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受伤
“燕将军!燕将军!”
周飘飘从来没觉得心脏跳得这么快过。
怎么回事?受伤了?
他不是人人敬仰百战不殆的战神吗?
居然有人能够伤得了他?
她的心思被骤然出现的燕风驰彻底打乱了,周围的景物飞一般地向后疾退,桃花马在草原上疾冲飞驰,四蹄腾空。飘飘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但她不敢松懈,咬着牙,死死地攥住缰绳。
恍若回到那日月照千里白背上,不过这次,背后的人却生死未卜地趴在前面。
一定不要有事。
一定不能有事啊。
“吁——”
周飘飘勒马急停在千里白旁边,一边手忙脚乱地下马,一边探头察看燕风驰的情况。
只见一柄长剑深深没入他的银盔,自下而上贯穿了燕风驰的左肩,身下这才流出大摊鲜血,将月照千里白雪白的鬃毛染成暗红色,已经黏成一团。
周飘飘看得心惊肉跳,又心急如焚。
越急越乱,她下马时一不小心从马镫上滑下来,整个人猛地扑在地上,掌心顿时蹭破一块皮,顿时鲜血如注,火辣辣的疼。
但飘飘也顾不得那么多,强忍着疼痛站起来,抖着手摸上燕风驰的背,不知怎的,眼泪一下便涌了出来。
千里白似乎认出她,十分乖巧地上前几步,好让背上的人挨得更近些。
燕风驰双眼紧闭,唇色泛起病态的苍白,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活像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阎罗,虽然是已经有些失血过多的阎罗。
周飘飘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脸,小声唤道:“燕风驰?燕风驰,你还好吗?”
燕风驰双眼倏然睁开,眸子幽深阴戾,仿若匕首一般直刺向周飘飘,直要在她身上剜出个血洞一般。
周飘飘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却见燕风驰的目光在触碰到她的一瞬间柔软下来,威风凛凛的头狼收起獠牙,指尖颤了颤,扯出一个带着血气的笑,轻轻地说:“飘飘,不要哭……”
飘飘刚想开口,只听得背后一句高呼。
“阿擎兄长!”
燕风驰的脸色倏然一沉。
李觉阳姗姗来迟,他没想到那小娘子方才是不要命的跑马,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跑出去几百米,自己在后面追了半天,竟然一直没追上。
他气喘吁吁地翻身下马,急切地察看燕风驰的伤势:“阿擎兄长,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多血……我刚刚叫谢真宜去宣太医了,你坚持住啊。”
“这是怎么弄的,是不是有贼人偷袭你,可恶,居然如此胆大!”
……
周飘飘汗颜地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四皇子,生怕燕风驰被他吵出个三长两短,当场拔剑出来和他同归于尽。
她乖乖退到后面当背景板,却见燕风驰方才一副温情的模样在看到李觉阳后陡然消失,一双寒潭般的眸子阴阴沉沉地盯着后者,隐约有些不耐。
最后干脆眼一闭,晕过去了。
李觉阳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对天哀嚎道:“阿擎兄长!!!”
周飘飘默默地捂上耳朵。
……
两日后。
汾都,燕府。
燕风驰端坐高堂之上,赤着上身,绷带缠缚在健壮匀称的左肩,面色如常般,只是细看下仍有一丝苍白,平添几分冷冽。
“少将军,”方立捧着木盘,上面摆的正是那日差点置燕风驰于死地的剑,“属下查探过,这剑并无异样,但唯有一点不同,此剑柄上刻的是忍冬纹。”
燕风驰眯起眼睛:“忍冬纹?”
建国之后,为统一兵器制造,凡是军中用物,须刻象纹;而官府用物,则须刻上海水江崖纹,一般为锦衣卫所有。
由此可见,这柄剑并不属于官兵二者,而是另一派别。
燕风驰剑眉狠蹙,手背青筋骇人突起。忍冬纹虽不常见,但并不是无迹可循,因为这纹样他曾经见过,就在不久之前,从周飘飘手上得来的那一盒药膏。
背面虽说篆刻陆守己的名号,但若仔细一看,下面并不是传统的纹样,而是替换成了忍冬纹。
这说明,这次半途袭击赤翎铁骑的,与上次传递端王谋反证据的是同一人。
燕风驰冷声道:“备马。”
方立有些犹豫,劝道:“少将军,您的伤……”
年轻的将军抬起头,漆黑瞳仁若寒潭一般,目光冰冷,一字一句道:“我说,备马。”
不同于那厢腥风血雨,霁云轩外,周飘飘和李觉阳正肩并肩,阳光明媚地准备回明枫宫用午膳。
俗话说,凡是上学,必先干饭。
周飘飘身体素质好,全得益于中学时期掐着点儿第一个飞奔去食堂,长年累月练出来的。
因此上大学之后,体测八百米从来都是随便一跑就是满分,华丽丽地羡煞旁人。
李觉阳道:“你信不信,今日明枫宫肯定有白肉胡饼。”
周飘飘不屑道:“你懂什么,现在是秋天,待会保准有蟹酿橙。”
李觉阳争辩道:“你才不懂!村妇,现下蟹子才刚从江南运过来,少说也要几日才能送进宫,怎么会有蟹酿橙!”
周飘飘趁机问道:“那你可知蟹子如何运来?一斤要多少银子?在哪里能买到最新鲜的蟹子?”
李觉阳一时语塞,却听得背后一个风轻云淡地声音插进来,不疾不徐道:“蟹子走水路来,经运河送至汾都。而一斤蟹子如今要五百文,最新鲜的地方,当属渡口旁。”
“周娘子若想吃蟹子,本将军府上刚送来一批鲜货,可差人送去明枫宫。”
李觉阳眼睛一下亮起来:“阿擎兄长。”
周飘飘身形一僵,脑海中猛然想起那日趴在千里白身上落泪的场景,当场社死,恨不得用脚趾扣座宫殿住进去。
然而便是一万个不想转身,也只得回过头去,行礼道:“见过燕将军。”
“将军不必大费周章,我只是随口一说。”
燕风驰略一颔首:“臣见过四皇子。”
见到偶像来了,李觉阳忙凑上前,绕着燕风驰左转右转,宛如一个旋风小陀螺般,关切道:“阿擎兄长,伤可好些了?那日是谁伤你,可有眉目?”
方立不动声色上前挡开他,歉然道:“有劳四皇子挂念,我家将军身体无恙。”
燕风驰却上前一步,大掌握住飘飘纤细的手腕,翻过来一看,上面缠了层厚厚的纱布,在那藕节似的白嫩小臂上格外显眼。他蹙眉道:“可还疼吗?”
周飘飘默不作声将手抽回来,敛睫垂首道:“不疼了。”
这两人一问一答,分明只是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间却仿佛有万千联系,只一个眼神便黏稠得能拉出丝来。
李觉阳泪奔。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没有姓名。
他见缝插针,找了个话题附和道:“是啊,周飘飘明明刚学骑术,那日策马却极快,确实很容易摔跤。”
话音刚落,他只觉得一道阴寒地目光直刺后背,不由得有些心虚地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周飘飘眼见老底要被扒出来,忙开口接上四皇子的话,搪塞道:“那日……那日是马受惊了,我一时拉不住,才……”
“看来桃花马果真同周娘子一般,”燕风驰淡淡道,“都是有情有义。”
他这话明明冠冕堂皇,“有情有义”四个字却在燕风驰口中被咬得百转千回,尾音极暧昧的上扬,不由令人想入非非。
周飘飘眼见局势马上就要不可控,忙将船舵接回自己手里,悬崖勒马道:“不止我,四皇子和真宜阿姐都十分担心将军,大家都是有情有义之人。”将军莫要厚此薄彼了。
李觉阳猛地点头。
燕风驰眼底的笑意不减,他目光灼灼,盯上周飘飘闪避的目光,似笑非笑道:“那我今晚在府上设宴,感谢几位救命之恩,还请各位务必来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