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春风化雨
陆少秦确实是因为我而中了陷阱，但即便不提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情仇，这一世我的出身也意味着无法不与他对立。
我回过头来去看风瑾，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换好了装束。除了一身乌金的契丹衣着之外，还在脸上也重新设好了障眼之术，如今他又变成了风珉的模样。
我叹了口气，不再看他的脸。
“怎么了，你就那么讨厌这张脸吗？”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又追问：“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一开始长着风珉这张脸，你就不喜欢了？”
我尽量避开他想要刨根问底的眼神，声音里还是藏不住一丝生硬：“我又没说过我喜欢你。”
风瑾表情怔然，却还是像以前那样抚着我的头顶，说的却是让我脸红到不行的话。
“不喜欢，昨晚还咬得那么紧？”
幸好我这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别人，否则我大概会羞愧欲死。
我欲伸手打他，反倒是被他再度拥入怀中，贴着我的耳朵柔声说道：“若绮，出了你的屋门，我就只能是风珉。即便你讨厌我，我也没有办法。”
就和之前风瑾在大梁做质子时一般的无奈，如今他更要身兼二责，即便回到了契丹也不能大大方方地做自己。
我叹了口气，也伸手环住了他，“公子，不管你长成什么样子我也不会讨厌你。但你不要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我……真的害怕。”
脑海里一向是温润如玉的风瑾，如今却变成了心狠手辣的风珉。他在大梁可以和陆少秦笑面相迎，而到了契丹却可以痛下杀手，把人折磨得不成人样。
但至少风瑾还是给陆少秦留了一条生路，我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又听见风瑾开了口。
“你不要怕，若绮，我这一辈子都不会伤害你的。”
是啊，我在害怕什么呢？比起陆少秦把那个深爱他，痴等他多年的女子推下悬崖，风瑾，不，即便是风珉也并未真正伤害过我。
风珉在契丹也一样腹背受敌，他若没有一些手段，怎么能从大梁分身回来？又怎么能坐拥契丹王城最大的王子府邸，成为契丹王位最有利的继承者。
风瑾还是要成为风珉的，他不得不出门去处理陆少秦和李青留下的麻烦。而夜里回屋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我最熟悉的公子，由着我任性和胡闹。
这日子过得太过美好，差点让我忘记风瑾胸前的余毒。虽然我问他的时候说是毫无异常，可我总想起舒雯女官当时的话，如果这些余毒被重新刺激，真的要发作的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风瑾上一世死在陆少秦的手里，可即非如此他身上中毒过深也无力挽回。如今幸亏我发现得早，但如果不重视起来，只怕又会重蹈覆辙。
我逼着风瑾去找契丹的医官看病，他却告诉我这件事情不能张扬，最好的法子是回到大梁时再重新找舒雯女官。
我想起许久不见的舒雯女官，心中更是激动万分。可听到风瑾说到时候不能带上自己，又瞬间大失所望。
毕竟风瑾每次回契丹都是兵行险招，借病不出；甚至还让国师给他做了个傀儡，万一礼部的人找上来，也只能听到阵阵咳声。
李旭这个丹阳国师分明是大梁的内奸，风瑾比我知道的更清楚。可这些行事做法，却让我捉摸不透他究竟是敌是友，风瑾告诉我这契丹的官场和大梁一样，只有互相利用的关系，哪来儿那么多的交情。
虽然现在李旭父子没有把风瑾就是风珉的事情暴露出去，但难保未来他们不会这么做。尤其是风瑾把陆少秦伤得如此严重，只怕李青会找机会反噬。
这么一想，我就更不愿让风瑾回到大梁了。但他的毒伤不能再拖，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把舒雯女官请到契丹；二则是我自己好好研习医术帮他看病。只是第一个办法，莫说两国王城相隔太远，还要让舒雯背负上叛国的罪名，这也太过自私。
所以还是只能靠我自己，当然之前我本就想好了要重新开始的，如今也不算太晚。距离上一世风瑾被杀还有不到两年，这两年里我只要潜心修学，不让风瑾回大梁，那必然还有机会。
我缠着风瑾说要找契丹名医求学，心里却想着落在柳月楼那本舒雯留给我的医书。如果有那几本书在的话，就算在医馆给人做学徒，多少也能事半功倍些。
风瑾却让我耐心等两天，谁晓得我等来的不仅仅是从疆域送来的医书，还有在柳月楼里和我相依为命的奈琉。
奈琉是除了舒雯女官之外，唯一真心待我的女子。相比原身的周若琼来说，奈琉即便命运多舛，她也总能保持着乐观，是个让人不得不喜爱的姑娘。
风瑾说他给奈琉换回了身份，原来契丹女子脱离乐籍没有大梁女子那么困难。所以当时风瑾要来救我的话，分明也只要一句话的事情。
我心里虽然有些埋怨，可风瑾能让奈琉脱籍回到契丹实在是件好事。他给了奈琉良民的身份，可奈琉却愿意来我身边做侍女陪伴。其实，我并不需要侍女的，但奈琉愿意陪我身边更再好不过了。
奈琉不仅积极乐观，而且还善解人意，只是风珉就是风瑾质子的事情我还是没有告诉她。风珉来找我的时候，她大多也会知趣离开，她没见过风瑾的样子，却知道我被风珉王子迷得不清。
那能怎么办呢？我确实是喜欢他。就算心里想要设防，可看到他笑着叫我丫头的样子，总忍不住放下所有芥蒂。
五两银子，我卖给风瑾的不仅是人，还有心。
风瑾不在的时候，我和奈琉两个人打发时间要得趣很多，王城里不温不火的街道和集市也比之前热闹了几分。
当然我也还记得要做的正经事，我探访了王城里好几家医馆，想要像在大梁一样做医馆的学徒，把契丹的医术从头学起。可契丹的大夫却不敢收我，追问之下才知并非出身男女的问题，而是我身为风珉王子的宠姬，若给普通老百姓看病，怕有损王室威严。
我这才知道自己的立场也已然不同，跑回去便和风瑾抗议：“什么宠姬？我既不是你的宠物，也不是你的姬妾，他们凭什么不让我学医！说什么有损王威！”
风瑾笑着哄我：“有损王威？那是他们以为！你若真想行医，我便给你开个医馆让你直接坐诊如何？”
“谁要你帮我开啊！”我愣是挣脱不开他的拥抱，只好强作生气说道：“我就是要跟着名医去学……而且，你以为大夫是那么好当的吗？”
他的手指玩弄着我垂在他身上的发梢，表情却好整以暇：“大夫确实不好当，但王妃……就好当了吗？”
王妃？！这两个字让我瞬间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