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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章: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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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人有一句方言:不甜唤人。(?爱?阅?读Шwwloveyueduom)意思就是说这人不招人喜欢。

    此时我骂老黑的就是:“你都别甜唤人!”

    它是寻找一切机会打击我,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小生,你把老黑扔到太阳底下晒晒暖,它有点受凉了,想感冒呢。”

    小生疑惑,可行动却不停滞,他拎起老黑的脖子就把它拿到了太阳底下,嘴里还说着:“鸡还会伤风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以后我要注意点,千万不能让二花伤风了。我听说伤风会传染,老黑伤风会不会传染二花?”

    老黑那么强大心脏的妖怎么会伤风,它咕咕咕一个劲的骂小生:“你个傻大个,她说啥你就做啥,她是你母啊还是你媳妇啊,你这样听她的话!你不知道她是坑你的嘛!”

    “你个只长个头不长心眼的傻大个,你到底有没有心眼啊!这么毒的太阳,你想把我烤焦嘛!哎呦呦,哎呦呦,我的天啊,天爷啊!这地上跟烤火一样,烫死我了!”

    “你个挨千刀的傻大个,我是你大爷老黑你知道不知道啊,你嘴里说着多喜欢我,多想有一天见到我,实际上却虐待我,你知道不知道我就是老黑啊!”

    “小妮,婴宁,纳姆小祖宗!我以后不说你了还不行嘛,你这是要把我害苦才罢休嘛?我不就是说你一句嘛,你至于这样下黑手嘛!你看看这么毒的太阳照着我,你还让我活不让了!”

    咕咕咕,咕咕咕……

    我总感觉老黑的叫声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此时才想起来,咕咕咕不是母鸡的叫声嘛……哇哇哇,一群羽如黑缎的鸟飞过。

    我不怕斗鸡场上有人认出来老黑,毕竟梁人就这么大,玩斗鸡的地点就这么几处,再躲能躲到哪里去。认出来老黑是早晚的事,认不出来才是不正常的。

    老黑现在的模样和鼎盛时期是天壤之别。它的鲜艳红冠只剩下一小块,几乎不能称为冠了。它的羽毛也是乌七八糟的,没有一点光泽。

    它折断的长羽还断着,新的羽毛还没有长出来,由于恢复机能的丧失,它周身的羽毛连正常斗鸡鸡毛覆盖范围的三分之二都达不到。

    原本正宗的斗鸡羽毛就少,老黑的羽毛更少,这样惨状下的它,想要一眼认出来老黑,几乎不可能。除非是特别亲近之人——老孬,否则一般只见过老黑在斗鸡场上模样的人,根本不会把常胜将军老黑和眼前的衰鸡联系在一起。

    十分崇拜老黑的小生,经常感叹此生最大的遗憾是未能接触下神话般的老黑,而不知老黑天天和他照面。

    “纳姆。”

    二爷笑呵呵的走过来,身后还跟着棋哥儿。

    棋哥儿冲我躬身施礼,默默的张嘴喊了一声:“小娘子。”

    这种无言的施礼也就是熟人之间才可能,换做是正常场合一定被人说教。

    我看到二爷额头有了汗珠,汗珠浸湿他脸上的一层薄粉,还好是没有大汗淋漓,不然粉会顺着汗水流下来,那样就太不美观了,对不起他身上穿的美衣。

    “问题都解决了,我们走吧。饿了吧,吃饭去!”

    并没有和我商量的余地,什么都替我决定了,可我并没有四夷馆人同样对我时的那种不悦感,反倒是很高兴他的安排,感觉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我真的饿了。

    我很好奇事情解决的过程,却也知道斗鸡场人多嘴杂,不是刨根问底的地方,强忍住好奇心,拎起老黑抱入怀中,跟随二爷先行离开,留下棋哥儿和小生处理遗留问题。

    我们直接向寺外走,寺对面是一溜的饭铺,有正式的高档店铺,还有店铺旁边推车挑担卖小吃的,总之,各种各样的形式都有,各色人等在对面都能找到自己适合的吃食,绝不会出现找不到吃的现象。

    反正是只要口袋里有钱,甭管多少,啥样吃的都有,都能保证让你吃饱,这就是庙会的迷人之处!

    二爷这样的穿着肯定不会领着我去吃推车挑担的小吃,我们向山门斜对面的一家中档酒楼走过去。

    说他中档,那是因为这家酒楼和东角楼没法比,虽然他也是临近的两层楼,敞开的六扇黑漆雕花门,可从第一眼我就能判断出来,这家酒楼远远不能和东角楼相比较。

    不过这家也有他家的亮点,大门廊柱上的对联让人耳目一新。上联是:山好好,水好好,开门一笑无烦恼。下联是:来匆匆,去匆匆,饮酒几杯各西东。

    一副闲云野鹤的情调,在这闹市中的兴国寺,算是别具一格了。

    我跟随二爷迈过门槛,迎面看见厅堂中间是一处圆台,有一位评说人正口若悬河的唾沫星子横飞,不知道在讲什么,肢体动作都用上了,手跟着使劲的比划着。

    围在圆台四周的是来此处吃饭的人,边吃边听评书人说,再时不时的看一眼评书人上下翻飞的手,吃喝看三不误。

    真正来听书的不知道有没有,不过这样饭店内倒是很安静,大厅内只回荡着评书人的声音,没有其他饭店那么喧闹。

    我跟随二爷从门边角的位置绕着向内走,大厅内的桌椅间距比较窄,走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

    应该是二爷提前定好的,不然不会有这样的好位置,我们到一处临窗的位置坐下。窗户是向后院开的,有清风徐徐吹来,评说人的声音被风吹散,弱了很多。

    这是标准的八仙桌,我在靠窗一侧坐下,和二爷正好面对面。

    不等二爷说话,我已经忍耐不住,欢快的如同小晓鸟,叽叽喳喳:“二爷,你怎么摆平鸡头的?蚕丝被我可以拿走了是吧?”

    二爷溺爱的瞄我一眼,如同在来梁城时那样,提起来桌上茶盘里放着的水壶,给我倒一杯凉茶。

    推到我面前,才说:“和你斗鸡的人是我的一个兄弟,没想到第一场就让你的鸡给叨了。”

    “哈哈哈……”

    我得意的笑起来,感叹自己的运气真好。

    “那你兄弟岂不是会难过?他的鸡伤的不重吧?”

    二爷也给他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一口才说:“这也怪我兄弟大意了。鸡头找他帮忙,他还以为是和小鸡斗,就选了一个刚下场的小鸡,想让它锻炼锻炼,没想到你的鸡那样凶,不声不响直接叨脖子。对了,你好好的怎么玩起来斗鸡了?”

    说着,上下打量我的花猫脸,大概也是憋了好久。

    我知道我的脸肯定是花里胡哨脏兮兮的,没办法,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出门,混迹于庙会。

    我不以为然的说:“四夷馆不给我肉吃,我天天饿的难受,只好买只斗鸡来挣钱了。”

    二爷不可思议的盯着我,匪夷所思的说:“四夷馆不让你吃饱饭?”面部带出来的表情显示他根本不相信。

    我不得不说实话:“这还不都怨你!当初是你说我病了,他们就让我天天吃药,不给我肉吃不说,还派很多人跟着我出门,搞得我逮那么多的兔子,自己也只能落一顿饱饭。我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养鸡挣钱买肉吃了!”

    二爷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问:“所以说,你不仅是偷跑出来的,还偷偷吃肉?”

    我不服气的抗议:“我吃肉怎么了?我本来就是狐狸,啊,呸,我本来就是草原来的,草原人天天吃肉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按照你们的思维方式,以‘为我好’的名义不让我吃肉,我都快饿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就是真的生气愤怒了,音调一下子高八度,比评书人的声音还高,惹得周围人纷纷向我们这边观望。

    二爷从来没有见过生气中的我,竟然被我吼的愣住,呆住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低声说:“对不起!”

    我吼完就知道错了,低头撅嘴正生闷气,闻听他道歉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疑惑的看他。

    二爷盯着我仔细看,评论说:“嗯,是瘦了好多,我还以为是你病了的事,没想到是饿的。纳姆,对不起,是我自以为是,不该不让你吃肉,真的对不起!”

    他说的很真诚,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后悔,刚刚因为饥饿升起来的小脾气立马烟消云散。

    “没事了,没事了,反正以后我能用斗鸡挣钱了,想吃多少肉就吃多少肉。”

    二爷愧疚的望着我,抬手招呼跑堂的,“来一斤,呃,不,两斤吧,来两斤酱羊肉,一只烧鸡,一盘炒豚(猪)肉片,一盘青菜,一盘凉拌菜,四碗捞面条,三斤花卷。”

    这些不是我俩吃的,是四人的饭菜,小生和棋哥儿说话功夫已经到了。

    小生怀里抱着二花,背上背着蚕丝被,脸上的笑容咧到了耳朵后,见牙不见眼,不用问就知道他有多高兴。

    他跟在棋哥儿身后,一起打横两侧坐下。

    棋哥儿未坐定就侧身和二爷耳语,汇报收尾的事。

    “爷,最后一场不算,交了二百四十文。”脸上似有淡淡的不悦。

    二爷用眼神制止他说话。

    我明显从二爷的眼神里看到了不满。

    两百四十文应该是蚕丝被的抽成。

    二花总共给我挣了二十四文,我只能装作没听到二人的耳语,透过窗户,把眼光投向后院。

    后院里绿荫环绕,有花有树,花开的鲜艳,树绿的青翠,还有不绝于耳的蝉鸣声,回荡在不大的庭院里。

    有蜿蜒的鹅卵石小道通向另外一处二层楼,这栋楼从外观上看,和我所在的楼规模大小差不多,不时有跑堂的往里面送菜,还从里面隔三差五的飘来丝竹的声音。

    如此幽雅的所在,我猜测此楼也应该是酒楼的一部分,属于雅阁之类的地方,供身份高贵的贵人进餐使用。

    呵,呵呵,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进入这样的地方吃饭。

    跑堂的把饭菜端上来,二爷把一大盘酱羊肉推到我面前,含情脉脉,“这都是你的,不够吃再点。”

    酱羊肉是羊肉煮好压在一起,切成薄薄的肉片,沾着蒜料碗细嚼慢咽。

    淡淡的肉香,混合着浓郁蒜料的味道,充斥我的口腔,我再也经不起这种诱丿惑,顾不上形象,甩开腮帮子狼吞虎咽。

    二爷绷着忍俊不禁的笑容,溺爱的掏出丝帕为我擦去嘴角的蒜汁,一杯杯的为我倒水。

    等到两斤羊肉全进了我的肚子,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棋哥儿和小生闷头吃面条,头也不敢抬。

    二爷担心的问:“有没有吃撑了?”

    “嗯……没有,不过我倒是吃饱了,谢谢你,二爷!”

    我是这次相见才开始正式叫他二爷的,这是我在梁城的这些天明白了的道理,我们之间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亲近,我必须接受现实。身份上的差距我不可能逾越,我只能遵从梁人的规矩,恭敬的喊他“二爷”。

    二爷也或许听出了我的疏离,微不可见的嘴角露出来一丝的失落,尽管他掩饰的很好,还是被敏锐的我捕捉到了。

    可是,我没有办法,他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国公府的二爷,我只是一个落魄的假翁主。呵,如果不是加永玛,我连这点落魄翁主的头衔也不会有。更何况我真实的身份更是一位小小秀才家的女儿,离国公府的门槛差着十万八千里。

    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遐想,我一直是这样的性格。

    “二爷,你有养的斗鸡吗?”

    二爷细嚼慢咽的吃花卷,花卷是白面和黑面做的,我以为二爷不会吃这样的馍呢,没想到他和着烧鸡肉吃的很香。

    他咽下馍菜抿口水才说:“没有,斗鸡太烧钱了,我没有那么多钱投入。”

    想着我不理解,解释说:“你刚养斗鸡或许不清楚,斗鸡的投入太大,绝不是你看到的光斗斗,赢了一贯两贯就算了的。”

    “养斗鸡需要专门的场地,找专门的人养,还要制作专门的饲料……总之,这要大量的投入费用,不然就不可能有收益。”

    “今天和你斗鸡的那位兄弟,他是刚刚玩斗鸡,已经投入了百金(黄金)不止,就这样他手里还是没有像样的种鸡,不能跻身大户的行列。”

    二爷说的这些我怎么可能不懂,我有老黑这个百宝箱,斗鸡场上啥样的事情它不清楚,那些都是它经历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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