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丁建
今天是周一。早上,我起床去上班。刚进公司门,就看到老爸正在大办公区跟几个同事说话,我溜达着过去,“丁总,您怎么来啦?”
他拉着我,走进我的办公室,“我过来看看,你现在不是给小义陪床么,我怕你精力不够。”
我笑了,“爸,您这真的假的,公司有方叔他们在,我就是一旁观,连打个下手人家都不敢用,我来不来的,还能怎么着呀。您到底什么事er啊?”
这家公司有年头了,一直运营良好,业务稳定。平时我爸跟他们老哥几个都在新公司忙,根本不过这边来。专程来看我这种事,听着就冠冕堂皇,有时候我很不喜欢他这种说话方式,跟自己的儿子,至于么,这么绕来绕去的。
果然,老丁笑了,“一会呢,跟我出去一趟,带你去认识几个人。”
我点点头,“业务上的?”
他摇摇头,“不是,发改委的几个领导。”
我又点了点头,“爸,要是业务上的,我去就去了。这市里的领导,咱就先缓缓吧。晚上我得去跟张姨换班呢,我要去晚了,张姨就休息不好,张姨休息不好身体就容易闹毛病,她一闹毛病就得请假,就目前来看,张姨比我可重要多了。眼瞅着年底了,帐要对吧?而且我晚上已经跟人约好了,启东有个哥,空军医院的,听说了小义的病,给推荐了个医生,晚上我去见面,说不定,小义这病就能治了。”
老爸听了挺高兴,“是么,启东这孩子靠谱,擎小er就比你们这几个看着要老到。那咱这么着,你一会跟我过去陪他们喝点茶,到了饭点你就走,这总成吧?”
“不合适吧,送佛送到西呀,陪一半er算怎么回事er呀?人家不挑理?还以为我怕喝酒开溜了呢。”
老爸摆摆手,“不会,一帮老家雀er,有年轻人在场他们还不自在呢,你不了解这个年纪的人。”
我确实不了解,更不理解这种社交方式,“那我就过去点个卯,有意思么,人家会拿我当回事er么?再说了,我跟他们聊什么呀?”
老爸白了我一眼,“你懂个屁,先去混个脸熟,又不是让你过去陪聊的,就端茶倒水,有个晚辈的样就行。”
我犹豫了,最近总是心不在焉,除了小义的病,我对什么都没兴趣,“爸,我最近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小义这病一天不好,我就一天提着心,给领导端茶倒水固然重要,不过我相信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再说了,您这干嘛呀,急着让我认识这些人,开始托付江山啦?瞅您这气色,比我可年轻多啦。”
最后一句话,他乐了,终于同意我这次可以不去。我半推半请把他送出门,他一边拉着我,还一边给我推荐一个什么养生馆,名字都没记住我就答应他改天过去看看。
浑浑噩噩过了一天。
快下班的时候,我让丁超在饭点前过去跟张姨换班,自己一个人去见启东,听说他哥给我们找了一个业界精英,号称无所不能。这是启东惯用的介绍方式,反正牛逼吹的挺大,也不知道到底如何。启东姓张,和我们都是发小,热心人。他看过小义之后,就回去动用自己的关系。他堂哥也是医生,我相信他的专业,但毕竟小义这病已经那么多人都看过了,应该不是普通病,所以我决定自己先去看看,万一不行,也省得张姨他们折腾。
约见的地方是一家日料店,我以前跟我爸来过一次,这家店很地道,但是价格不菲。启东安排这样的地方,我觉得的很妥当,求人办事嘛,无论对方是什么货色,自己这边得先拿出诚意来。
到了包间,就看到启东一个人在里面,我一边脱鞋一边问,“启东,就你自己啊?”
启东不慌不忙的给我拿茶杯,“嗯,等会吧。……你从哪er过来的?”
“我从公司过来的。”
“哦,小义那边,今er咋说?”
“还内样,没变化。”
启东点了点头,把脸凑近了说,“我哥介绍这个人,听说特别牛逼,不!应该说是特别神,没有治不了的病。以前是医生,后来不干啦,说是开始搞什么科研啦,偶尔才给熟人看看病。都是托关系找的,平常人家根本就不看病。”
我一听就慌了,斜眼看着启东,“我记得上次跟我爸去福建出差,那边的厂长给我们推荐一个大仙er,好像用的也是这套词er,说什么都是托关系找的才给算一卦,平时根本不算,然后还特别灵之类的,你丫不是拿我开涮呢吧?”
启东气的差点喷出来,“这特么能一样么,一个是科学,一个是迷信,再说了,我哥是什么人?圈内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吧,他介绍来的能不靠谱么?”
我笑笑,“哟,急啦,我要是觉得你不靠谱,我也不能来,对不对,就是你刚才内句‘没有治不了的病’,特别像那个给我爸介绍算命的那哥们。”
启东站起来想踹我,突然包间的门被拉开了,服务员小姐姐温柔的说,“有个叫张起灵的客人是您这桌的吗?”
我一惊,“谁?”
启东赶紧跟小姐姐点点头,“对对,是我们这桌的,张启明啊,别瞎叫,我哥是医生。”
小姐姐道了声歉,然后拉门出去,不一会,门又开了,一位军哥哥走了进来。
我赶紧起身迎接,启东帮我们互相介绍了下,就坐在桌子前,边拿茶杯边说,“哥,来了就来了,还叫个妹子进来通禀一声,几个意思啊?”
启明脱掉外衣,一边让着我坐下,一边解释,“我怕我走错了,对着地址正看呢,小姐姐就过来问我,我说我不太确定,就让她先上来问问,怕走错了丢人啊。”
启东说,“照着地址走不就得了么,想那么多。”
启明笑笑说,“废话,你平时喊我吃饭都什么地方?马扎子、小板凳,有把椅子就算是过生日了,我这一进来,嚯~!华丽呀,没想到进屋一瞅,直接坐地上啊,马扎子都省啦。”
他们两个大笑,我跟着也笑,眼睛却往门外瞅。
这个动作被启东发现了,他赶紧问启明,“额,哥,内个,您介绍内大夫呢?”
启明一拍脑子,“哦,嗐,我忘了跟你们说了,他呀,晚上来不了了,”启东一听就急了,启明马上伸手示意他冷静,“别上火,听我说,他呀,公司那边实在抽不开身,让我们先吃,吃完去他公司见面,又安静,又不耽误事er。”
“哦。”我点了点头,“看来人家是真忙啊。”
启东接着说,“嗯,人家确实是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什么都没干,人家不愿意吃咱的饭。”
启明说,“那倒不至于,我跟他的关系,十几年了,事er先不说,吃个饭,不至于。”
三个人草草的吃完了晚饭,一起赶奔那位医生的研究所。
到了地方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地址在郊外,略偏,我们摸着黑走了一小段路,峰回路转,突然灯火通明,我感叹道,“看来还真忙啊。”
启明点了点头,“对,他们这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工作。”
启东凑了上来,“那必须的,神医能不忙么。”
车子驶进院门,简单做了登记,我们一起走进大厅。前台是位中年的男子,穿着保安的制服,看着我们进来,就问,“你们,找哪位啊?”启明过去很有礼貌的说,“哦,师傅您好,我叫张启明,我们跟吕大夫约好了。”保安师傅点点头,电话通知里面的人。
打发等待的时间,我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观摩整个大厅。估算有两百多平米,纯白的。地面是类似汉白玉的石材,拼缝拼的很讲究,天花板整个是个大灯箱,人站在中间没有影子。两侧分别放两组浅蓝色半透明的桌椅,很有科技感。正看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小伙子走了过来,“请问,哪位是张博士?”启明迎了过去,“是我,这两位是我一起的。”小伙子看了看启东和我,“好的,请跟我来吧。”
上了电梯,又绕了一会,最后让到一个大办公室里。这应该就是吕大夫的办公室了,我四处打量,这办公室除了面积比较大之外,还有两个地方不太一样:有一张看上去非常舒服的床,估计是经常加班。还有就是办公桌的旁边有一个材质和设计都非常讲究的洗手台。我听说医生都爱洗手,有洁癖正常,但是这位,有点夸张了吧。
正想着,门开了。
进来的人叫吕青,我觉得这个人简直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摸一样,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高一米八左右,中等偏瘦,精干的短头发向上梳着,圆脸没有胡须,皮肤白的有点不健康,鼻直口方,戴着无框的眼镜,两只眼睛特别亮,好像能发光一样。白大褂罩在身上,少了些英气却显出无限的才气。
启明赶紧过去打招呼,然后介绍启东和我。
我伸手过去握手,对方却笑着把手抬了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然后双手合起来做作揖状,我愣住了,启明赶忙解释,“哦,丁建,别误会啊,吕大夫从来不跟人握手。”然后转过身用嘴型告诉我,“洁癖。”我完全理解,也笑着作了个揖,然后不自觉的瞟了一眼吕青的手,惨白惨白的,有点吓人。
四个人在沙发上围坐下来,刚才那小伙子端上了茶水,用的都是一次性杯子,连吕青自己用的也是一次性杯子,我心里不禁有些怜悯,这位吕大夫洁癖是晚期吧。
等着启明寒暄结束,把话题引到我们此行的目的来。
吕青开门见山,“病人您的家属吗?现在是什么状态?”
我简单介绍了跟小义的关系,又说了医院给出的结果。
吕青一边点头一边听着,等我说完之后,他沉思了一会,说,“院方说这种状况他们没见过,对吧?”我点了点头,他接着说,“如果真的是你描述的那样,生命体征完好,就是昏迷不醒,这种状况,我倒是遇见过几次。”
我一下子就精神了,兴奋的看着他。
吕青察觉到了我的眼神,又笑着对我说,“您先别激动,能不能治好要看了才知道。”
“那您刚才说的之前碰到的类似情况,您治好了吗?”
吕青摇摇头,“要看情况的,有些病是可以治的,有些是无论如何都治不好的。”
我瞬间就沮丧了,吕青看看我又接着说,“不过你放心,我会全力以赴,最差的结果,我就算治不好,也会把病因告诉你们。”
我凝重的点了点头,“那行,我先谢谢您,那我这下一步怎么做?”
“明天你们过来直接找前台,我会安排好。”
随后,吕青带着我们去参观了自己的项目,说是一种高端的医疗设备,我草草的跟着捧了个场,就赶紧回医院给小义陪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