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交换
时节如流，庸常如故。
屈指可数的日子不断减少，成山的卷子一做，就做到了高三下学期。
在高三学生的字典里，“坚持”这两个字不仅仅是无意义的重复。悄无声息中，坚定的力量也在不断蕴蓄，直到合上笔帽走出考场的那一刻，他们会带着战士收刀入鞘般的骄傲，相视一笑，赶赴下一片山海。
每天做惯了梁嘉远的习题，虞夕望突发奇想，想给梁嘉远出一下题。所以当晚梁嘉远除了收到虞夕望的数学解答，一支新笔，还收到了小半页的语文诗词填空。
“咳咳，这是我给梁老师出的题，担心梁老师给我出太多数学题，忘记了背诗词……”外加一个很骄傲的表情。
1）覆杯水于坳堂之上，__________，__________，水浅而舟大也。（《庄子·逍遥游》）
2）扈江离与辟芷兮，__________。（屈原《离骚》）
3）青山隔送行，疏林不做美，淡烟暮霭相遮蔽。__________，禾黍秋风听马嘶。（王实甫《长享送别》）
4）__________，画船听雨眠。（韦庄《著萨蛮》）
5）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__________，__________。（杜甫《旅夜书怀》）
6）情人怨遥夜，__________。 （张九龄《望月怀远》）
梁嘉远有一点意外，但是也很满意。大笔一挥，只花了一分钟就填完了。
1）“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
2）“纫秋兰以为佩”
3）“夕阳古道无人语”
4）“春水碧于天”
5）“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6）“竟夕起相思”
写完后，他又在旁边写道：“谢谢虞老师提醒，下次可以多多益善！”然后又改了旁边虞夕望的数学题，才把本子还给虞夕望。
这时虞夕望的头已经快要埋进桌肚里了，脸上微微有点发烫。
她是带了私心的，一共六句诗词，她在里面藏了三个自己，和一个梁嘉远。
在梁嘉远答题的那一分钟里，虞夕望的脸比现在还红，心里还不停地默念着：“不要发现不要发现不要发现……”
拿回本子后，见梁嘉远的确没有说什么。虞夕望这才长舒了口气。
梁嘉远的字依旧方正可爱，但在虞夕望眼里，她的“夕”字，梁嘉远写得最是好看。
不过在这之后的关于这本习题本的互动里，虞夕望再也没有在“名句填写”里出到带有自己小心思的题，因为她生怕梁嘉远发现些什么……
而自从唐宋提出“建议”后，虞夕望也切切实实地把“考上首都大”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目标”是很神奇的一个存在，尤其当把喜欢的人当作目标后，好像就拥有了取之不尽的动力。
一连几次大考，虞夕望都表现出众，不仅稳坐班级前三，更是回回把语文考到接近满分。作文也被语文老师当作范文，复印了好几十份，在全年级传阅。
语文老师更是乐开了花，骄傲地把“我们3班虞夕望同学作文回回满分”的口号给打了出去，和陈辞的“我们3班梁嘉远同学数学回回满分”有得一拼。
虞夕望和梁嘉远两人的大考卷子，先后在年级里被传阅、围观和鉴赏。这着实让两人出了一把名，成为文科班的一对“考试型班对”。
当然最开心的是唐宋——因为一个梁嘉远，一个虞夕望，最让他省心。
唯独一件事，梁嘉远的决定让老唐可惜不已。
其实早在1月份，高三新一批的首都大学保送名额就出炉了，稳坐3班第一名宝座的梁嘉远自然也在其中。
但这幸运儿非但没有兴高采烈地收拾书包回家，反而一口拒绝了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名额，偏说要参加高考，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消息一出来，就在年级里传开了。
同学a：“听说了吗？首都大学的保送名额出来了，一共5个，1班和2班各两个名额，最后一个在3班。”
同学b：“谁啊？”
同学a：“还能是谁？”
同学b：“梁嘉远？”
同学a：“有疑问吗？你见过前五名那几个啥时候换过人？这几个人哪个不是全国高中数学联赛赛区一等奖？哪个没拿过数学奥林匹克金牌？关键是梁嘉远那厮还英语特牛逼……”
同学b：“实名羡慕……”
同学a：“不用羡慕！也就那厮，听说他不要那名额了……”
同学b：“what？！how do you know？”
同学a：“他刚正站办公室给他们班主任训话呢……”
“……”
班主任唐宋自是坚决反对，劝他：“梁嘉远，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你再考虑一下，建议你和父母多商量一下……”
“不用了，老师，我确定要放弃名额。”梁嘉远斩钉截铁，坚持不要名额。
唐宋苦口婆心地劝他：“梁嘉远，你是很聪明的孩子，怎么这次糊涂了呢？首都大的保送只收奥数生和外国语的学生，你是因为奥数成绩和英语特长同时被选上的，你知道这个概率多小吗？保送生比高考状元的含金量高多了，高考状元说得难听一点，只要最后一次考出来就可以；但是保送生呢，除了学习能力，还要考察你的团队协作和各方面的综合能力。你能有这个资格，已经证明你有这个能力了呀……”
“老师，我考虑得很清楚，也和我父母说过了……首都大凭我自己也能考上，但是我想和大家一起再备战几个月，拿更好的成绩，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梁嘉远不屈不挠，又有理有据。
“拿更好的成绩”这几个字把听得唐宋七荤八素，最后他没有办法，只能道：“那好吧，你考虑清楚就好，希望你别后悔……当然，我相信你！”反正他也不担心梁嘉远考试会失常。
梁嘉远回到教室时，消息已经飘到3班了。秦和卿的小道消息最多，所以他第一个知道。
秦和卿正襟危坐，等着他的“远哥”，他连手机都没刷。
见梁嘉远回来，秦和卿伸长了脖子凑到他耳边打探：“远哥，听说你……不要保送名额，把老唐气吐血了？”
梁嘉远没理他。
秦和卿惊愕地拉长了脸，一听梁嘉远这个反应，就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板上钉钉了，用比刚才高一度的声音道：“靠，是真的啊！你吃错药了？”
梁嘉远看了眼隔壁的虞夕望，对着秦和卿幽幽道：“多事。”
秦和卿站到虞夕望跟前，伸手道：“旺旺，快打醒我，我看看是我在做梦，还是远哥在做梦！”
虞夕望觉得她现在已经能非常淡定地接受“旺旺”这个名字了，闲闲道：“你哪天不在做梦？”
梁嘉远鼻子出了声气，插了个不轻不重的哼笑。
秦和卿转过身看向梁嘉远，作势撸了袖子，愤愤地说：“远哥，是不是想打架！”
虞夕望面无表情道：“可以，我投秦和卿一票。”
梁嘉远：“？”
不过晚上虞夕望交给梁嘉远的那页上还是加了一句：“你不是想去首都大学的吗？为什么放弃名额？”以及一个苦恼的小表情。
梁嘉远心想这不是很明显吗，不过只回了句：“专业不喜欢。”
因为想和你一起考，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