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巧合与重合
这一次的梦里，视野开阔，只是，空气里缭绕着薄薄的一层雾气，犹如仙境一般，看不清前路，但比初入民国二十六年的梦境时，要舒适不少。
刘白不禁想，一定是因为，这次自己入睡时的状态更好，没有发烧，所以梦境才会更舒适。而且，这一次，刘白不再有担忧，因为知道自己一定会顺利醒来，此时此刻，享受梦境便好。
只是，刘白心中还有一个大大的期盼，那就是，想要再次梦到阿河，想要再次与他相遇，想要问一问阿河：你的名字。
会不会……再次进入阿河的那个世界？
阿河，我一定会找到你。
这样想着，刘白不禁满心欢喜和期盼。
想着想着，刘白只觉在这梦境里愈发走出了心旷神怡的感觉。
慢慢的，随着薄雾渐渐消散，一副山水画般的景象，在刘白眼前缓缓展开。
“好美！”刘白不禁感叹道。
眼前，几座山峰在清透的云海之间若隐若现，云海之下，远远的有一处郁郁葱葱围绕着一潭清澈的湖水，湖水之上，薄雾萦绕，燕啄春泥，鸟语花香。湖水之畔，有壮丽宝塔，穿云屹立，极为神秘。
再看看自己，正站在一座高山的山顶平地上，身着一身藕色明制汉服，虽仍旧是粗布衣，却古朴自然，与这山水之境相得益彰。
“小白……小白……”
远远的，传来一个飒爽而略显焦急的女声。
刘白回头看去，只见一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英姿飒爽的红衣女子从山下走来。女子身形颇高，身手矫健，虽然是从山下跑来，却见她并未气喘，只是面色有几分红润。
待她走得近些，刘白不禁觉得，女子的身影竟有几分眼熟。
直至女子走近，刘白才看出，竟然是夏青。
“夏青？”刘白问。
“什么夏青，我是赛儿啊。”女子见刘白一脸惊讶，又似乎有些轻松，上下打量了刘白，便拍了拍刘白的肩，道，“好啊白拜儿，不过受了点儿伤，醒来便乱跑，还忘了我唐赛儿，你可知罪？”
唐赛儿？就是明朝永乐年间的那个农民起义女领袖唐赛儿。
没想到，这次的梦境竟来到了明朝。
刘白不禁觉得，这入梦还真像是开了时空盲盒一般，一会儿是民国二十六年，一会儿又来到了明朝永乐年间，每次，都是猝不及防。
幸好，刘白平日里没少看史书，对明朝旧事还算略有研究。
不过，白拜儿是谁，刘白却似乎并不记得史书上是否有这个姓名。
“知罪知罪。”刘白敷衍的笑道，心想，可惜了，这个时空里应该没有阿河，虽然有夏青陪伴，心中还是不免失落，道，“所以……你现在怎样了？你老公呢？”
“老公？”唐赛儿一脸疑惑。
“忘了你不是夏青了。”刘白嘀咕着，又忙赔笑道，“我是说……你家老林呢……”
话音刚落，却见唐赛儿一脸心伤的模样。
刘白这才想起，据史书上记载，靖难之役后，唐赛儿的父亲被抓往京师修建宫殿，唐赛儿所在的宾州又连年灾害，百姓连年忍饥挨饿，民不聊生，后来，她和丈夫林三为向官府讨粮，得罪了宾州官府大员，致使林三被杀害，唐赛儿本想讨回公道，却不料又得到她父亲忧劳过度而死的消息，后来，她的母亲也重病身亡。她忍无可忍，这才决心率众起义，为自己、为父母、为林三，更为宾州百姓，讨回公道。
刘白见唐赛儿的模样，心想，该不会，此时林三已经被害了吧……
“你是说……三哥？”唐赛儿原本明亮的双眸渐渐暗沉，苦笑着低沉了声音道，“你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太好使了，连三哥好不好都忘了。”
刘白不禁心下不妙，又不太敢说出自己的身份，怕给唐赛儿更添烦忧，于是，只说：“那个……我实在是……真的……忘了我究竟是谁，又是怎么来到了这里，也忘了之前的事情，只知道我和你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唐赛儿见状，忙收起心伤，焦急的摸了摸刘白的额头，发现果然微微有些烫，于是道：“这次你伤得有些重，都怪那个柳升，竟然将你伤得如此重。”
“柳升？”刘白心想，难道就是历史上随朱棣五次征战、立下不少战功还曾经做过神机营统领的柳升？
“就是那个提督总兵、安远侯柳升。”唐赛儿不屑一顾的说，“不过是凭着祖荫，又仗着点儿军功，才在朝廷混了个大官，朱皇帝也是个不知轻重的，就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人，竟还敢让他来对付我。”
还真是这个柳升。
刘白万万没想到，相比民国二十六年的梦境时空，这个梦境时空似乎更奇特，竟然，所有人都是来自历史的真实人物。
只是，刘白努力的想了想，还是不记得历史上有一个叫白拜儿的人。
大约是自己看书时，大多时候只关注了一些大人物，并未关注一些被藏在历史深处的小人物的缘故吧。
“所以，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又是为何负了伤？”刘白问。
唐赛儿走到刘白身旁，与刘白并肩而立，望向远处的湖水，道：“当初，因为三哥和我父母出事，我在宾州与钦州集结与我同样遭受苦难的人，创立了白莲起义军，在宾州与钦州等地的交界处卸石寨驻扎。后来，朱皇帝听说我不过一介山野妇女，便派了钦州卫都指挥使高凤来围剿我，我趁高凤初到卸石寨，立足尚不稳之际，发动了夜袭，高凤的军队大乱，他本人也被我当场击毙。后来，我来到了吕州，又重遇了你，没想到你也集结了吕州的人马，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占领了附近州府，这附近州府的恶霸乡绅贪官污吏都被我们吓跑，朱皇帝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便又派人来招安，可那人趾高气扬的模样实在讨厌，我便让人杀了他，朱皇帝于是又派柳升来围剿我们白莲军。”
刘白没想到，梦里的唐赛儿，明明有着和夏青一模一样的模样，却并不似夏青那般天真烂漫、古灵精怪而善解人意，而是豪爽大气，又时常义愤填膺。
也许，林三在时，唐赛儿也曾古灵精怪、善解人意，也曾有过快乐的时光，只是后来，由于林三与唐赛儿父母的相继去世，唐赛儿身负血海深仇，便不得不褪去温柔的一面，用义愤填膺和飒爽英姿来武装自己。
“赛儿，苦了你了。”刘白不禁感叹。
唐赛儿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转头对刘白浅浅一笑，道：“没事儿，我习惯了。”
“那后来呢？”刘白又问，“柳升又是如何伤了我？”
“后来，柳升带着都指挥使刘忠率五千精兵前来，包围了卸石寨，我听说柳升此人，素来有骄横轻敌的弱点，于是，便放出消息，说我们寨中食尽水竭，并以此为由诈降，柳升果然中计，将他军中主力调往警戒城东有水的地方，我便与你集中兵力，向防御薄弱的敌营发起突袭。那日夜二更时，我们攻破敌营，杀死都指挥使刘忠。当柳升醒悟过来时，慌忙率主力军赶回军营，我们已从容转移。只不过，那时你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柳升调兵前往城东时，你率领了一小队人马去了城东佯攻柳升的军队，在撤离时，不幸被柳升所伤，还好，也许是老天眷顾，一向神勇的柳升，射向你的那一箭，竟出其不意的射偏了，恰好元青河又及时赶去接应你，所以你才能逃过一劫。”唐赛儿讲到这里，不禁觉得心有余悸。
“你刚刚说……元青河？他是谁？”刘白听到这个名字里，有一个“河”音，不禁心跳加速，一把抓起唐赛儿的手，急切的问。
“哎呦，怎么突然如此激动，不是不记得吗。”唐赛儿一脸戏谑道，“看来，你还是有点儿印象的嘛，也难怪，这个元青河，模样还算周正，也算有勇有谋，只不过，我与他也并不熟络，他也就是柳升来围剿我们之前，我在即墨结识的灵山起义军首领，此番他能去接应你，我也觉得奇怪，毕竟，你与他也并不认识，他仅凭着一副画像就能找到你，也着实奇怪。”
“那他现在身在何处？”刘白忙问。
“他应该是去了安丘，接应宾鸿。”唐赛儿神色里现出一丝忧虑，道，“若顺利的话，今日深夜，便可来此地与我们汇合。”
“我们现在是在？”刘白又问。
“我们从卸石寨突围后，一路南下，便来到了海州，此刻你我所在，正是海州苍梧山。”唐赛儿道，“待宾鸿等人来此与我们汇合，我想继续南下，去湖广府，经江夏再至谷川。”
“又是谷川……”刘白低低的念叨。
“又？”唐赛儿见刘白的模样，忙问，“你何时去过谷川？”
“啊，我也记不清了，也许……也许是曾经梦到过吧。”刘白说着，顿了顿，又问，“为何去谷川？”
唐赛儿低头浅浅一笑：“也许是因为三哥吧。三哥生前有一至交好友，叫夏思明，他就是谷川人，听他说，谷川土人为众，为土司所管，土人生性淳良，且谷川地形艰险，易守难攻，许多山谷杳无人烟，风景又是绝佳，我想，去那里，寻一处无人的僻静山谷，我们或许可以偏安一隅，日后再寻时机报仇雪恨。”
“夏思明……”刘白想到了现实中的夏青，夏青曾说过，她先祖是明玉珍的义子明昭，后因明玉珍去世，其子明升降明，朱元璋将明氏一族流放高丽，而明昭因是义子逃过一劫，其后人纷纷改姓夏，据说，明昭当初就生于谷川，此时唐赛儿口中的夏思明，不知是否与明昭有关联，这也想着，刘白不禁说，“这也太巧了。”
“什么太巧了？”唐赛儿疑惑的问。
刘白却想，若唐赛儿与夏青真的有关联，那么，那个叫元清河的人，会不会也与阿河有关联，毕竟，名字里也有着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