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生了生了
却说自从那日许柏言愤然离去后,就再也没有搭理过自家师父,这可急坏了梁潜。正所谓人都有脾气,触到逆鳞不死也伤啊。
自六月份开始天渐渐热了起来,这七月份更是热的人喘不上气来,即使穿着薄衫也能湿透半片。闷热的天气让常人受不了,更别说是待产的杨清语了。
这日晌午时分,许母端着一盆冰进了杨清语的房,眼下,翠云正给自家小姐打扇儿,一见老夫人进来,连忙迎上前将盆接了过来。 “清儿,莫再喝那些凉的东西,这都七月份了,可不能大意了。”许母说着便坐了下来扇起了扇子。
杨清语艰难的直起了身道:“娘说的是,今早起来饮过一碗凉粥便觉得不舒服,下面隐隐作痛。”
许母一听那还了得,连忙问道:“痛了?会不会是要生了,哎呀,我当初怀柏言的时候九个月就生了,你这都十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许母不说还好,一说杨清语便更觉得疼痛,痛的呼出了声。“这,这是要生了啊!,快,翠云啊,赶紧去烧水。”许母说着便将杨清语扶到床上。
“是,老夫人。”翠云一听拔腿便往外跑。剩下许母留在房里干着急,这许柏言和许安都在书院,那梁潜也在书院,这,这上哪儿去找稳婆啊! “清儿,别着急!娘在想法子。”许母给杨清语解开了外衣道。 杨清语疼的不敢挪身,费尽力气道:“娘,鸽子,叫相公!我想见他,啊,痛!” “好,好,娘这就去。老了,糊涂了,竟然把鸽子给忘了。”许母一听急忙站起来往外走。
此刻书院可谓是学风日胜,如今新皇登基广招贤才,必定能有所作为,若是今科得中必受皇上赏识,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书院的书生都卯足了劲攻书,想光耀门楣。
“寄文,想不到你策论可以写到如此境界。尤其这几句,自来奸盗邪淫,无所逃其王法,是非冤抑,必待白于官家,故官清则民安,民安则俗美。举凡游手好闲之辈,造言生事之人,一扫而空之。”许柏言拿着何寄文的文章读道。
何寄文闻言则拿起许柏言的文章道:“师兄所作也不错啊,比起初时可是长进不少。这几句,无论平民之乐事生业,即间有不肖之徒显干法纪,而见其刑罚难容,罪恶难恕,耳闻目睹,皆赏善罚恶之言,宜无不革面洗心,改除积习。凭此文采何愁秋闱不中啊!我可以是先唤你一声举人老爷了。”
许柏言闻言第一次觉得不好意思,他如今能做出这般的文章还全靠何寄文啊,善交益友,乐交诤友,不交损友,确实是至理名言。
“师兄,你看,鸽子!”何寄文一转头便见一鸽子从远处飞来落在石凳上。 许柏言闻言转头一看,连忙站起来,将鸽子抓在手里,取了纸条打开。
“我,我娘子要生了。”许柏言惊呼一声,连忙提起袍子跑了出去。 何寄文一见忙收拾好文章跟了上前第一次用力喊道:“师兄,等会,我有马车。” 许柏言跑出老远一听连忙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 何寄文见许柏言停了下来,连忙唤书童去取马车,她则去了松仁堂寻了梁潜。
马车上,师徒二人还是不对付。
“你来做什么啊?”许柏言阴阳怪气道,其实他心中也没有那么气了,可依然止不住冷眼看着自家师父。 梁潜头一转哼哼道:“我徒媳妇要生了,我当然是去看我小徒孙啊!” 许柏言闻言从鼻子里吐出一团气,拉开车帘冲着许安道:“许安,快些,车里十分闷热。”
何寄文闻言抿着嘴笑,从身后取出一幅道递到许柏言手中道:“师兄,这是师父给你赔罪的。” 许柏言一听看向梁潜,将画展开,落款写着润光二字,很显然,许柏言心中高兴万分,可总觉得下不来台,傲气道:“她老人家怎么不自己给我啊!”“给你就不错了,不要你就还给我!”梁潜突然转身道。 许柏言一听忙将画藏在身后,顾不得与梁潜在掐下去,一个劲的催促快一点。
而此时,屋里已经聚集了好多热水,门窗紧闭的严严的,热的杨清语浑身是汗。 许母将能做的都做了,正焦急得等着,忽然听见马蹄声,立刻站了起来道:“清儿,他们回来了。” 许柏言等人下了马车便急急忙忙往里走。
“娘!”许柏言说罢便匆匆进了屋。 “梁师父,我已经叫翠云去请稳婆了,你先进去瞧瞧可有什么不妥之处。”许母急道。 梁潜闻言笑道:“阿妹,有我在就行了,还请什么稳婆啊,走,赶紧进去看看。啊,寄文,你先去书房等着。”
梁潜说罢便随陈母进了屋。 许柏言正坐在床前替杨清语擦着汗,杨清语疼的直哼哼。 梁潜把完脉道:“脉搏正常,阿妹,羊水几时破的?”
“你们回来不久前。”
梁潜一听脱去外衫,擦了擦汗道:“接生。”
杨清语本就强忍着,一听梁潜说了这话,疼痛感更加强烈,生生的抓着许柏言的手。 “娘子,别怕,我陪着你。”许柏言握着杨清语的手开始发抖,他心里怕啊,就算有梁潜在旁可他还是怕,怕出意外。
一个时辰后。 一声嘹亮的叫声响彻小院,一个女婴呱呱坠地。 “娘子,生了,生了,我们的宝宝出来了。”许柏言激动的快要泪流了,对着杨清语一个劲的猛亲,也不管师父和娘亲在旁,简直顾不得羞了。
许母激动的抱着孙女小心的清洗,梁潜热的将门开了个小缝走了出去,刚坐下不久,便见翠云满头大汗的拉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
“翠云,少奶奶已经生了,稳婆不用了。” 妇人一听便不乐意了,大声喊道:“大热天硬是把我拉来做什么?” 梁潜受不了这妇人的尖叫声摸出几两银子打发掉了。
屋里,许柏言一遍又一遍的给杨清语擦汗。 “宝宝!”杨清语累的已经没有了力气,一头秀发也被汗水打湿,说话的声音很虚很小。 许柏言哪里见过这般无力的娘子,两个眼圈刷的红了道:“娘在清洗呢,马上就抱过来。别急啊!”
“水!我要喝水。”杨清语小声道,那好看的丹唇现在是又白又干。 许柏言一听连忙起身倒水,小心翼翼递到杨清语嘴边,慢慢往里倒水。
“她为什么哭个不停?”
杨清语喝了几口水便困的不行,努力的睁着眼睛,心中颇为担心,就怕孩子哪里受了伤。 许柏言低头亲了亲娘子道:“小孩子都这样,不哭才有问题呢!娘子,要不你先睡吧,睡醒了就能见到宝宝了。” 杨清语闻言轻微摇了摇头,努力的睁着眼等着。
少时,许母清洗好孩子用布包好递给杨清语瞧。 杨清语瞧了一眼终于闭上眼休息,临睡前小声道:“奇丑无比,无法接受。” 许柏言一听看向许母道:“娘,我怎么觉得宝宝很好看呢?娘子为什么说奇丑啊?”
许母抱着哭个不停的孙女乐道:“小宝宝生下都这样,等长开了就好。你小时候比宝宝还丑呢!”说罢许母便抱着孙女哄道:“哦哦哦,不哭哦,奶奶疼!奶奶最疼宝宝了。”
许柏言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自己的娘,犹豫半晌张了张嘴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有什么话就说,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宝宝瞧见还不笑话你。”许母白了儿子一眼。 许柏言一听站了起来小声道:“娘,我想将她扮作男儿身养大,以男子身份入族谱。”
“什么?”许母一惊道:“没有必要这样吧。”
“怎么没有,现在依旧是男尊女卑,我不要我的女儿一直受着束缚,我要她潇潇洒洒的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许柏言说完便亲了亲女儿的小脸颊。 许母听完便沉默了,抱着孙女半天问道:“这件事清儿她知道吗?” 许柏言闻言摇了摇头道:“我还没有同她说,不过,我会说服她的,娘,你就应了我吧!”
“那暂时先不说生了男孩还是女孩,等清儿醒来后再做定夺。你先出去吧,屋里够热的了。你别在屋里添乱。”许母嫌弃的开始赶儿子走。
“娘,给我抱抱女儿吧!我想抱抱她。”许柏言央求着许母。
“不行,等大一点再说,你毛手毛脚的摔着怎么办,快出去吧!” 许柏言一听亲了亲女儿便开门出了屋,真是隔辈亲,抱着孙女都不撒手,想抱抱女儿都没有机会。
“师兄,我可不可以抱抱宝宝。”何寄文一见许柏言出来连忙迎了上前。 许柏言笑着拉着何寄文坐下道:“现在还不行,不能见光。我娘现在抱着不撒手,我想抱抱都不行。” 许柏言说完看向使劲扇风的师父,终于低下头道:“那个,今日多谢师父了。”
梁潜一听笑道:“你我师徒间何须这般客气,书院那事的确是为师考虑的不周到,这样,等你中了举人我带你去见怀锦先生如何?”
“师父,当真?”许柏言惊问道。 “自然,就当为师向你道歉了。”梁潜说着便将自己的假胡子重新粘在嘴上。
“如此,多谢师父了。”许柏言笑了,如今妻子平安产女,母女平安,卸下她心中大石,现又可得见怀锦先生,他此生哪还有什么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