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清朝上班
田爽做了手术后第三天就去宫里上班了，工作被分配到御膳房。
值班之前，例有三天礼仪训练。满人自古传统崇尚命令规矩，礼数颇多。皇太极称帝以后，杂加汉仪，更是繁冗。田爽挨了不少鞭子板子，这才勉强毕业。
然后内务府发了他一块大毛巾，两块护膝，一套制服，就去御膳房报道，田爽能去御膳房，已经喜出望外，他本以为可能会做最低级的小太监，专门负责刷马桶，通下水道啥的。如今这可算得上不错了，还能沾光吃点御膳。想到这里，口水直流。
不想这份工作实在辛苦，真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他干保安养成散懒习惯，一时叫苦不迭。但上令如山，眼见别人都是匆匆干活，小小怠慢，就特别显眼，立时就受斥骂。严重时就大嘴巴上来
第一天田爽就被管事太监嘴巴张吩咐去买鸡蛋。田爽奔到了菜市口，早市刚开，两个摊贩正在争位置。田爽逛了一圈，从几个农妇手里凑够鸡蛋数，，三文钱一个鸡蛋，买了二百个。放进装有铡草草末的柳条筐里，就匆匆回来交差。他没寻到管事太监，就挑了筐直奔厨房交卸。
一众小监正忙活着饭食。田爽想皇帝吃饭，必然一天数顿，那才有排场面子。
其实清代中叶少有战乱大疫，承平日久，加之地瓜等农作物引进，乾隆时中国人口已经突破3亿，人多地少，阶层固化，经济凋敝，除了少数富裕人家，百姓们多一日两餐，穷苦人家一日一餐或三日两餐。
一个叫小德禄的太监为人和气，此时正做和种油炸饽饽，满语称之敖尔布哈者，见田爽回来，点头招呼。
田爽问道：“德公公，您辛苦，皇上一天得吃好几餐吧，你怕是忙死了。”小德禄摇头道：“也不是。咱们大清皇帝来自关外，辽东例是一天两餐。申时晚饭后，咱们也就是洗洗刷刷，准备明天材料罢了。”说完递了一块江米条给他。小声道：“快吃，一会儿张公公来了。”田爽谢了，几口嚼完。小德禄笑道：“咱们皇上如果晚上饿了，就用这些糕点找补。这些也是盛京的老规矩了。”
正在此时，嘴马张踱进来了，小德禄忙低头在出锅糕饼上洒奶与豆粉。嘴巴张瞟了田爽一眼，田爽贱笑着过来请安。“您老好，小的来交割。三文一个，这是剩下的。刚好用完。”
嘴巴张点头嗯了一声，吩咐道：“你这就去报帐吧。”
田爽说声“喳”，转身向后退出，却听嘴巴张道：“慢着”。田爽忙站住，嘴巴张哼了一声，用十足十的京片子道：“小爽子，今儿个鸡子儿多少钱一个啊？唉，去年冬天雪少，今年鸡瘟多，听说鸡蛋涨到十二两银子一个了啊！咱们给皇上买办，能省得一分，就是一分。如今不比乾隆爷时期了，今上时时嘱咐我们，要体念物力艰辛，百姓贫苦。唉。”他说话如同书法行笔，有松紧弹按，徐疾扬抑，语调丰富动听。
田爽吃了一惊，结巴道：“十，，，十二两银子一个？”心想你大爷的，一两银子大概三百块钱，十二两银子，十两银子是3000，二两银子是600，十二两就是3600块。你妹啊，就是金鸡蛋，也没这么贵法。。。”嘴里马上说道：“是，您老圣明，确实是这个价格。”
嘴巴张点点头：“孺子可教。以后好好干，咱们这一房，收入毕竟是其他同侪不能比的。”
田爽心道：“这么黑法，除非放高利贷的利润能跟你比。”
此后数天，田爽已经熟习工作，俗话说的好：“越呆越懒，越吃越馋”，越勤快就越勤快。过得两三日，田爽就象宫里上了弦的西洋钟，想停下来都被惯性看不起。
这天他拿了一块大毛巾，膝盖上缠了护膝抹布，跪在地上清洗红砖，一边努力回忆宫斗戏，想从这些百年经典国人最爱中吸取有用营养，可以独得恩宠。可是想来想去，他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就是他是男的，人家清宫剧明宫戏穿越剧里一般获胜的都是女的。完全变性吧，现在手术水平不行，再说就算变了女人，他这底板也没人要啊？正胡思乱想，见嘴巴张陪同常永贵走过来，忙问安。
常永贵对他细声细气道：“你，跟我去牢房看看佟海山。”。
田爽这才想起有这人。一路之上，见一帮太监嘿哟嘿哟的拿着大锯子在伐宫中的古树。
常永贵叹道：“皇上惩天理教藏身树上之失，下令宫中不留一树。唉，这些大树自元代至今，春秋代序，斗转星移，已经有几百年了，个个参天荫地，枝叶繁茂。如今要伐，人人觉得可惜。可是咱们有什么法子。”心中不禁想起数十年中三伏天树下乘凉，秋夕仰观天树之隙的时光。
田爽这才想起，从前他逛故宫时为什么光秃秃的一点绿色也没有。原来都是嘉庆这傻逼弄的。搞的故宫死气沉沉，一点生气也没有，就象个死人宅。
这牢房不如天牢正规恐怖，只是为了惩罚犯事太监和宫女的临时管教之处。虽然也是牢狱，却有向外铁窗，牢里稻草也常更换。
两人进来，隔栏看见佟海山正望向窗外，见他二人来了，便拖着铁镣慢慢过来，手上铁链也铮铮作响。
他见到田爽一身太监服色，心中微感惊异，但不动声色。田爽猜知他心意，心道：“老子这太监不太纯正，不过也不能明说，哼，你道当假太监容易吗？老子得经常拿了两枚嘉庆通宝，夹住胡子，有一根拔一根，省得露馅，最难的是总得尖着嗓子说话，还好我那个时代流行娘们儿style我也没觉得违和。耳听佟海山道：“可惜，这些树一砍，只怕皇宫风水就破了。而且今上八字，丁墓于丑支，庚辰伤官助庚金正财，克泄丁火元气，月建亥中甲木即为大树，丁以甲木为印，印若破，只怕癸巳运中再逢本命，到时。。。”说毕摇了摇头。
以田爽的智商，这些就是鸭子听雷，就一个响。抓抓头发，去看常永贵，盼他能解释明白。
常永贵颇闻佟海山学际天人，不敢诘责，只道：“佟兄，这是圣谕，咱们管不得。我这次来，是来告知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的。”
佟海山道：“请赐告。”
常永贵道：“智亲王果然一诺千金，他求垦皇上赦免你死罪，皇上已然是准了。恭喜恭喜。”
佟海山忙跪下谢恩，耳听常永贵又道：“只是你所犯毕竟是人命，又是皇上至亲，因此皇上赐你幽禁宫中，直到老死。”
佟海山又谢恩，然后笑道：“这其实可算是好消息了。”
常永贵不明所以，转念一想，即已明白，说道：“不错。你从前是江湖高手，红尘萍踪，宝爱自由，但豹隐宫中数十年，大概已经不适合外间了。我又何尝不是！”说毕长叹一声，吟道：“时艰世险，避世金马门，避世金马门，何必云山林泉”。
佟海山道：“所以佟公，此次带这小公公来，是想让我将八索拳传他吗？”
常永贵笑道：“佟兄自己说过，你所以忍辱求生，不过为将一身艺业传于后世。智亲王自幼好武，我一生爱武成痴，都爱慕你的功夫，但想来你定是只肯传这田小公公，我已禀明过智亲王，说你只和这小公公颇为投缘，想来他是练武的好苗子，所以智亲王奏明皇上，准你传授功夫于他。”
佟海山道：“既然圣意也是如此，小人更乐于从命。这就请常总管回避吧。”说毕一拱手。
常永贵回身出去，又调走了看守。只剩田爽和佟海山两人。
田爽说：“佟，佟大侠，我和你说过我不爱练功夫。就好比太极拳吧，我已经会了很久了。但一直也不喜欢练，一直也不出功夫，打起架来，还不如王八拳好使。”
佟海山奇道：“你竟然会太极拳？打来我瞧瞧。”
田爽也不推辞，于是开始大开大合的切割时空场与生物场磁力线，他以揽雀尾起势，左一下右一下，慢腾腾的好象半身不遂。嘴里小声念叨：“找来一把刀啊，切成两三块啊，你一块啊，我一块。。”
佟海山皱眉看他使完，不悦道：“你这算狗屁太极拳，太极操都不算。只能算鬼划符。形意相合叫形意，意在形先叫太极，你这太极，就是表面架子，不是由内至外的慢，不是内气摧动姿势，这算哪门子太极？你是赵堡，武当，还是陈家沟？师父是谁？”
田爽有点不好意思，讪讪道：“我。。我这是和广场熟女还有老痴汉们学的。”
佟海山道：“我怎么没听过这外号，是武林中新近崛起的门派新人吗？”说毕抬头向天，用力搜索。
田爽道：“那倒也不是，就是几个大妈和大爷。算不上武林中人。佟大侠，你连太极也会？”
佟海山哼道：“那有什么奇怪，我本来就是武当太极，后来自创八索拳。”
田爽拱手道：“佩服佩服，怪不得常公公说您是大宗师。他虽然厉害，却不能自创一派。不过我也不想学啊。”
佟海山大怒：“不知天高地厚！多少人想学还没门路，我教你你还不学？”
田爽看他生气，只好道：“您息怒。我主要没天分。练了几年太极拳也没产生生物电流。想当人体电鳗，恐怕得自带锂电池供电了。”
佟海山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一转，道：“我跟你说，一代为祖，二代为宗，你学了我的本事，我是祖，你就是宗了。以后开门立派，足可不朽。”
田爽侧头一想，想象以后收很多年轻貌美的女学生时，自己可以动手动脚的样子。佟海山见他嘴角翘，想入非非的样子，正在奇怪，田爽一拍大腿：“好，既然你这么诚意的求我，我就勉为其难学学吧。但学不好你可不能赖我，那多半是你教的不好。有道是，只有不好的老师，没有不好的学生。”
佟海山听得他答应学功夫，十分高兴，待听他接着的话，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妈的这小混蛋，自古以来，都是学生求老师，现在倒好，是老师求学生，这。。。这。正要发火，却听田爽又道：“不过还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咱们丑话说头里，先小人，后君子。”
佟海山奇道：“你说，什么事。什么丑话。”
田爽道：“就是学费的问题。”
佟海山挥手道：“从前孔子授徒，也要十条腊肉。不过算了，既然都说是我求你学，你学费就免了吧”，心中已经做好准备，听田爽的道谢之语。哪知田爽摇头道：“老师您误会了，学费是您要给我的。你既然求我，当然要给个红包啥的。”
佟海山怒极反笑：“什么？你要我给你钱？”他哈哈大笑，震的铁栏杆直颤。
田爽正色道：“这样吧，学费就定200两银子，要不您先欠着也行，等我学会了再给。也可以分期付款，加上手续费百分之十。就这么定了。”说完“噗通”拜倒，磕头道：“我这就拜师吧，”，咣咣的磕了九个头，直磕的地砖直响。
佟海山正在懵比之中，见他跪下，心想这孩子倒也痛快。于是道：“好吧。但我比较穷，学费嘛，我倒是知道有个宝藏的秘密。。。”
田爽心里一激灵，忙道：“师父这是哪里话，徒儿刚才不过是和师父开个玩笑，逗你老人家开心，人在封闭环境，是需要心理干预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您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以下省略一千字）。”
佟海山耐着性子等他吐沫横飞的说完，哼了一声。
田爽假装倒了一杯茶，虚递过去，“师父请喝拜师茶。”
佟海山又哼了一声，过了半晌，终于道：“我定了门派家谱，咱们门派，就叫八索门。本门功夫，叫作八索拳，来自易经六十四卦，384爻。拳分八种，分别是乾坤艮巽四维手，坎离震兑四正手。每索八掌，重为64掌，384式。咱们的家谱，是：天地水火风雷山泽 狮象龙凤蛇兔狼鹰”
田爽道：“这。。。有点难背啊。”
佟海山道：“你先有个印象，不要求你死记，因为你以后边学边用，自会记住。”
田爽问：“咱们是先练马步吗？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说的。”
佟海山问：“什么是电视？”
田爽说：“就是我乡下的一个说故事的人。”
佟海山点点头：“你既然已经有太极基础，咱们就从太极开始。我先教你几句口诀，你记住了：““
虎步猿形第一重，意守涌泉照上中。
气沉丹田中丹去，气透涌泉地心行。
虚灵顶劲引上去，对拔拉长夹脊撑。
沉肩坠肘松无限，含胸拔背守正中。
----
敞开天门闭地户，尾闾兜翻会阴行。
内撑外抱气力靠，带脉充盈功自成！
”
田爽记性好，不多时就能倒背如流了。佟海山十分满意，解释道：“这个歌诀，是太极精华所在。其实这门功夫的窍要，就是运柔成刚，积精累气，神明用事，然后用经络打人。人之经络，有如地上之河流溪川，人出生之后，如心不为名利，外物所役，饮食有节，运动有常，则百川奔流不息，能量惊人，可惜达人甚少，因此就须日久磨练，以神使气，以气运身，以身用意，则功夫自成。真正之太极拳，两臂极柔软，如棉裹铁，将臂一放，敌人即心悸气夺。”
他见田爽半信半疑，道：“你将手臂从栏杆缝隙伸过来。”
田爽依言，见佟海山右臂轻轻一碰，他突觉一股怪力，啪的一声将自己击出四五步远，摔倒在地。这时情不自禁，笑容满面，跪倒在地，真心说道：“师父，我今才服了，古人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