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文武
谁都有仨亲俩厚的,被刘振山顶走的原保义郎,和如今上门找刘振山麻烦的相邻城防军营帐的主事官,是拜把兄弟。
这年代独木难成林,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磕头换帖成了底层人们的唯二生存之道,拉帮结派不受欺凌的必选。
拜把兄弟和自己的亲兄弟一样,除了不是出自同一父母,其他的甚至比亲兄弟还亲。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时生但求同日死……等等,都可见拜把兄弟的情谊。
这位主事官就是抱着替拜把兄弟出气的心态,来找刘振山麻烦的。
之前说了,正九品有四等,分别是一等忠训郎、二等忠翊郎、三等成忠郎、四等保义郎。刘振山是最低等的保义郎,而这位是第二等的忠翊郎,也就是说他比刘振山的级别高两级。
官大一级压死人,武官最讲究论资排辈,他自信他此趟出马定能压制住刘振山,更何况他还带着东京府的衙役。
他们一行人到达南京巷城防军营帐时,小会已经带着阿油鼠主人的契约走了,并不清楚他走之后发生的事情。
先不说小会如何回去邀功炫耀,继续说刘振山被人上门刁难。
那位主事官也不是无脑之人,不然他早就报复刘振山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在他看来,他证据在手,有理有证,刘振山必定是百口难辩,就算是有一千张嘴都难洗脱违反军规的罪责。
可刘振山不是这样想的。他跨区逮人是心虚,但他不怕别人赌上门来,究其原因无非就是他是替容国公府办事的,国公府这棵大树不是一般人二般人能够撼动的。
可他忘了梁朝是以文治天下,城防军同僚拿他没办法,有司衙役可不一样了。衙役属于文臣的爪牙,国公府就算是梁朝一流的门槛,也属于武将阵营里的。衙役背后的三品文官若是一心执意撕咬,照样能把一等国公抓出来几道血道道。
当然,以底层人物刘振山的视角是
看不到这些的,他心目中的苍天大树是神一般的存在,无人能撼。
之前说过,有司的衙役人手有限,那位主事官请来的衙役只有两名,加上他带来的下属,总共不过七八人,而刘振山这边是两队城防军士卒。
双方力量悬殊,谁又都不服气谁,一方执意带走人,一方不让带走人,双方的火气碰撞到一定时候,冒出来的火花四溅,人多的一方必然沾光,发生肢体碰撞赢的机会大。
正常来说,小会走后刘振山是要放阿油鼠主人离开的。事情已办成了,他留着人也没有啥用。可事情巧就巧在那位主事官来的紧凑,不给他放人的机会。又加之对方的态度嚣张,本就不怕事的刘振山更不能按照对方要求放人了。
阿油鼠主人就这样成了双方抢夺的砝码。
阿油鼠主人的留和走原不关城防军内部的矛盾,可事情总要有导火索,他就算是再无辜,属于躺着中枪,也成了这件事的关键点。
刘振山原也没想对他怎么样,无奈对方主事官比他官高两等,又带着东京府衙役,他担心对方会在阿油鼠主人身上做手脚,给三衙内惹麻烦。本来他是帮三衙内办事的,结果成了给三衙内惹事,那怎么行。
所以他心一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仗着他这方人手多,有人替他打掩护,趁双方摩擦期间,乱中一刀插进阿油鼠主人的心脏,结束了他的生命。
双方肢体碰撞属于内部问题,出了人命就变了性质,是天大的事了,两位东京府衙役顿时傻脸了,内心忐忑不安,立马拼命叫停双方。
原是做做顺水人情的事,如今演变成了这样,他们只能自认倒霉。一人原地留守,控制事态不再向更恶化的地步发展,另一人火速回去搬救兵。
人命关天,不是他们能够处理的。若是他们瞒着不及时上报,东京府府尹鲍正文对他们的管理有多严苛,他们每每想到都会哆嗦。
梁
城人口巅峰时期能达上百万,非自然死亡人口自然也不计其数。但是,什么事都讲究不能放在太阳光下,在公开场合非正常死亡的人,还是有司衙门要处理的头等大事。
此事作为刑事案件,东京府衙役很快依律控制了南京巷城防军营帐的所有人,同时通知自家上官和两营帐主管,来协助彻查事情的真相。
军营里发生的人命案,又涉及到东京府的两位衙役,牵涉的不仅仅是底层的士卒和衙役,弄不好会触动隐藏在高层文臣武将之间的矛盾,直接引发不可设想的后果。
这又说到之前反复提过的梁朝是以文治天下,重文轻武,武将权力被严格制约,甚至在举人进士越来越多的情况下,举人进士“弃笔从戎”也比比皆是。
这里说的“弃笔从戎”不是说这些举人进士真的不做官了,而是说他们以文人的身份进入兵部,不做文官做武官。更甚者直接进入基层军队中顶替武人做武将,衍生出由文人武官指挥军队作战的状况。
这样的后果便是直接威胁了那些没有读过书、靠累积战功来晋升的武人路,埋下各路军武人出身武官的不满情绪。
当然,这还都是属于武将内部的矛盾,毕竟就算是举人进士出身的文人武官,也还被贴上了武官的标签。
文人出身的武官能辗压武人出身的武官,但对上文人出身的文官,他们就不占优势了。
城防军属武东京府属文。城防军出面的是正八品军巡使判官,同进士出身的城防军武官;东京府出面的也恰好是正八品东京府判官,二甲进士出身的文官。
这二位品级对等,都属于职事官,干的又都是替各自衙门擦屁股拉关系的活,早都应该磨的一个比一个圆滑了。但,就因为他们都是进士出身,文人相轻,原本应该和和气气坐下来处理的事,偏偏他俩不对眼,还没有开始调查事情真相,各自便开始相互护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