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选择
得益于梁国的社会稳定发展，朝廷大力推进增加人口数量的措施，和增加人口有直接关系的接生稳婆职业成为梁国妇人们首选的热衷工作，其社会地位也明显高于三姑六婆里的其他职业。
小王氏生产属正常的妇人生产，产房的血味对于职业稳婆来说习以为常。我口鼻围丝巾坐着给小王氏号脉，她们见怪不怪，认为是可以理解的。
小姑娘嘛，都爱干净，见识妇人生产的脏乱，胃口浅嫌弃是正常现象。
百岁的我没见识过人类妇人生孩子，可见识过无数次母兔子母狐狸等小动物的生产过程。我也不去解释什么，随便稳婆们猜想，哪种结论都和我无关。
屏住呼吸，强忍住产房血味对我的吸引，把手搭在小王氏的肚皮上，感受里面胎儿的心跳声……“咚……咚……咚……”
胎儿的心脏并没有受多少之前两胎生产的影响，还是很有规律的跳动，只是跳动的弱了一点点罢了。
这让我产生一丝内疚感——我的内心趋向于杨家会选保大弃小。
小王氏为杨家已经生出了两个男孩儿，再选弃大保小我认为杨家也会感觉没有人性太残忍了。
小王氏昏迷状态不像之前生产时大量出血，产房的血味也没像之前那样影响我到了血液澎湃的地步。探明了胎儿的情况，我及时的撤出产房，连过道间都不曾再待，直接回了北屋西间。
再次坐下，重重的换了一大口气，我道:“孩子活的好好的，心跳只是比之前稍微弱了一点。”
扫一眼六夫人母子，语气沉重几分，“小王氏的状况不太好。就是御医说的那样，羊水没有了，很难有气力再生产，胎儿生不出来只会憋死。”
我这里强调了小王氏肚里的是胎儿而不是孩子，是为了杨家保大弃小时不那么难过。
没有生出来和生出来的是不一样的，胎儿和新生儿不管杨家人怎么认为，我都认为是不一样。
抬头看一眼依然纹丝不动的老黑，摇头无奈说:“恐怕不
能指望老黑了。时间上不允许，另外我也不清楚它还有没有能力去做什么。”
闭上眼睛再睁开，等同于宣告:“对不起，我无能为力，真的没有办法了！”语气里充满凄凉的绝望。
是的，我感到很绝望、也很无助。
我想卷缩起来，双手环抱身体……
此时是我有生以来最最无能为力的时刻，对小王氏的状况我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我不敢想等小王氏醒来后，知道一个孩子没了会如何痛苦。
我之前安慰她的话语历历在目，“别怕，一切都有我”。有我有什么用？我什么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这和骗她有什么区别！
我非常非常内疚！
但凡我有点法术，都会让她的第三个孩子保住。
作为狐狸精的我没有法术，还算是哪门子的狐狸精！
可没有法术的我，又清晰的听到杨家人在南屋客厅的议论声。
“就这样不要那个孩子了？那可是个男孩啊！”
“男孩又咋喽？现在生不出来啊！”
“老天爷啊！我杨家一门忠烈，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香火，你可不能让我杨家再痛失亲人了啊！”
“这会埋怨老天爷有啥用？说说到底选哪个才是主要的！”
……
我不知道杨家人此时会做哪样的选择，可不管哪样的选择都是只能选择一个……只能活一个，而小王氏和胎儿是两个生命！
我再认为胎儿不等同于新生儿，也明白这种选择和婴儿夭折不同，这是等同判官的笔，活生生的判人生死！
小王氏和胎儿没有任何的过错，他们都有生存的权利。如今判他们生死的还是他们的血亲，太残忍了，不管是从情感上还是良心上，宣判人和被宣判人都无法接受！
我相信杨家人不管是选择谁，往后余生都会在后悔和自责中度过。
只是……只是……我没想到杨家人没有选择，我听到院内传来了王佼的声音:“保小吧！”
紧接着是老妪的呜咽声:“嗯嗯嗯嗯……”
我的
心如同刀割，搅着的疼！
我激动的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我非常非常恼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浑身颤抖着吩咐石榴:“背我回去！马上！立刻！”
此时此刻我只想逃离杨家，一时一刻也不想在杨家停留，不想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我没想到杨家会把选择的权利推卸给了王家，也没有想到王家的选择是保小。我激动不是因为愤慨，我不愤慨，我是感觉我一点都不了解人性！
我只有半个人类的血统，百年来又没有生活在人类的圈子里，对于人性我真的不了解。
我感到恐惧！
我害怕的浑身颤抖打哆嗦。
我莫名的联想到我自己身上:假如我嫁入王家；假如我生产时也如小王氏此时，王家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决定？
小王氏还有娘家的人，我……我连娘家都没有，王家人更会直接决定我的生死吧？
王家人让我害怕！
王家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会是这样的选择，对于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媳妇，更会无情。
我恐惧，恐惧我嫁入王家的念头。
杨家人和王家人比较，杨家人还会推诿责任，不直接面对良心，而王家人……只有一个字:狠！
王家人对自己人都这样狠，对外人……是不是会更狠！
子肖其父，王服也是王家人。
他和他伯父一直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行为举止不可能有太大差异。他之前温文尔雅的白面郎君形象，突然变成白色吞噬生命的死神模样，由远及近、有近到远，一遍遍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赶都赶不走……
我恐惧，非常恐惧！
我害怕王服。
我来不及庆幸什么，只想赶紧逃离有王家人的地方。逃的越远越好，再也不想见到任何王家人！筆趣庫
回到容国公府东院躺在床上，我的身体还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石榴几次问我“要不要喝水缓缓？”“要不要去喊大夫来看看？”
我摇头拒绝无果后，无力的嘶哑着声音咆哮:“别理我！让我安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