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项目

    十月初的天像个暴脾气的小孩，几日阴雨不断，明明已转凉，转而忽然晴好，闷得人也发躁。

    幸好空气里有馥郁柔软的桂花香，不绝如缕，包容一丝丝焦躁和不安。

    这样闷热的时日，还有个嗲极了的名字——“木樨蒸”。

    张爱玲曾直呼这般“又热又熟又清又湿”的日子为“桂花蒸”。

    虞夕望的家坐落在秋塘古镇上。兴许名中带“秋”，小镇的秋色也别有一番韵味。

    秋风至，桂花香，秋意在古镇的弄堂深巷里浓到极致。

    虞夕望家门前的院中也栽了一株桂花树。

    虞夕望和奶奶在庭院里、小巷边倒拿着雨伞收集了一大兜桂花。

    剔去杂叶，洗净烘干成干桂花，和熬好冷却的老冰糖水、土蜂蜜搅拌均匀，就能酿成一大罐香香甜甜的桂花蜜。

    虞夕望的爷爷嗜甜，就喜欢用这桂花蜜泡茶。一张报纸，一把摇椅，老爷子能晃上一整天。

    虞夕望的奶奶则是个念旧的老裁缝，剩余的干桂花被奶奶妥善装进锦囊，香味沁满整个衣柜，储藏到下一个秋。

    干燥，是奶奶用来对抗时间的一种方式。

    悉心收藏起一整个秋天，然后留下余韵悠长。

    虞舒意病情也逐渐稳定，已经可以在屋里、院里散步了。

    虞夕望饭后便搀着妈妈走上两圈，“妈妈，我蒸了糯米藕，一会淋上一勺桂花蜜，甜甜糯糯，特别好吃。”

    ……

    秋天是好吃的季节。也是分享胜利的季节。

    南溪一中的运动会即将在金秋十月开展。

    班主任唐宋天天苦口婆心地动员3班学生报名参加，“虽然我们3班是文科班，女生多男丁少，但我们是文科班中的强化班，不仅成绩要保持文科班第一，我希望同学们也能积极参与体育活动，尤其是高个子同学，发挥你们的身高优势啊，永争名次，打造体育大班、体育强班！正所谓‘夸父逐日惊华夏，气贯神州傲中华。人生贵在拼一场，赛场佳绩美名扬’嘛……”

    “矮个子呢？”有人问。

    “更加努力！浓缩的都是精华啊！”唐宋笑眯眯道。

    秦和卿吹了一声口哨，对唐宋的即兴作诗表示赞赏。

    唐宋给了他一记傲娇的白眼，开始上课。

    本着“积极拼搏”的体育精神，1、2班学生把运动会参与度拉到了最高，其他班也纷纷加入这场荣誉之战。

    虞夕望有身高优势，直接被列入参赛者名单。

    “夕望，你报什么项目？”课间，身负重任的班长韩薇薇拿着报名表到处转悠着询问。

    跑步？太累。铅球？扔不动。

    虞夕望左右衡量了下，选了个运动量消耗最小、报名人数不多的，“我报跳远吧。”反正她的体育精神只是“重在参与”。

    这时正好梁嘉远拿着习题本朝虞夕望的位置走过来。

    韩薇薇一见来人正是命定的主力队员，便问道：“正好，梁嘉远你来了，你呢？”

    虞夕望见是梁嘉远走近，立马趴下装死。

    梁嘉远见本子递不成，只能先拿着。

    见梁嘉远没回答，韩薇薇又问了一遍：“梁嘉远，运动会你想报什么项目？”

    “随便。”梁嘉远握着习题本的一角，用本子轻轻敲击桌面，好像在提醒虞夕望“该起床写作业了”。

    韩薇薇见男子1000米还没人报，于是建议道：“要不我给你报个1000米和4x100接力？跳远也还没报满，你行不行？”

    虞夕望条件反射一样猛地抬头，盯着梁嘉远，眼神里像带着刀。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报跳远啊……

    你敢报跳远试试？！

    谁知梁嘉远没有犹豫，眉眼含笑，悠然地回答：“可以。”

    虞夕望无语，一把按住韩薇薇正在填写的报名表，试图更改“报考志愿”，结巴道：“那个……薇薇，我能改吗？”

    韩薇薇可读不懂虞夕望内心的绝望，看了看报名表，问：“那你要扔铅球吗？只剩铅球和女子1000米还没人报了……”

    虞夕望咽了咽口水，心想韩薇薇真是不念舍友深情啊，“算了，就这样吧。”然后飞速接过梁嘉远手中的习题本，扔进桌肚，继续趴下装死。

    虞夕望觉得她和梁嘉远的磁场相斥，天生不合，梁嘉远身上带火，让她不敢和他对视。尤其是手机被收后，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全班的笑话之一，她更不敢看梁嘉远了。

    韩薇薇继续搜索其他目标去了。

    梁嘉远走回自己座位。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好像突然有点好。

    并且，虞夕望起身后发现，她桌上莫名其妙地少了一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