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排骨
爬满藤蔓的城墙是夏季的辰良，太阳很大，晒干了那天晚上的泪湿，一张张碎纸屑被倒进垃圾桶，无人问津。
顾宴瑾也再没有出现。
江眠仍是按部就班的复习，那天的心悸像风一样飘远。
“叩叩叩。”
门外有人敲门，江眠下意识的看时间，以为自己又复习到忘记饭点。
但现在，才10:27。
江眠开门。
“江小姐，您的朋友在下面等你。”
女佣传达完就转身离开，江眠有些疑惑。
朋友？会是谁呢。
貌似只有一个人知道她住在顾府——
陶邵佳。
江眠没有换鞋子，穿着拖鞋就去了楼下，一到楼梯口她就看到陶邵佳正优哉游哉的吃着顾家的糕点，还命令旁边的女佣给她倒茶水。
江眠皱眉，“你怎么来了？”
陶邵佳一块酥糕还没咽下去，看着江眠的脸就来气，瞧那副女主人的样，摆给谁看呐。
她像咬着舌头说话一样：“自己吃好喝好了，还不让表姐来看看你？”
雕着繁复花纹的窗户有阳光洒进来，江眠定定看着她，声音清冷：“所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陶邵佳最讨厌江眠这幅样子，总是一副疏离清冷的样，抓不着摸不透，让她很难把控。
“来找你是同学聚会。”她掏出手机打开班级群，“这不，我们都商量着找个地方考前聚餐。”
手机屏幕已经有了几道裂痕，涂着劣质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往下划着，卡顿不前，气得陶邵佳把手机在沙发上不停的摔。
再拿起来时，手机果然流畅许多。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面上虽然平静，内心已经把江眠骂个狗血淋头了，都怪她！
自从她走后，也没人给她端茶送水了，也没人帮她洗衣服了，更没人帮她写作业了，现在那些家务活，都是自己干！
而且，江立书也再没给他们家打过钱，真是势利眼！
江眠看不透她心里想的什么，但她知道，去了绝对没好事。
声音淡淡回答道：“我就不去了。”
陶邵佳脸面有些扭曲，说话声也尖锐起来，“什么？你为什么不去！”
江眠面上没什么表情，她就知道陶邵佳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浮现真面目。
外面的风吹起，树上的朵朵栀子花飘落到地上，顺着广阔通道飘到天上，打到窗户上，零落成泥碾作尘，她的声音如这风一般，温和中带着锋利。
“那表姐还记得，那条巷子吗？”
“那个坍塌的屋顶。”
“还有那根棍子……”
江眠仍是笑着，只是这笑已经让陶邵佳惊悚到浑身竖起汗毛。
风刮起一阵，像她的呜咽和无助，而这罪魁祸首是谁？
江眠直直盯着她，看她面色苍白，张着口蠕动，却发不出一个字。
这已经说明了一切，江眠不再浪费时间。
“表姐，最后一次叫你表姐，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江眠转身离开，只留陶邵佳还僵在原地。
时光飞速流逝，江眠每天都在认真复习，在中考前一天晚上，郑弈秋命厨房准备了许多营养套餐，餐桌上摆满了“a”字食品。
江眠坐在餐桌前看着各个大厨端着拿手好菜摆在自己面前，腼腆回了一个笑。
“来眠眠，随便吃，都是为你准备的。”
刚出锅的饭菜还带着蒙蒙雾气，却热得她心里暖暖的，“阿姨，太多了。”
郑弈秋笑了笑，“没事眠眠，菜快上完了，咱先吃吧。”
“谢谢阿姨。”
是真的感谢。
在无所依凭的城市里，给了她无尽的温暖和善意。
偌大的餐桌上只有两个人，饭菜可口，江眠很快就沉浸在美食的世界。
“我回来了。”
江眠咀嚼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筷子。
她没有抬头，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你居然回来了，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妈啊。”
耳边传来顾宴瑾淡笑磁性的声音，“妈，我就是想你才回来的。”
“嘿，油嘴滑舌！”。郑弈秋虽嘴边说教，脸上仍是盖不住开心。
可能是高大的身影盖住了眼前的光，江眠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抬头，刚好和他对视。
但顾宴瑾只一瞬就移开了眼，像看她的时候只是视线的随意转到而已。
江眠表情微顿，垂眸，浓密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的思绪。
“宴瑾啊，吃饭了没。”
顾宴瑾眼神有意识的往前侧看，随即转头笑道：“公司太忙了，还没吃。”
郑弈秋推着他往对面走，“那快吃，现在还热乎。”
于是顾宴瑾就被安排在江眠旁边吃饭，坐下时，江眠还能闻到他身上奔波的气息。
江眠想吃的玉米排骨汤在顾宴瑾的前方，她往右看向排骨汤，距离自己不是很远，就是有些尴尬。
倏然，旁侧的顾宴瑾用他的白瓷碗盛了一勺玉米排骨汤，用瓷勺喝汤时，“咕噜”入喉的声音深沉蛊惑，喉结上下滚动的弧度用余光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他慢条斯理的吃着排骨，吮吸嫩骨髓，一吸滑到舌尖，那声音和他接吻的声音如出一辙。
眼看着他要把锅里的排骨全都吃完，江眠狠下心，站起身来拿起摆放在他面前的大勺子，端起自己的瓷碗舀了一勺，足足三块排骨，都是一块块形状规整长圆的骨髓肉。
她先是把排骨外侧的肉吃完，套了一个一次性手套，她也学着顾宴瑾，把骨髓里的精华吸出来。
她猛地一吸，随着“啵”的一声在空气中炸开，大家纷纷往她身上看。
被人注视着，江眠的脸蛋以最快的速度“唰”的一下红了。
为什么会是这个声音。
她仍是保持着双手握着排骨的姿势，再加上脸上泛起的绯红，很难不让人多想。
但江眠显然想不到这些，她很快忘记了这种尴尬。
于是在吸第二块第三块的时候，她特意放轻了许多，但还是会传出吮吸的声音，细嫩而娇媚，以至于让人频频往她身上看。
包括身侧的顾宴瑾。
当天晚上顾宴瑾就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中的江眠仍是开心吮吸。
只不过吸的不是排骨。
而是……
顾宴瑾猛地起身，天空还未破晓，某地还在叫嚣着，他锤了锤自己的不清醒的脑袋，痛骂自己一声畜生。
她才多大。
本来就是为了回来看看她，现在居然……
顾宴瑾拧着眉冲了个冷水澡，躺回床上却毫无睡意，这让他更没脸面对她了。
从钱包翻出两张用胶带拼接并不完整的信，那天的记忆席卷过来，他终于冷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