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城主方木
“证据确凿?”
白丛山愣了片刻,一字字重复,气极反笑,那紧盯着半枫荷的双眼翻腾起怒火,声音渐大,
“好一个证据确凿!半掌门倒是跟白某说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女儿勾结魔族了?”
“无凭无据污蔑他人为魔族奸细,这就是我们修真界堂堂第一大派掌门人的作风?白某今日倒真是长了见识!”
“半枫荷,白某劝你最好不要太过分…这里是明州凤骨山,不是你的阴阳山!别以为我白丛山真怕了你!”
王嫣坐在一旁,仪容端庄,此刻也是轻叹口气,眉眼间是止不住的担忧。
她端给白丛山一碗茶水,又拍了拍他绷紧的背脊,柔声开口安抚:
“切莫动气,且先听听他们究竟有什么说法,阿芷的品性你又不是不知,她绝无可能做出此事,至于半掌门…”
没等王嫣说完,半枫荷轻笑两声,微垂眼眸,刻意拖腔拉调,散漫开口,声音轻柔,语气却莫名带了几分寒意:
“半某是没亲眼看到,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会有人亲眼目睹,否则,我又怎会来此叨扰白家家主,在此地虚言”
白丛山冷眼看他,脸色阴沉,不发一言。
半枫荷微笑着摇头,似乎很是无奈,向着门外拍了拍手,薄唇轻启:
“带进来!”
柔和的语调突然锋利,半枫荷扇子一收,原本温和的气质一瞬间多出几分凌厉。
门外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几个黑衣弟子便带着一个修士走了进来。
那修士衣衫褴褛,周身都是血迹,脸上大大小小的也都是伤口,此刻双眼惊恐,神色间遍布劫后余生之感。
他悄悄瞥了上方的白丛山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目光转向半枫荷,潸然泪下,涕泗横流,声音悲痛欲绝:
“半掌门,你要替我们酆都全城上上下下两万余人的性命做主啊!”
半枫荷紧皱眉头,轻啧一声,语气显而易见地冷了下来,幽声开口:
“九幽贼人胆大妄为,不顾当初停战协议,竟然敢公然于酆都滥杀无辜,居然能做出屠城这等丧尽天良之事,甚至还伤了…”
半枫荷话语微顿,眼里浮现出一股极强的仇恨之色,深吸口气,将情绪平复。
他微眯双眼,语气间多了几分危险:
“魔界近来是越发狂了…当真不把我们修真界放在眼里!”
“此事半某绝不可能坐视不管…方城主且细细说来,酆都惨遭屠城的那晚,你在城主府内都经历了些什么?”
没待方木回答,族中子弟上前通报,抱拳看向白丛山,恭声开口:
“家主,公子和小姐到了。”
说话间,白芷带着白念缓步走向议事大厅。
“爹爹,阿娘。”
“半掌门。”
白芷本就是这次半枫荷“声讨”的对象,此刻正主出现自是一瞬间将众人目光吸引。
可谁知,那方木刚刚转身,不过才堪堪看清白芷,竟忽的双眼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般…
他倏地身子一抽,露出一种极其恐惧的表情,脸色发白,竟是当场昏厥了过去。
白芷脚步微顿,神色略僵,嘴角一抽。
…?
倒也不至于。
演戏也有些过头了吧。
白芷自是知道自己与酆都城被屠一事无关,这所谓的指认多半到最后也只是场闹剧。
就是不知这半枫荷是缘何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们姐弟二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她眼里的东西便认定了她是奸细…
难道这阴阳山掌门竟痛恨魔族到这种地步?
白芷眼神闪动,心下疑惑。
也幸好议事厅内本就没有什么人,方木昏厥的场景也并未引起太大慌乱。
阴阳山的黑衣弟子倒是蛮多,好多都还正站在方木身后,见到他这个样子却没有丝毫动作,一个个神色冷漠,未发一言。
倒是半枫荷好心施法将方木从吓死的边缘拉了回来。
方木堪堪苏醒,目光看向前方,正正好和白芷的目光对上…
他整个身子都是一抖,紧接着便特别夸张地抱着脑袋惨叫出声,眼眶猩红,声音尖锐无比、凄惨无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她,就是她!我那天在城主府看到的那个人!那个烧毁所有传信之物与魔族里应外合的魔族奸细,就是她!”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人面具之下的眼睛,那个缩小版的哭笑脸印记,和这个人眼中的一模一样!”
“一定是她!她自称是白家派来援助我管理酆都的修士,身上还有白家家主的信物,以此骗取了我的信任…”
“前日晚城主府宴席,我宴请了酆都城内外所有修士,她竟借此机会在酒中下毒…”
“只有我一个人去得晚了些,侥幸逃脱…她没发现我,我亲眼看着酆都城内外所有人死在他们魔爪…”
“两万多人啊!整整两万多人啊!他们都只是些手无寸铁之力的凡人啊,你们怎么能够下得去手!”
“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当初能够多加提防一些,又怎么可能酿成如此惨剧,都是我的错…”
说到最后,方木双手捧上自己的脸,声音嘶哑,呜咽痛哭。
白芷呼吸一滞,双眼瞪大,神色里尽是难以置信,心情一瞬变得极其沉重。
凡人、竟全都是凡人…
怪不得、怪不得魔族这么容易便得手…
那魔族奸细也根本不再需要焚毁什么传信之物了。
就凭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又有什么本事能够找到城主府、找到藏书阁、找到那被灵力禁制隐藏的传音玉简?
白芷手忽的捏紧,心里堵得慌。
心情沉重的不止她一个人。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半枫荷慢慢转身,目光锁定了白芷,脸色阴沉无比,暗含怒气的声音从两片薄唇间传出。
白芷摇了摇头,思绪有些乱,
“不,不是的。”
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