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魔力在空气中流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让芝芝脆弱的耳神经发麻。
她不得不捂住了耳朵，眼睛却舍不得离开天空上方漂浮的城市。
那城市背后的云层在风中散开，一颗红色星星在天际若影若现，它就像一只鲜红的眼睛，正在虎视眈眈着下面的一切。
不远处的法阵变化了色彩，黑暗的气息从文字间涌动而出。
耳边的杂音突然不见了，光影霎时间消失，法阵上的记号黯去，所有的幻象都不见了。
周围的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彩虹色折光，它们在树林间浮动，像一条蜿蜒带子，缠绕在枝丫上。
芝芝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
林中传来动静，她来不及查看那诡异的法阵，急忙跑到大石块后面躲了起来。
刚才的景象还让她惊魂未定，谁知道现在冒出来的又是什么怪东西？
躲起来之后，芝芝却惊奇地发现，藏身处的石块背面，缝隙间有一株散发着香甜灵气的草药。
她伸手摸了摸，柔嫩的叶瓣儿是真实的，它不是幻象。
这难道就是刚才丹修师兄说的仙草？
它为什么还在这里？丹修师兄去哪里了？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动静越来越清晰，芝芝意识到这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他们越来越近，好像还不止一个人，断断续续的呜呜声从那几个人中间传出来。
是谁的嘴巴被捂住了吗？
“唔唔唔！”
果然没错，芝芝探出头去，只见一个身着金色衣衫的男子正被两个力士擒住。
他的双手被绳索狼狈捆住，嘴里塞着布团没法说话，眼神却不服输地死死瞪着身后的人。
他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刻不停地想用腿踢身后的人，咬牙切齿地发泄着不满。
“唔唔唔！”
抓住男子的两个人一胖一瘦，都穿着黑色皮甲，腰带上挂着砍刀，胖的那个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来。
“别喊了，羽人。没人会来救你的，这里方圆百里没有任何活口，毕竟这可是有名的死寂之森啊！不管是谁，到了这里都会被传说中在阴影中出现，吞噬妖族于无形的鬼族撕成碎片！”
死寂之森？这里？
他们的对话让芝芝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里距离万青门不远，明明是山清水秀的灵鸢山，怎么在他们的口中变成了有来无回的可怕森林？
那两个粗鲁的汉子转过来，芝芝差点叫出声。
他们的面目并不是人类，长着形似狮子的脑袋，毛发却有些稀疏，短小的耳朵贴在头上。
藏书阁的徐老先生有一本百妖图鉴，芝芝曾经翻过几页，上面画着形貌各异的妖族。书里就有长成这样的妖族，图鉴上的注释是狮面人。
他们是一种凶猛充满野心的妖怪，喜欢攻击其他妖族的领地，他们服从于唯一的首领，而首领则通过决斗的方式选出。
芝芝觉得奇怪，明明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妖族了。
可就在这里，她亲眼看到了妖族，不仅有狮面人，可能还有羽人？
胖狮人将羽人踢翻在地上，狠狠踩住他的肩膀，“别叫了，再叫把你翅膀剪掉！”
瘦狮人上前拉住他，“别冲动，还不确定上面是不是得手了！”
胖狮人这才松开了手。
瘦狮人揪起地上的男子，呲着牙笑咪咪地问：“羽族小少爷，告诉我你们城市漂浮的秘密，我就放你回去。”
他拆掉了男子嘴里的布团，粗壮的爪子按在他的头顶，拨弄他的头发。
男子瞬间炸了毛，怒骂着：“想都别想，你们这群臭猫！”
“小样，嘴还挺硬。你不怕这吃人的森林吗？我把你丢在这里，让你等死。”
“别说是死寂森，就算你将我丢进熔岩海，我也不会告诉你关于羽族圣物的一点秘密。”
“臭鸟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哥，我现在就废了他的翅膀，老大不会有意见吧？”
“你就是杀了他，白老大也不会说什么。”
“说的也是，自从白老大当上首领，从来不管咋们干什么！”
“喂，我说你呢鸟人，求爷爷我，我就让你活着回去。”
“要杀要剐别废话，要我堂堂羽族认输，那不可能！”
原来是绑架犯！
居然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万青门守护兽灵芝的眼皮子底下绑架可怜的羽人，这两只狮面人今天非要被教训一番不可。
芝芝刚想冲出去，却发现那个男子突然从袖中掏出三根刺剑，剑像长长的羽毛，左侧的白刃直刺向后面的狮面人。
瘦狮人被突袭，双腿一蹬向后跃去，伸出的利爪撕开了羽人的后背。
羽人的衣服被撕破，一些白色的羽毛在破洞间若隐若现。
他爬起来一个完美转身，手里抓着刺剑挥舞，几下就刺破了瘦狮人的小腿。
还挺有本事的。
可他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几个回合下来，胖狮人手里的砍刀旋转着飞了起来。
砍刀横飞过去，将羽人手里的刺剑斩断，眼看就要割破他的喉咙。
芝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胸口涌起一团火，感觉有东西堵在了嗓子眼。
她很想大叫一声，把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发泄出来。
她捂住胸口，发出了剧烈的咳嗽，一道火光在这时刺痛了她的眼睛。
火焰将地面的植被点燃，那两毫无防备的狮面人被突如其来的冲击震开，身上的衣服化为灰烬，皮肤上的毛发也烧成了焦黑色。
羽人瞬间趴下来，火焰之浪从他的背上越过，烧着了他背部，他飞快地扑灭了身上的火。
转身的时刻，他看到了火光中突然出现的芝芝。
她居然在喷火，张开的如猛兽般的口中螺旋状的火焰在气流中烧灼。
羽人愣神的时候，芝芝就被自己的力量弹飞了出去。
烟雾散去，羽人起来拍掉了身上的烟灰，他收起刺剑，走向了倒在树丛中的人。
芝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个穿着金缕衣的男子正打量着她。
是刚才的羽人。
他的服装看起来有点怪异，下摆很长，连着数根宽阔的羽毛，衣料也没在万青门里见过。
芝芝忍不住摸了几把，手感很好，可惜皱巴巴的，满是泥灰。
羽人开口问：“这位姑娘，你还好吗？”
芝芝想说不太好，她觉得身体都散架了，却发现因为刚喷过火，她的嗓子像哑了一样，完全发不出声音。
“……”
“姑娘？”
芝芝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男子似乎明白了，担忧地问道：“谢谢你救了我，姑娘也是被那些狮面人抓来此地的吗？”
芝芝摇了摇头，指了指万青门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
“姑娘是从那边来的？”
男子思量一会儿，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他并不记得那个方向有妖族的聚落，对芝芝的身份开起疑，后退几步仔细打量了芝芝额头上的角。
那黑色的犄角并不是鹿角，鹿妖的角上都带有细细的绒毛。
而眼前的姑娘，头顶的犄角尖锐开叉，黑得发亮。
更糟的是，一条三角形的尾巴此时从芝芝的衣服里滑了出来，它覆盖着黑色鳞片，就这么垂在了地上。
羽人的目光变得锐利，那个传说中的妖族之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你不是鹿人，你，你是鬼族！”
他从没见过鬼族，可他没少听族人说起过。
那个神秘可怕专吃妖怪的种族从不与人来往，他们有犄角和尾巴，居住在森林洞窟里，却让森林再无生机。
芝芝口不能言，虽然一个劲的摇头，却没法替自己辩解。
男子将刺剑抽出来一段，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今日就放过你了，到要是让我知道你为非作歹，一定亲手斩下你的头颅。”
看着他义正言辞的模样，芝芝哭笑不得。
男子刚要离去，两人的头顶突然传来了爆炸声。
那座天空之城抖动着，烟雾从巨木的树冠上弥漫开来，浮石似乎重重倾斜了，碎裂的石块从天而降。
那座城市好像要掉下来了？
金缕衣的男子霎时变了脸色，“天锦城……天锦城的动力系统难道？”
他把自己的腰带扎紧，身后的衣服突然分裂为两半，一洁白如雪的翅膀张开，落下几片羽毛。
芝芝这才发现他的衣服出了刚才被狮面人撕破的缺口，还自带两条细长的切口，翅膀就是从里面出来的。
这可是个不错的想法，回去以后让老裁缝也给自己弄一下。
这个长了鸟翅膀的人就这么飞上了天空，他展翅的样子有那一瞬间让芝芝想到了长灵鸢。
可他并没能保持帅气的模样多久，因为被打伤，他还没飞出多远，就从天上落了下来。
像一道流星，他的身体看起来非常轻盈。
芝芝冲过去想接住他，但没来得及，那男子就这样被林中层层的树枝挂住，最后掉在一片滩涂中，没了动静。
滩涂里的泥鳅翻滚了几圈，对这个大个头的入侵者甚为不满。
“看来是得手了。”
被烧的灰头土脸的瘦狮人居然没死，他坐起来拍了拍昏过去的胖狮人，“弟弟！快起来，内应已成功捣毁神树，我们快走。”
胖狮人被拍醒，两个狮面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逃进了树林里。
芝芝顾不上他们，转身向羽人跑去，
她想把羽人从泥塘里捞出来，刚跑到跟前，双脚却停下不动了。
那看起来脏兮兮的泥巴坑让她望而止步。
男子突然恢复了呼吸，挣扎着从坑里爬出来，紧紧抱住了芝芝的腿。
他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落汤鸡，正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天锦城……要掉下来了。”他不顾形象地拉着芝芝，“不管你是谁，求你救救天锦城！”
芝芝张嘴发出沙哑的声音，却不能向他传达自己的意思。
男子以为她拒绝，想到刚才自己的举动，急忙道歉。
“刚才是我错了，你救救天锦城，我知道鬼族力大无穷，身怀秘术。你可以吃了我，我身上有凤凰骨血，吃了我可以少修炼百年！”
芝芝咽了一口唾沫，将手按在男子的手臂上，又指了指自己。
他以为芝芝同意了他的请求，一脸视死如归。
芝芝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费力地开口说出几个字。
“你脏，不吃。”
她站起来背过身，将外衫脱下，青色的衣裳飘飘荡荡落在羽人的怀里。
羽人将遮挡视线的衣衫挪开，芝芝正背对他站着。
她的背后，黑色的翅膀正在缓缓张开。
那不是鸟类的翅膀，上面没有羽毛，更像是蝠翼，却十分厚实，尖尖的骨刺在翅膀轮廓外凸起。
那个青衣姑娘的小翅膀挥动着，一下两下。
这在他看来完全不符合飞翔逻辑，翅膀无法支撑她的重量，绝对不可能飞得起来。
但她确实渐渐浮了起来，双脚脱离了地面，甚至越飞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