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一位
当真正的太阳被被黑暗吞没，当世界只剩下冻结一切的暴风雪，当一切的罪恶都被肃清，这个世界还会剩下什么呢？
站立于虚空之上，那宛如炽天使一般的身影，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十字长剑。
“够了！”
一道高亢的尖叫声响起。
身上披着白色长袍，脑袋包裹在兜帽里的身影在暴风雪中缓步前行。
寒冷的风雪吹得她的长袍咧咧作响，掀开兜帽，露出的是一头银色的长发，绀紫瞳的半妖精少女。
“爱蜜莉雅炭，不要过去啊！”
昴跌跌撞撞的迎着风雪艰难的来到少女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少女的脸上满是愤怒和不解，她知道这条道路注定会十分艰难，甚至少不了牺牲与鲜血，可为什么那些无辜的人也要被牵连。
化作炽天使的千夜低头看向少女，眼中的金辉又一次变淡了许多。
“我只是赐予了这个世界救赎，洗尽他们身上的罪恶！”
话音平淡，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开什么玩笑，这算是什么救赎？”
少女不能理解，让所有有罪的人前往所谓的彼岸就是救赎吗？
看到少女愤怒的眼神，千夜眼中的金辉彻底消散，他的脸上也再次挂起了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对啊！莉娅，你看这个世界现在是不是变得安静了许多，不会再有人对你恶言相向，不会再有排斥你，也不会再有人去否定你，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在新的世界里得到。”
“可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少女有些崩溃的呐喊，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几个孤独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嘛～莉娅还真是一个贪心的小孩呢，没有关系，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即使稍微任性一点的愿望我也可以为莉娅实现哦！”
千夜仿佛变成了一个无比宠溺妹妹的好哥哥，无论对方提出任何的要求都可以答应对方。
可他脸上那宠溺的微笑在少女看来却感到了恶心，明明她什么也没有要求过，无论是他还是昴都在自顾自的为她付出着，可那并不是她所期望的啊！
“为了我？明明是为了你自己吧！”
少女的话音并不高，可他身边的昴和高空之上的千夜都听得一清二楚。
阳光般的笑容逐渐消失，转而变得如风雪一般冰冷。
“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做任何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帮助我？”
“因为莉娅是妹妹啊！”
“别开玩笑了，我从来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哥哥，我不明白！”
“因为，我都是一样的啊！我们生来便是罪，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恶，你忘了吗？”
少女瞳孔微缩，不敢置信的看着天空上，那宛如神明一般的身影，原来他们是一样的，所以才会……
“不对！我是爱蜜莉雅，半魔，魔女我都不管，我只是爱蜜莉雅！”
过去的回忆再次涌现，少女失声呐喊着，两行泪水从眼角流出。
被人当成魔女，被人恐惧，被人排斥，被整个世界所抛弃。
仅仅只是因为她和魔女一样的外表，同样有着半妖精的血脉。
站立在虚空之上的千夜，缓缓收起了翅膀，降落到少女的前方，并朝着她靠近。
“你这家伙到底怎么了？即便是你，想要伤害爱蜜莉雅的话，我也会跟你拼命的。”
昴拔出腰间的长剑挡在少女的面前。
千夜抬手做出一个掐握的动作，昴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提了起来。
“咳咳咳，放，放开我！”
昴被提到半空，仍在努力挣扎，可他的双手触碰被掐住的喉咙疼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为了她，再去死一次也没问题吧！”
冰冷的话语让昴的动作僵了一下，他说过要带爱蜜莉娅走到最好的结局，可还没等他多想，已经有人先一步做出了选择。
“放开昴！”
话音还未落下，数道冰晶已经射来，贯穿了千夜的身躯。
昴的身体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摆脱了束缚的他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而爱蜜莉雅则是呆呆的看着她下意识做出的结果。
冰晶插在千夜的身上，鲜血将冰晶都染成了红色。
千夜有些诧异的看着身上的伤口，他十分确定，刚才他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恶意，所以他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原来温柔的人真的会在不经意间伤害到其他的人！
“莉娅！”
这时帕克忽然出现，千夜身上的冰晶也瞬间消失，只是他身上的长袍还保留着数片血迹。
千夜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的疼痛，缓步向着少女走去。
而少女则是呆愣在原地，眼神闪烁，说不清到底是怎样复杂的情绪。
一只温暖的大手盖在了她的脑袋上，轻柔的抚摸了起来。
“傻孩子，你所期待的理想国度根本不存在！很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以后的道路依旧会很艰难，一定要努力的活下去哦，爱蜜莉雅！”
千夜转头又看了一眼昴。
“真是令人有些嫉妒呢！”
话音落下，他便再次飞白鲸的头顶，身上的贤者长袍，也在一阵白光中变成了一身洁白的天神礼服，背后浮现出一道巨大的光轮，镶嵌着十颗星辰。
“〈创世之剑〉！”
光轮上的十颗星辰同时亮起耀眼的光辉，一把骑士大剑出现在他握举起的双手之中，没有日冕那样审判众生的压迫威势，只有万物新生的自然亲和感。
“答应过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做到才行啊！”
“既然这个世界无法完成你的心愿，那么我就创造一个可以回应你愿望的世界好了！”
创世之力汇聚于长剑之上，千夜双手举剑的用力劈下，旧的秩序依旧被他撕碎，这个世界将由他来重新定义。
耀眼的光辉将整个世界笼罩，旧的世界被这一剑斩去，他便是新世界的神明！
——
禁书库。
“你还来找贝蒂做什么？”
精灵少女依旧如往常一样坐在梯凳上，她的手中摆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只是上面什么也没有。
“即便我说打算去复活你的母亲，你也不准备和我一起走出这扇门吗？”
“你，你说什么？”
听到千夜的话，少女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
千夜走到她面前，行了一个骑士礼，并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知道，你一个人承受不住了四百年孤独痛苦的等待，为什么不愿意试着牵住我的手呢？”
少女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空白一片的书页，似乎希望可以从上面得到什么指示。
“因为害怕我并不是「那个人」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会不懂呢？”
千夜从少女的手中抢过她的书籍，手中突然多出一支笔，并开始在上面书快速的写着什么。
“这本书根本不会给你任何指引，你的母亲将这本空白的书交给你，就是想让你可以自己选择未来啊！既然书上没有答案，那我就写给你看好了！”
话还没说完，千夜便将写好的书本交给少女。
贝蒂看着书上的字迹，微微张大了嘴巴。
“让那个所谓的「那个人」去见鬼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才出现？放着贝蒂一个人等了四百年？”
少女抬起头盯着千夜的面庞，晶莹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
“你要拯救贝蒂，要帮助贝蒂，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来？”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拯救贝蒂的话，就把贝蒂放在心中的第一顺位。第一个想到贝蒂，第一个选贝蒂。要覆盖契约，盖过契约，涂销契约。带贝蒂离开，拉著贝蒂，抱紧贝蒂。”
“可是这种事情你根本做不到，在你心中，第一名的位置早就决定给谁了。”
听到少女的话，千夜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直无法说服对方。
是啊，他的内心早就有了第一位，别说第一位了，第二第三第四都轮不到她啊。
“贝蒂知道，你并不是「那个人」，不过，你要成为「那个人」吗？把贝蒂放在第一顺位！”
“如果不行的话，，用你的手杀死贝蒂吧。自杀一样是违反契约，所以是精灵绝对做不出来的事。要死的话，一个人是办不到的。”
精灵比恶魔更加遵从契约，千夜更明白契约的重要性，他同样遵从契约，所以只要答应过的承诺，无论如何，他都会去完成。
“虽然我很想欺骗你，说我就是「那个人」，先将你拐走再说，但如果我那样做的话，连我自己都会觉得不要脸吧！”
千夜叹了口气，相比他五百年的沉眠，这个少女却是真正的一个人忍受了四百年的寂寞，就他自己而言，只是短暂的三年忍耐就已经受不了啊。
“哪怕是说谎，只要你这么说，贝蒂也愿意相信，因为即便知道，贝蒂也只能相信。”
少女抱着手中的福音书，似乎已经知道了了结果，不过她早已经习惯。
“很抱歉，我并不是所谓的「那个人」，但我想要和你在一起，让你不再感到孤独与悲伤。”
少女身上的魔力涌动起来，一股劲风向着千夜吹拂而来，似乎想要将他赶出禁书库。
可千夜却是纹丝不动，甚至在向她靠近，最后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的抚摸了起来。
“既然已经拒绝了贝蒂，还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
闻言，千夜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不过毕竟是要励志成为羞萝王的男人，脸皮肯定是够厚的。
“那我再更不要脸的一说，虽然我并不能把你放在心中的第一位，但我对任何一位的爱护都不会比别人少的。我暂时也无法承诺会一直陪伴你，但我会尽力满足你愿望作为补偿。”
“而且，你不想再见一面你的母亲吗？有我在的话，即便破坏了之前的契约，她肯定也不会责怪你的，毕竟碧翠丝这么聪明又可爱！”
“所以，跟我走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千夜再次向少女伸出了手，光洁白皙的手掌很难看出这是一个骑士该有的手。
“奸诈，太奸诈！你又不是「那个人」，还拒绝了贝蒂。”
少女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内心无比纠结，想要继续遵循和母亲的契约，可她的感情却想要去牵住对方的手。
“喂喂，差不多可以了吧，别拿一个四百年都不曾见过的家伙来跟我比较啊，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一个无限接近魔神的伟大存在啊！即便需要短暂的离别，可我们依旧拥有永恒的时光可以继续守护啊！”
“你这么说，不还是会丢下贝蒂！”
“如果害怕分别的痛苦，就不敢去尝试触手可及的幸福，那样也太亏了吧，而且这四百年的寂寞还不够久吗？让我带着你去制造更多的美好回忆吧，碧翠丝！”
千夜抛去了所有的面具，学着某人的样子露出一个十分做作的笑。
“选我吧，碧翠丝大人！其实你很想被别人带到外面去吧！因为你老是坐在门口前面不是吗？”
书籍掉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少女终于挣脱了束缚自己内心的囚笼，向着某个得偿所愿的家伙伸出了手。
——
清晨，罗兹瓦尔宅邸。
众人惊奇的发现，今天的碧翠丝连最仰慕的哥哥帕克都不管了，往常她都会十分热情的给帕克喂食。
而今天，她和千夜坐的位置几乎贴在了一起，两人完全不顾在场还有其他人，沉浸在二人世界无法自拔。
千夜更是一边跟她说着自己曾经在异世界冒险的经历，和各种有意思的传说故事，一边还在给这只刚刚捕获的萝莉投食。
饶是脸皮一直很厚的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用勺子舀起食物也想给爱蜜莉雅喂食，可惜被无情拒绝了。
只有罗兹瓦尔今天表现得格外开心，罕见的在吃饭的时候调侃了昴和爱蜜莉雅几句。
等吃过早饭，千夜便提出了要离开的事情，贝蒂作为和他签订契约的精灵自然也会跟在他身边。
“罗兹亲也要离开吗？”
昴疑惑的看着已经换了一身出行装扮的罗兹瓦尔。
“没错，虽然我十分相信千夜殿下的承诺，但还是有些忍不住想要第一时间再次见到老师，毕竟这是我四百年来唯一的夙愿。”
没有任何轻佻怪异的语气，他仿佛是在说一件无比严肃和神圣的事情。
“罗兹瓦尔？”
贝蒂用试探的目光看向他。
“嗯，我一直都是罗兹瓦尔。”
罗兹明白她想要问什么，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难道是……灵魂复写？母亲那个理论上不老不死的探索……”
“不，那个办法并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不老不死，因为灵魂已经会磨损！”
千夜摇了摇头，他早就知道罗兹瓦尔使用的灵魂转移的办法，虽然确实让一个人活得更久，但这并非是通往永恒的办法。
“好了，我们该出发，昴，以后莉娅就完全拜托你了！”
“你们……”
昴突然感觉有点晃，如果他们都走了，光靠他一个弱鸡，真的可以保护好爱蜜莉雅吗？
“昴，你既然已经做好了成为爱蜜莉雅骑士的觉悟，就不该再犹豫不决，虽然我已经为你们扫平了大部分的障碍，但后面的路还是要你们自己走下去啊。”
千夜有瞟了一眼少女，发现爱蜜莉雅正低着头不敢看他，也不只能叹了口气。
“昴，你要记住，骑士不只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人，还要能在她遇到阻碍的时候用你手中的剑劈开障碍，对待敌人还要仁慈的话，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哦～”
说完，千夜便走出了宅邸的大门，贝蒂和罗兹瓦尔也跟在他的身后。
“那个，等一下，谢谢你，哥哥！”
爱蜜莉雅犹豫了许久还是朝着远去的背影喊道。
世界被重构，但她的记忆却没有消失，这个新的世界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不过除了少数几个人，没有人还记得关于魔女的事。
就像她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嗯，再见了！爱蜜莉雅！”
千夜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三人登上一辆龙车，向着圣域的方向驶去。
“那个家伙，明明说过只有一次的，原来也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家伙。”
昴望向消失在视野尽头的龙车不由叹道。
“诶？什么只有一次？”
爱蜜莉雅疑惑的问道。
“啊哈哈，没什么。”
“又这样，你们有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
少女嘴上这样说着，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