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心愿
闪烁的烛火，早就熄灭了……
月色的点缀下，虽然老者的笑容依旧和蔼，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霾。
不止是方才眼下所处的房间，也包括了窗外的世界。
似乎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本该拥有的色彩……
时间仿佛停滞了。
……
“【死亡】？”
方才微微一愣。但没多久便稳住了身形，不明觉厉地问道：“这又是什么？”
天启四骑士？
面对方才这份该死的好奇心，自称【死亡】的老者也有些纳闷：这孩子，居然连【死亡】都不怕么？
“孩子，过分的好奇心和胆量，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在危险面前流露出恐惧的一面，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您大概是想说，您是个很可怕的人吧？”
方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说到底，‘危险’才是客观存在的，而‘恐惧’无非是一种选择嘛。”
方才的观点吸引了老者的注意，他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名有趣的少年，眸中闪过微不可察的光亮。
“这么说，你不觉得我危险么？”
“当然。”
方才面不改色地反问道：“如果您真的想要害我的话，又何必大费周章等到现在呢？”
“光是在食物/咖啡里下毒，不就是更加方便快捷的方式么？”
“况且……”
说着，方才又捂了捂胸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自从见到老先生您以后，我的胸口就感到一阵莫名地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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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方才的宝典世界之中。
“这……”白鬼犀利地吐槽道：“——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心动吧？(▽) ”
“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
朵朵哼唱着旋律，两眼放光：“年上还是年下？()”
方才：“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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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才对自家的两个脑洞清奇的闺女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以后，
“说起来，我的那两位同伴就是被您释放出来的气息……”
方才略作思索：“给催眠了么？”
面对方才的疑惑，自称【死亡】的老者毫不避讳：“一个能对精神层面产生些许影响的小把戏罢了，并不会对他们产生多大危害。”
“至于理由嘛……”老者的脸上露出了歉意：“上了年纪以后，总有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不希望被别人知道。”
“秘密？”
“是和【死亡协奏曲】有关么？”
“哦，抱歉……”方才自觉有些失言：“如果您不愿意提起的话……”
“无妨。”
面对方才，老者似乎有着特别的优待，他不过是叹了口气便解释道：“你们先前猜的不错……我是和【死亡协奏曲】有所联系。”
“可您先前不是说，您只是一名普通的乐师么？”方才的眉宇间依然挂着执着的疑惑。
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缓缓道：“在日常生活时，我就只是一名小有名气的乐师。”
“但是在【死亡协奏曲】内部，他们却称呼我为——”
“死神。”
……
“死神！”
方才心中一惊，据于歌所说，这可是一手建立了【死亡协奏曲】的传奇人物。
但传闻中的死神可是凶名赫赫啊……
虽说，传闻未必可信……
“可您看着一点也不——”方才只觉自己的思路有些凌乱，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中的震撼。
慈祥的老者笑了笑，毫不介意地接过了方才的话题：“你是想说邪恶么？”
“或许吧？”老者的语气有些怅然：“毕竟，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光是我，连【死亡协奏曲】也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众所周知，
方才是一名精通人性的少年。
所以，他自然是能够从老者倍显寂寞的话语之中，品出了其中蕴含的些许深意。
回想起孔步曾经提过——老者先前所弹起的——那首象征着一辈子浪漫的“无名曲”。
实际上，方才的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推断，看了看墙壁上的相片：“是您的夫人改变了您么？”
方才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我明白——与死亡比邻而居之人，比起生与死的问题，一朵花的微笑更能深入他的心中。”
可老者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否认了方才的判断。
“孩子你的感官十分敏锐……但你所说的，并不完全正确。”
“【死亡】就是【死亡】，对于一朵脆弱的玫瑰花而言……”老者的眼神中写满了落寞。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到一旁的花瓶前，从中取出了一朵洁白艳丽的玫瑰花。
“哪怕是最轻微的接触……”
“也能促使她的凋零。”
随着话音的落下，上一瞬还在鲜艳绽放的玫瑰花，竟是真的在与老者指尖轻触的瞬间——从盛放倒向了枯萎。
看着这个意料之内的结果，老人露出了一个阅尽沧桑的苦涩笑容。
“看吧，这就是【死亡】……”
……
“法则力量？”方才喃喃道。
“不……”老者淡淡道：“准确来说，这是【死亡】的权能。”
权能？
方才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
这个词，方才曾在【禁物】相关的话题上听乐颜提起过——不过方才也清晰的记得，那次话题的核心也不止是【禁物】而已……
但传说中的七尊魔将里，并没有【死亡】啊……
方才脑中灵光一闪：“您是指您还拥有着一件禁物？”
老者却是微微一愣：“孩子，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么？”
片刻沉默以后，老者推开落地窗，走到了阳台上，遥望着头顶这片星空。
“孩子，既然你已经问了我这么多个问题了，那么可否容许我来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吧。”方才表情严肃。
“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么？”
啊？
……
听到老者的问题，方才心中一惊。
什么意思？
难道说，眼前这名神秘老者已经看出了我半个穿越者的身份了么？
虽然从方才契约御兽宝典那天算起，距今已度过了半年的时光，但方才始终记得：自己曾有着十七年生活于“地球”的经历……
要知道，这可是属于方才最大的秘密——他也从未与他人说起过，哪怕是家人以及金小宇……
“我……不懂您的意思……”方才的背后被冷汗打湿了——想不到，他也有说话吞吞吐吐的时候。
好在，正当方才感到不知所措时，老者继续开口了（很显然，方才误会了）：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深海的鱼类，永远不会邂逅陆地的尘埃；大漠的蜥蜴，永远无法见识到海洋的宽广。”
老者自顾自地说着。
“对于二维生命来说，世界就只有一张平面。”
“他们几乎不可能打破固有的思维，去想象z轴的存在——更不会知道还有高纬度的生命，正在期待着他们的冒险/或是将她们喊为老婆。”
尽管方才的表情愈发古怪，但老者并没有停下解说的意图。
“既然如此，我们是否可以认为——观测者的主观认识，将会大大受限于他们所处的客观环境。”
“那么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头顶的这片星空，很有可能也是虚假的？”
“而在这片虚假的高天之上，是否真的有注视人间的高纬生命？”
老者的语气低沉且平静，但方才仍然从中品出了一丝“狂热”的味道。
不过……方才对此并不感到奇怪。
毕竟老者上述的诸多理论，其实也是研究通天塔的学者们常年来喋喋不休的永恒课题——大部分御兽学院的老学究们基本都会就这个课题，各执己见地争论半天。
所以，此时的方才还不过是把老者当做一个狂热的学者罢了，思索片刻后便回应道：
“您是指《通天塔其实是通往神明国度的‘天梯’》这个理论，对么？”
“不过您跟我这么个甚至连通天塔的第二层都未登上过的新人说这些……”
方才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实在是很难体会其中的奥妙啊……”
然……老者的下一句话几乎刷新了方才的三观。
“咦？”
“难道你还没有发现——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通天塔的第二层么？”
嗯？？？
虽然方才起初也有怀疑过，但当这个真相怼到面前时，他依然嘴巴微张。
“第二层？”
方才感觉信息量有些大：“可我听说……通天塔第二层居住着的都是童话人物啊……”
“而您看着也不像是从哪个童话故事里钻出来的呀。”方才一脸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这名老者。
“首先，关于童话人物的说法，其实并不确切。当然，这也是因为凡间对通天塔第二层的探索，还停留在比较初级的阶段。”
老者顿了顿：“更准确的说，第二层的居民都是来自各个故事中的幻想人物。”
见方才接受了这一设定，老者继续道：
“其次，我也并非是第二层的原住民。”
“曾经我也是一名凡人，但我曾被选中……”老者叹了口气，指了指他口中那“虚假”的天空：“抵达过那里。”
“您是指第三层？！”方才瞪大了双眼。
要知道，算上【判官】和【贪婪】，眼前的这名老者便是方才所见到的第三位登上过第三层的人了。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问道：“通天塔第三层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联想到老者先前的言论，方才推测道：“难道真的是神明的国度么？”
“那么，七魔将又是什么呢？”
“孩子，请你暂且稍安勿躁……”
老者做了一个示意方才冷静的手势。
“首先，通天塔的第三层和凡人固有印象中的神明国度（例如：天庭、天堂、神界、神殿）有其类似的地方，但总归上还是有些许区别的。”
“事实上，所谓神祇，也只不过是掌握着各种各样强大能力的智慧生命罢了。”
“以我为例，掌握着【死亡】。”
“至于凡间历史上，曾记载着的七魔将……”老者微微皱眉：“实际上，则是由至高神选出的七名代行神旨的神使罢了。”
“……七神使？”
方才的脑中，不自觉闪过那个总是发出“嘿嘿嘿”贱笑的绅士。
虽然感觉有些违和，但他依然很快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那么至高神呢？祂又是谁？”
“不知道……”
老者摇了摇头：“事实上，我也没有真正见过祂。”
“但有两件事，是不可否认的——”
“其一，祂确切存在；”
“其二，无论是【法则】还是【权能】，甚至是所有的超凡之力，皆由祂一人制定。”
“听起来很辛苦啊……”方才感慨了一句。
“可能吧。”老者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复杂情感。
“总而言之，那名至高神为我们的权能，赋予了不同的规则。而越是靠近通天塔的高层，这种约束越是明显。”
老者好似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为了让我们更好的遵守他设立的各项法规，祂甚至还大费周章地设计了大量标语。”
方才有些好奇：“例如？”
“标语1：文明每一步，安全每一天。”
方才的嘴角有些抽搐：“……”
“标语2：细微之处见公德，举手之间显文明。”
方才的嘴角陷入了疯狂的抖动：“……”
“标语3：倡导文明新风，共建和谐社会。”
方才忽然捂住了胸口，娴熟地掏出药瓶：“等会……老先生您让我稍微缓缓。”
此处槽点过于密集，无从下口啊……
敢情这【通天塔第三层】是准备竞选十佳文明城市啊？
仔细想想……上回见到的那名【贪婪】，也确实好像是很讲文明的啊？
照这么看来，这位至高神……似乎也有点“████”啊？
……
“那么【禁物】呢？”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方才继续问道：“既然七魔将，或者说是七神使，都是至高神选定的执法者了……那祂们还成天将自己的权能划分到物品上干嘛？”
“为了诱惑凡人？”
“而且还整了这么多件？”
方才若有所思：脑中依次闪过了自称【判官】的潘震，以及给自己送来一支诡异毛笔的【贪婪】。
嗯……他确实看着有些像是那种极具恶趣味的贱人。
面对方才的困惑，老者摇了摇头。
“祂们并不是为了诱惑凡人……而是为了诸神的赌局。”
“赌局？”方才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
“在过去的很多个世纪中，通天塔第三层的神祇，实际上一直在争夺着人间的统治权。”
“稍微和平点的，诸如各种教派的信仰之争。”
“而稍微残忍点的，则像是星历1999年时——”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哦，抱歉。忽然想起来，这段历史还不能透露给你……”
“总言之，你们当前所认为【禁物】全部出自于七魔将之手的观点，其实是种谬误。”
“事实上，真正出自于七魔将之手的【禁物】，少之又少。”
“而只要是具备半神级以上的神祇，都能够赋予自己的【权能】于物件之上——这些才是主流。”
老者犹豫了片刻：“如果我想的话……其实我也是可以做到的。”
方才歪了歪脑袋：“这么说来，您先前给王泽的那件【封魔贴】，就是您的‘作品’咯？”
“并不是……”老者摇了摇头：“那件【封魔贴】，是至高神当初亲自赋予权能的禁物之一。”
方才有些惊讶：“哦？由那位至高神亲自赋予的效果会比较强么？”
“据我所知，并不会……”老者摇了摇头：“那位至高神似乎是个强迫症+自恋狂。”
“所以他亲自创造的【禁物】，一般都是优点和缺陷都较为明显的那种类型。”
方才有些无语：“……”
为什么感觉和我家血影的设定，有点类似啊？
不过无语归无语。
讲到这里，方才心中的疑惑，也解答得七七八八了。
“说起来，孩子看在我为你解答了这么多问题的份上……”
“可否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心愿？”
“您说。”方才点了点头。
然而……
当老者说出了自己的心愿后，方才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对方才说：
“请你……”
“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