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生命术式
对于艾姬多娜的实验，千夜其实还是挺感兴趣，用玛那制造躯壳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能够模拟欧德的术式就很了不起了。
所谓的「欧德」指的是生命本源的力量，存在于任何生物体内，也是生物得以存活不可缺少的东西。
艾姬多娜用生命术式模拟的欧德为核心，制造出一个玛那凝聚而成的躯体，这已经完全满足了一个生命所需要的最基本的条件，所以，即便没有记忆和灵魂，她们也能后天形成自己的个性。
在琉兹·毕尔玛的带领下，千夜和贝蒂一起前往了魔女的实验室。
经过了四百年的等待，再次见到友人的样子，贝蒂和琉兹却只是礼貌性的寒暄了几句，毕竟她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值得一提的是，琉兹也没有再自称老身，因为在场只有她的年纪最小，实在不好意思再摆出老人家的架子。
穿过森林，三人来到一处年代久远的建筑前，石头砌成的建筑宛如一座坟墓，还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走进里面，这里还有一个身穿白色服饰的琉兹复制体，她为三人打开了实验室的门，然后就很自然的跟在千夜的身边，一只小手还抓着他的衣袖。
见状，贝蒂又不悦的鼓起了小脸，千夜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
“是她主动亲近我的，我什么都没做。”
“哼！贝蒂又没有指责什么，你不需要跟贝蒂解释。”
相比心情很烦躁的贝蒂，这只白衣的琉兹就安静多了，只是默默的牵着他的衣袖一言不发。
进入房间，千夜一眼便看见了房间正中央端放着一个大约双手可以环抱的巨大水晶。
在美丽的蓝光水晶内侧，关着一个蜷缩身体的少女。
少女就在透明湛蓝的水晶里被展示，显得悲怆无比。给人的感觉像冰雕，但跟只要融化就能解放的冰块不同，水晶只要没被敲破，便是永恒不碎的。而且，敲破这水晶，就等于敲碎少女的性命。
“这就是琉兹·梅耶尔吗？”
千夜仔细的打量着这件美丽而又残酷的艺术品。
在水晶里头扩散开来的修长浅红头发。包住还年幼的肢体的连身装。在抱膝蹲坐的姿势下屈起身体。睫毛很长，闭着眼皮的样子看起来就像睡着了。
上一次见到类似的景象还是和莲一起进入歌马可市的地下遗迹，见到了那个被冰封的小小星神。
因为太过美丽，千夜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个巨大的魔水晶。
“千夜大人，触碰魔水晶，可能会变成玛那结晶的一部哦。”
琉兹提醒道。
“放心吧，魔力在我面前都会很乖的。”
千夜说着，手已经触碰到了这颗蓝色的魔水晶之上，他能感受到里面里面浓厚的玛那，还有一个少女的欧德。
以这个魔水晶为触媒，把少女的欧德变成核心来发动结界，由此形成了现在的圣域。
此时的贝蒂也在看着水晶中的少女，至今她还记得，与琉兹分别时的场景，还有她们之间的没有完成的约定。
“千夜，你可以复活母亲，也一定可以复活其他人对吗？”
贝蒂忽然开口说道，这个傲娇的少女从来不会去主动麻烦别人，还是一个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
上一次她什么也没能做到，但现在或许只要她开口，千夜就会毫不犹豫的帮她完成愿望。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虽然已经猜到，但仪式还是需要完成的。
“是的，贝蒂，不需要有任何顾忌，说出你的愿望吧，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一定会帮你实现愿望。”
“请你复活贝蒂的朋友——琉兹·梅耶尔！这就是贝蒂的愿望。”
少女语气坚定的说道。
“我收到你的祈愿了哦。”
千夜的笑容格外灿烂，相比束缚双方的契约，他更喜欢的是通过祈愿建立的联系。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琉兹本体的欧德并没有消失，唯一的问题在于她是圣域结界的核心，经过了四百年的消耗，她的欧德恐怕难以在维持自身的躯体。
至于结界，即便现在将水晶破坏也不会彻底瓦解。
不过毕竟还是存在隐患，但这些问题对于现在的千夜来说也并非什么无法解决的麻烦。
千夜右手一抬，蓝色的魔水晶便被他身上的魔力抬了起来，悬浮在半空。
走到装置底座的位置，千夜伸出一根手指，一滴鲜血滴落在了土壤里。
而后千夜便双手合十，口中吟唱起晦涩难懂的魔语咒术，右眼的金色时钟飞速转动，这代表着他的寿命，或者说是时间在快速消耗。
实验室的地面瞬间浮现出一道道暗红色的魔法阵纹，而中心的位置，却突然冒起了一抹绿光。
那是代表生命权柄的绿芒，千夜的身上光芒一闪，瞬间覆盖上了洁白的天神灵装，背后光轮的十颗星辰同时散发出耀眼的各色光辉。
生命之树，这是通往神的路径，也是生命本质的具现。
因为澪的帮助，千夜明白了生命之谜，踏上了永恒的道路，但他一直都在追寻，想要尝试理解永恒，期望找到让他人也能踏入永恒的办法。
当他触摸到水晶的那一刻，瞬间明悟了艾姬多娜模拟欧德的生命术式，所以便有了这样的尝试。
那抹绿色越发明亮，一棵翠绿色的幼苗从土地里钻出，缓缓生长壮大，但直到千夜停止吟唱也只是生长到不足半米的小树苗的模样，这同样是术式模拟出来的生命之树，但哪怕是假货，它的威能在这个世界也算的上是一颗神树。
而同样身为假货的两个复制体，都死死盯着那抹翠绿，她们都真切的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这根本不是她们体内依靠术式模拟出来的欧德可以比拟的。
嫩绿的纤细枝条将魔水晶缠绕在这棵还不足半米的小树之上，看起来极为不协调。
千夜停止吟唱后，右眼的时钟也恢复到了正常的转速。
地面的阵纹便缓缓消失了，不过小树因为有魔水晶的玛那的供给，依旧散发着翠绿色的光芒。
而绿色的光辉又透过水晶向着里面的少女灌输进去，一股浓郁的生命能量涌入少女的体内，那股悲怆之感也随之消散。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翠绿色的生命能量不再涌入少女的体内，千夜伸出手，直接穿过了魔水晶，抱住了少女娇小的身躯，将她从里面取了出来。
“啊～应该差不多了，话说这个生命术式算是治愈类魔法吗？”
千夜有些兴奋的看着被他抱起的少女，她的身躯有些冰凉，所以千夜便直接将她拥入了怀里，打算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抱枕加一！
“她现在怎么样了？”
贝蒂有些生气的踢了千夜一脚，不过她还是抱有一些期待的。
“嗯，从生命层次的角度来说，她已经算是复活了，但经过了四百多年的磨损，她的记忆应该都差不多消散了。”
“这样吗？”
贝蒂有些失落的自语着。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有个地方完全可以帮她唤醒过去的记忆。”
千夜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贝蒂刚想询问他的办法，被千夜抱在怀里的少女便眨动了下长长的睫毛，而后双眼缓缓睁开，显露出一双碧蓝如海的眸子。
少女仰头与千夜对视在了一起，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但眼前的人却给她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琉兹！”
贝蒂朝着少女喊道。
虽然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意义，但少女的脑袋还是下意识的转向了贝蒂的方向。
对上她那空洞的眼神和没有丝毫感情的面庞，贝蒂强忍住了内心的悲伤。
“琉兹，你……欢迎回来！”
犹豫了半天，她最终还是只能说出了这句话。
“琉兹？”
少女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疑惑，想要思索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可脑子里什么也没有。
“没关系的，不要想了，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在那里你就会想起来你是谁。”
千夜一手拖着她娇小的身躯，一手在她那头淡红色的秀发上轻轻抚摸着。
“嗯！”
少女并不懂这样的动作代表什么，但她的身体却展现出了依赖的本能反应，两只小手紧紧的抱着对方，似乎害怕再次回到那个冰冷孤寂的空间里。
——
回到木屋，罗兹瓦尔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这样更好，屋里只剩下千夜和贝蒂，还有一直粘着千夜的琉兹。
不同于复制体，琉兹的本体是一个混血的半妖精少女，所以她是需要消耗资源的，也就是要吃饭。
于是某位家庭煮夫再次重操旧业，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便做好了一锅蔬菜粥，和几个异世界风味的小菜。
而这个妖精少女全程抓着他的衣角，一脸好奇的看着他忙东忙西。
当食物摆在她面前，少女还是一副看不出表情的脸。
千夜看了看，几乎贴着他的少女，一只手仍旧抓着自己的衣角不放，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端起一碗粥，用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然后喂到她嘴边。
少女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张开小嘴任由他将粥喂进嘴里。
只是稍微咀嚼了一下，少女空洞的眼神就有了一丝变化，似乎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啪！”
一只小手拍在桌子上，贝蒂起身看着千夜，小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贝蒂没有胃口，贝蒂先回去了。”
千夜想要起身安慰一下这只傲娇萝莉，但琉兹还拉着他的衣服，他只能苦笑一下。
“好了贝蒂，要不你也坐我旁边吧，琉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哼，贝蒂就算一个人也没有关系，贝蒂只是还有一个和她的约定没有完成而已，才没有你想的那么关系要好。”
就仿佛一个小受气包一样，嘴上说着没关系，身体却很诚实的也坐到了千夜的另一边。
明明刚才还为自己的好友复活感动来着，可现在她却被挤到了一边，凭什么啊！明明是她先来的，无论是契约还是祈愿都是她先的，为什么这个家伙一醒来就要跟她抢心中的第一位啊！
贝蒂越想越气，可当初早就知道无法成为千夜心中的第一位，她还是妥协了，现在发脾气的话，岂不是再次破坏了契约吗？
身为一个羞萝王，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修罗场的洗礼，千夜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她内心的小委屈。
伸出空余的另一只手，摸了摸贝蒂的小脑袋，在她耳边轻声开口。
“好了，不要闹别扭了，你这样会让我感到寂寞的哦，毕竟贝蒂在我心中是特殊的，你可是我唯一一个签订契约的精灵啊！”
闻言，这只傲娇萝莉双眼一亮，朝着琉兹瞟了一眼，然后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只可惜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之后，不管千夜去哪，她都要跟着，即便泡澡也不例外。
贝蒂终于忍不了了，抓着她的小手就想从千夜的衣服上扯下来，可以这个这个家伙，就算感激他救了你，好歹也要矜持一点啊！
被迫和千夜分开的琉兹，一脸失落的低着头，即便什么也没说，她的身上也会散发着一股无形的悲怆气息。
她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知道周围的一切是什么，她现在连最基本的生活行动都无法自理，她只能依赖睁开眼便第一眼看到的人。
因为她在千夜身上感到了莫名的亲近感，这其实跟千夜为她补充的欧德有关，毕竟这其实只是用千夜自身的生命力去补充她的被消耗的部分，所以在茫然无措的情况下会对他产生自然的依赖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了。
看到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贝蒂终究没办法完全不在意，虽然以前也有用魔法作弄过对方，但傲娇嘛，都不擅长直接的表达对他人的好感。
“哼！贝蒂不要管你了，被那个家伙玩弄感情之后再抛弃的话可别在贝蒂面前哭泣哦。”
“喂喂，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有听到啊！我什么时候变成全始乱终弃的家伙了？”
千夜抗议道。
最终，琉兹还是没能跟着千夜一起进入浴室，但因为她现在完全没有生活自理能力，贝蒂只能帮她清洗干净。
浴室里时不时就会传出两只萝莉容易让人产生奇妙幻想的声音。
洗完澡，两只萝莉都换上了千夜特意为她们准备的可爱睡衣，不要问他为什么会收藏这种东西，问就是有备无患。
刚躺进铺好的被褥里，一只粘人的小家伙就钻到了千夜的被子里，尽职尽责的当好一个安静又听话的抱枕。
琉兹·梅耶尔！她是一个不被期望与祝福却生了下来的小孩，半魔或者说是半妖精，她的身份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会被歧视，除了出身，她仅仅只是一个平凡的村姑。
这个世界对半魔十分残酷，年幼的琉兹在她短暂的人生里被迫尝到了数不清的痛苦经历。
仅仅只是因为被接纳，得到一点点幸福和他人的善意，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即便知道自己只是因为符合核心的条件才被特别关照。
哪怕不能亲眼看到她们曾经描绘过的美好未来。
但只是为了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为了对那份善意献上最诚挚的谢意，她便可以义无反顾的奉献自己的一切。
她便是这样一个单纯的，渴望被温柔对待，同时也对这个世界怀抱善意的，一个平平无奇的村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