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方木之死
说她眼里的哭笑脸是自己从酆都城内的那座尸山上飞到自己眼里的？
竟有些胡扯的意思。
白芷将目光再次转向方木，忽然一愣。
方木早已停止了哭嚎，正呆坐在大厅角落，眼神空洞，没有焦点。
先前没看清楚，此刻白芷在方木那张血迹斑斑的脸上看了片刻，倏地一怔。
这人的面容隐约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好像是…
“方木？…”那个半年前她与萧京墨前往酆都历练时帮过她们的酆都城城主，方木！
白芷眼睛忽的泛起一阵亮光。
他是见过自己的，他一定分得出来那魔族奸细与自己的不同，他怎么能够只凭借一处印记便认定她和那魔族奸细便是同一人…
白芷凑上前去，凑到方木眼前，焦急开口：
“方木，方城主，你不记得我了吗？半年前，我和我师尊，萧京墨，来过酆都调查好色鬼一事，你还帮过我们的…”
“我们还一起去满春楼查探过那好色鬼的踪迹的…你应该记得我的，你仔细想想，那魔族奸细定是与我不同的，怎么能够只凭借眼里的一处印记便…”
方木将目光移到白芷身上，突然咧开嘴笑了出来，声音却无比森寒、绝望。
明明在笑，却凄惨得比哭还难看。
白芷的声音蓦然顿住，神色微僵。
她这才注意到，方木头上竟已生满了白发，从发根蔓延，还未完全蔓延至发丝，仿若一夜白头。
半年前还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几夜之间，竟恍若苍老了几十岁。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摇着头低声呢喃，正欲伸手阻止方木的动作。
“不，不要！”
下一刻，方木嘴角挂着绝望的笑，猛地撞向一旁的房梁柱。
砰。
鲜血四溅。
双眼还死死睁着。
屋内一瞬死寂。
半枫荷瞬间临近，伸出手去探方木鼻息，半晌之后有些颤抖地将手抽回，深深呼出口气。
他闭了闭眼，再次将目光转向了白芷，周身弥漫起骇人的寒意，沉声开口：
“是你主动自己前往天刑岛、还是我押着你去？你自觉一点，你的家人还能少受一些牵连…”
“你这人到底是不是有毛病？都说了那魔族奸细和我姐姐一点关系都没有！凭借一个印记就能认人，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还有没有天理了？”
白念涨红了脸，喊破了嗓子和半枫荷理论。
半枫荷冷笑一声，也不与小孩子置气，甚至还好声好语地跟他解释起来：
“小朋友，你该明白，不是半某只凭印记认人，而是…”
“这印记这般稀奇古怪，到了今天只有方木在那神秘魔族奸细眼中见过，就连我，甚至你爹爹，想必都是闻所未闻。”
“可你这位姐姐，眼里不仅有着和那魔族奸细一般的哭笑脸印记，昨天更是恰好出现在了酆都…你倒是说说，半某不怀疑你姐姐，我该怀疑谁呢？”
白念被他说得满脸通红，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恨恨瞪着半枫荷，半天也说不出话。
对峙焦灼之时，成熟冷静的女性呵斥声、伴随着拍响书案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够了！还要胡闹到几时…阿念，退下！”
王嫣从座位上站起，平日里端庄温婉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怒气，柳眉倒竖。
她眼神犀利，神色里竟多出几分霸气，气场忽的就强大起来。
自生下白念后，她便很少像今天这般发火过，致力于做一个贤妻良母，俨然一温婉持家的好妻子形象。
可今日发生之事，她实在忍不下去。
“娘亲…”白念还想说些什么，被王嫣瞪了一眼后便灰溜溜退下，不敢再说话了。
王嫣慢慢走到半枫荷身前，眉眼犀利，气场强势，声音偏又极其冷静：
“半掌门，阴阳山作为修真界第一大派，我明州白氏向来对贵派尊敬有加，不知是哪处惹得掌门不快竟要如此污蔑我白家人？”
“修真界结盟联合讨伐魔界之时，我白家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所创下的丰功伟绩至今仍刻在天刑岛不朽碑上供世人铭记！”
“我白家为讨伐魔族牺牲忠烈千万，只因战场遥远战事紧张，他们的尸身连一个葬在故乡的机会都无法拥有…”
“如今他们的骨灰都还好好安葬在栖凰峰，不知半掌门可需要随我去看上一看？”
“我白家满门忠烈，若说白家子弟勾结魔族，可对得起白家的列祖列宗？！”
“就算真出现了与魔族勾结不清的子弟，不须半枫荷掌门说，我白家自当自行清理门户、自去天刑岛领罪！”
“安逸日子过久了，估摸着世人都快要忘记之前那些惨烈的人魔大战了…可我王嫣、我们白家，从未有一刻忘却过！”
“我王嫣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谁都可能勾结魔族，但我白家，绝不可能与魔族扯上半点瓜葛！”
“我明州白氏，世代与魔族不共戴天！”
“半掌门，我们几人已经与你解释许久，可你却始终没有丝毫相信的念头…”
“我不知半掌门究竟是揣着什么目的，但你若要因这么一个莫须有的东西来认定我白家儿女勾结魔族陷害同胞…”
“你是在对白家那死去的万千忠烈不敬！你是在侮辱他们的显赫功绩！你是在将我们白家这么多年所做的努力看做一个笑话！”
王嫣语调拔高，眼神犀利无比，气场无比强大，连半枫荷都有一瞬被她震慑住。
她冷哼一声，向着半枫荷不卑不亢行了一礼，言辞冷厉：
“此事查清后，我希望半掌门，能当着两宗的面，亲自向我女儿道歉，还她一个清白！”
半枫荷微顿片刻，似在斟酌，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可不过须臾，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略冷。
瞧他这模样，似乎并不想就此放过白芷。
正待说些什么，门外突然间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
屋内气氛凝重，她有些害怕地走过众人，眼神闪躲，直到走到半枫荷前面不远处的地方，才堪堪停住。
少女一身淡蓝色衣裙，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面相清秀，灵动可爱。
“爹，爹爹…”
那少女双眼睁得大大的，有些怯生生地冲着半枫荷叫着，还拉了拉半枫荷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