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追问
白芷有些盲目地在第七峰乱转，双目失神，心下实在慌得厉害。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儿、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得累了，便也不再走了，靠在一棵树上缓神。
白芷眼神空洞，呆愣半晌，嘴角缓缓扯起一抹自嘲的笑。
和萧京墨在一起之后，她怎的不知不觉间变得这般脆弱了。
白芷吸了吸鼻子，竭力去压抑自己的情绪，可白霜儿的某些话就像是一根根利刺，生生卡在她心里，带起一阵抽抽的疼。
她鼻尖有些红，心下难受得紧，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眼里更是蒙了层水雾。
白霜儿所说什么勾引之词，其实并未在白芷心中掀起太大波澜。
先前所说的话大多都是气话，白芷并不怀疑萧京墨对她的感情。
萧京墨平日如何待她，白芷都看在眼里。
可白霜儿的某些话倒真是影响到了白芷。
白芷忽的担心起，自己是不是真的配不上萧京墨。
换作是刚重生的白芷，她绝不会萌生出这种想法。
可现在不一样。
白芷知道，自己终究是陷了进去，而且再也逃不掉了。
她缓缓蹲下身，颓废跌倒在地。
萧京墨顺着白芷走过的路，终于是在天黑之前找到了此处。
他看着眼前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白芷，只觉得心被瞬间揪紧，说不出的难受。
白芷有所察觉，缓缓将埋在膝弯的头抬了起来。
她红着眼眶望他，眼里忍不住再次蓄起泪滴，声音更是哽咽不已。
“师尊，小芷给你丢人了。”
白芷嘴角拼命扯出一个笑容，却实在有些勉强、有些苦涩。
萧京墨心弦狠狠地颤了一下。
他俯下身，轻轻揩去白芷眼角挂起的泪，锋利的眉眼此刻柔和得过分。
“傻不傻？”
萧京墨轻叹口气，声音轻柔，看向白芷的眼神盈满心疼。
他捧起白芷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决而肯定：
“你不比任何人差。”
白芷怔愣一瞬，微微抬眸。
“师尊…”
萧京墨轻笑着摇摇头，环过白芷肩膀，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往回走去。
他眉毛微挑，唇角轻勾：
“乖，别再闹了，我们家小芷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与你何干？何必要为这些小事难过、伤心费神？”
白芷下意识环住萧京墨脖子，轻咬下唇。
萧京墨说的的确不错…可白芷也想努力成为可以和他并肩的人。
她的手缓缓捏紧，微垂眼帘，语气坚定地轻声开口：
“我会亲自证明给他们看的。”
萧京墨脚步微顿，嘴角笑意更深。
“我相信你。”
萧京墨抱着白芷回到倾云轩，远远便看见院门外还守着一个绿色身影。
白霜儿还没有走。
白芷急忙推他，挣扎着便想从萧京墨怀里离开。
“等等等，你先放我下来…”
萧京墨却抱她抱得更紧了，稍微低下脑袋，温热吐息洒在白芷耳畔。
“别怕。”
他眸光闪动，语气温柔而坚定：
“我们之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白芷挣扎的动作一僵，彻底怔住。
萧京墨走到院门前，淡淡看了眼白霜儿，微微蹙眉，便要越过她走向院内，声音说不上有多客气。
“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白霜儿一见到萧京墨便低下头，不敢看他。
尤其是发现萧京墨怀里还抱着白芷的时候，白霜儿的眼神更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眼看萧京墨的身影快要消失，白霜儿紧咬着唇，眼里闪过一丝决绝，竟是膝盖一弯，直愣愣对着萧京墨跪了下来。
“萧前辈留步。”
萧京墨脚步蓦然一顿，缓缓转过身来，皱眉看她，声音有些冷：
“…你这又是做什么？”
“白霜儿，是我刚刚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你还有哪点不明白的？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我只是想最后再问前辈一句话，此后绝不再多加打扰。”
白霜儿朝着萧京墨磕了好几个响头，眼眶微红，沙哑着声音开口，
“还望前辈看在过往的情面上，容我把话说完。”
萧京墨虽仍皱着眉，却还是松了口：
“你想问什么？”
“我…”
白霜儿抬眼看萧京墨，眼眶微红，声音发颤，
“十多年前，前辈舍身救我们父女，是否也像之前拜师那般，是您提前设计好的计划…”
白芷闻言双眸微微睁大，目光在萧京墨和白霜儿身上转来转去，心下一时诧异万分。
什么叫做提前设计好的计划…
萧京墨目光在白霜儿身上停顿许久，半天没再继续说话。
他心里盘算着，要不就干脆骗一骗白霜儿，灭了她心中尚存的侥幸与希望，从此再无交集、也少了个挂念。
他知晓这白霜儿的秉性，只要救人之事为真，那他后面即便是做了再多对不起她的事，利用也好欺骗也好，她一概不会计较。
萧京墨眼神闪烁，微不可查般叹口气，已是有了决断。
他冷冷望着白霜儿，正待说话…
白霜儿却突然抢先一步开口，直直望着萧京墨，眼眶通红，声音沙哑得厉害：
“萧前辈，您知晓我的为人，今日之事绝非我有意为之。”
“那件事对我很重要…所以，还请您莫要欺骗于我。”
说罢，白霜儿又是冲着萧京墨磕了一个头，咚的一声响，那光洁的额头上都起了暗红色的印子。
她像是失了魂，脸色泛白，眼神空洞着，机械般再次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十多年前，前辈舍身救我们父女，是否也像之前拜师那般，是您提前设计好的计划…”
萧京墨沉默良久，久到白霜儿心中都慢慢升起绝望，终于是沉着声音开口：
“…不是。”
他没再看白霜儿，抱着怀里有些愣的白芷，转过身跨过结界，身影瞬间消失。
白霜儿眼里猛地浮现出一抹亮光。
她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身体一瞬瘫软在地，额上的碎发早已被冷汗浸湿，嘴唇哆嗦，只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那就好…”
如果当初的事真是萧京墨有意为之，白霜儿的信念会崩塌的。
她说不准自己还会不会有活下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