家地库,门口的保安说她不讲规矩,破口大骂好一会。
这人命关天的事,她一刻也等不得,在楼下转悠一圈,一下子就冲上了大楼。
她在徐向北门口敲了好会,手脚并用,各种方式都用上了,直到救援人员来到,拆了他的门,他们才进去。
屋里很暗,没有一点光,窗户是开着的,她心一紧,这不会真跳了下去吧。
他的房间很暗,卫生间的镜子全碎了,玻璃门横着倒,跟浴缸乱成了一体,在倒下的门板下面,她发现了徐向北。
他看起来像真的自杀一样。
救援人员给他家的门又按上了,这大半夜的麻烦人家,她实在不好意思,想请人吃个夜宵,几个大小伙子将他们送去医院后就走了。
护士姐姐告诉她,徐向北是割腕,幸好伤口不深,又抢救及时,还叮嘱她一定要多多留意病人的心情,不要让人过于激动。
她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她来照顾才对。
半夜,病房外的风声盖过了病床上人的微弱呼吸声。
她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们在重庆的时间,那个时候他生病,她待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照顾他。
但与那次不同,这次房间很敞亮,窗外没有大树,也没有会吵人的蛐蛐,床上的人也没有皱眉。
她思绪飘了很远,直到他卑微的呼救声。
“水——”
她赶紧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将他半扶着,他人高马大的,她一只手撑不起,他自己使了一半的力靠在洁白的墙壁上。
他半阖着眼,跟看尽了人间生死一样,“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她撇过头,不再看他,“徐向北,你别这样了”
他躺下,将被子扯过来,盖住自己整个人,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好,你走吧”
她对他的话无可奈何,“徐向北,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没事”,他说。
她朗声道:“徐向北,我们和从前不一样了,你已经有了自己崭新的人生,我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作为成年人,我觉得,你应该有最起码的认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吗?你觉得一死了之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被窝里的人不说话。
她拿起手机给周末发了一个报平安的短信,刚发完,周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周先生,还没睡啊?」她接着电话,正要向病房外走。
被窝里面的人,闻声动了一下,毫无疑问,他清楚,她这是想打算避开他。
突然,他从床上摔了下来,连着被子一起滚到了地面,声音重重的砸在病房里,伴随着的,还有他大口的喘气声音。
声音引起了她的目光,但她没过去帮忙,依然接着电话向外面走。
等她关上门,电话那头传来周末的疑问。
「桃桃,什么声音?」
「哦,好像是有人摔跤了吧」她说着,丝毫没受影响。
「小心一点,我已经快到了,你把病房号告诉我」
「好,注意安全哦」
她挂完电话,就将病房信息发了过去,等她推开门,那团被子皱皱巴巴的,里面的人依旧没有要起来的迹象。
她在一旁抱着手,双目凝神,直白的打探着他,“徐向北,好玩吗?”
他颤抖着被子,低声道,“我好像……动……不了”
接着是他带着哭腔的声音,“桃桃,帮帮我,帮……帮我,我……真的……真的,我真的没有骗你”
她这才发现他真的出了事情,上前将他扶起来,他蒙在被子里,眼角泛红,脸红肿着,整个人蜷成了一团,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大口喘着气,似乎真的连手都抬不起来。
她一惊,“我去叫医生”
他反手钳制住了她,小声说道,“我……害怕,桃桃,你不要去,我……怕”
她有些发懵,就这短短一段时间,上次见他还好好的,那么凶,这次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只能听他的话,将被子抱起来,又扶着他重新回到病床上,他这次,很乖,没有吵,也没有闹。
她就站在病房前,看着他委屈的模样,心里挂着无数个问号。
接着门外传来礼貌的敲门声,“桃桃,你在吗?”
是男人的声音,病床上的人嘴角勾起,就像暗夜里闪过的潮汐,在空旷的夜里,格外澎湃汹涌。
他眼底愈发泛红,声音颤颤巍巍的,“桃桃,桃桃,我怕,我怕……桃桃,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好害……怕”
她正准备去开门,病床上的人大手一挥,将她绊倒,扑在了他身上,他不安的将她拢紧怀里。
周末一进来就看见,里面一副你侬我侬的场景。
但很明显,被抱着的人在奋力挣扎,周末大步上前,一下就将她拽了出来。
她头发乱了,被周末拥在臂弯里,思绪也乱了,怒火攻心吼道,“徐向北,你他妈有病?”
她从来没想过,过了那么多年,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精于算计,心机深沉,在她面前装的人畜无害。
她的语气那样愤怒,就这样在外人面前拆他的台,她真是……好狠。
病床上的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战战兢兢微扬着头,乞求道:“桃桃,不要在外人面前,不要在……外人面前这样对我”
他胸口仿佛被堵住,整个人紧绷着,连声音都像卡在了嗓子眼,勉强发声。
她胸腔微起,抑制不住满身怨气,板着脸,告诫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徐向北,我告诉你,周末不是外人,你才是外人,所以我劝你最好别想着横叉一脚,因为我觉得不允许。”
病房上的人愣住,四肢乏力的靠着墙,如受伤的惊弓之鸟,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委屈巴巴的跟个小孩似。
周末拍拍她的后背,温声道:“别生气了,气坏了对身体不好”
她跟周末解释道,“你别误会,这个人现在跟我没关系”
周末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的头发理整齐,“我知道,我知道,别生气。”
她拿起他放在一旁的手机,命令道:“密码?”
他不说话,双手环膝,头埋的很深。
她倔强的小脸有些不耐烦,大声道,“密码!!!”
“你的,生日”
她微愣,解锁后,迅速打开他的联系人列表,找到联系最频繁的号码,毫不犹豫打了过去,打了三次才有人接。
「喂,你好,我是郝桃,徐向北自杀了,现在在xx医院xx号,请过来一趟」
电话那头,小米半梦半醒,听她说完,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又倒回了床上。
等等,自杀?那是什么?谁?徐向北自杀?
他清醒了大半,口齿不清「谁?杀谁?」
对方又重复了一遍。
过后,她将手机捏在手里,两指掐着举起来,扬声道,“徐向北,出于人道主义,这是我给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以后,你死在哪,跟我没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请为自己的人生和生命负责,咱把话敞开,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