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最后一次尝试
这是第几次了呢？
林斯克已经懒得去数次数了，应该已经二十多次了吧，雪林又一次在他面前消失了。
在这期间，林斯克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有直接离开，有走后门，有砸碎窗户逃离，有藏起来等待时间结束，但是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他总结出了几个规律，坐在台阶上仔细地回想了一次。
首先，直接离开会马上死亡，死亡条件除了时间限制以外，林斯克尝试过在不同人数的情况下的死亡情况，结论是没有关系，无论是谁先到，谁没到，有几个人来，雪林都会死。如果规则没有变的话，雪林的死亡应该和他们三个没有关系。
其次，餐食也没有问题，林斯克试过点不同的菜品，和雪林吃同一盘菜，甚至自己吃不让雪林吃，但是时间一到还是会死，而他自己却没有事情。但是情绪化的问题确实是餐食引起的，只要吃了餐厅里的菜，无论哪一种，都会陷入第一次那样的难以控制的状态。
林斯克双指对抵，自言自语道：“它把游戏的场景设置在餐厅，餐厅是用餐的地方，正常情况下是要进餐的，吃了食物就会情绪化，但是只有我会陷入这种情况。如果是正常用餐，我陷入情绪化之后会怎么样？我会和雪林谈什么？
“我会问她很多事情，其中会涉及到过去，而她会告诉我很无聊。但是真的雪林不会告诉我，还会很生气，我会很疑惑面前的雪林为什么不生气，我会提问，她会怎么回答？”
不止这些问题，林斯克还发现，从二楼是看不见时钟的，只能听到声音，他尝试过换位置，但是周围的空位也看不到，而靠近大厅的位置已经被预定，侍者不肯换。
“它不让我看到时间，是因为什么？”
他看向下方，用小刀在台阶上划下一道痕迹，这里已经有十几道刮痕，是他在之前的游戏循环中留下的，餐厅里的一切都会复原，但是外面的街道不会，每一次循环，他都会留下一道刮痕。
“这里依旧是它的地盘，但是不会复原这里，是为了给我留下思考和记录的空间吗？它真的想和我玩这个游戏？”
林斯克倒不会很担心他的意志崩溃，反而有点担心他会变得冷漠无情，看多了雪林的死亡，他怕万一回到现实中，雪林遇到危险，也会习惯性地漠视她死亡。
“死因和时间是最大的两个疑点，这么多次的循环都没有找出死因，难道真的要把她的衣服脱掉吗？也许可以从灵性角度去查看。”
打定主意后，林斯克起身，再次回到大门前，熟悉地拉开大门，走上二楼，坐到雪林面前。
“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
“以前？我没有什么故事，不过是学习知识，然后出来游荡，被你救下，然后就跟着你喽。”
“不打算回家族吗？”
“家族没什么意思，他们也不需要我。”
“不是因为他们把你赶出来吗？”
“大概是吧，他们对我的态度确实挺恶劣的。”
“但是总有人为你好，为了那些人，你总要回去看看吧。”
“也许，再过段时间吧，我现在什么成就都没有，怎么回去？”
“看起来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你知道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是很反感和我说自己的事情的，现在你都能无所谓的说出这些了，我很欣慰。”
假的。
“是吗？我都快忘了，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感觉过了很久，我以为我们已经认识了四五年了。”
“四五年前你在哪里？”
“在家里，学习魔药知识。”
“能跟我讲讲魔药的知识吗？你之前很喜欢和我说这些。”
“你想听什么？”
“比如，‘梦魇’，这瓶魔药是怎么做成的。”
雪林的眉毛跳动了些微，虽然动作微小，但注视着她的林斯克还是注意到了。她刚要开口，窗外突然亮起了一道光，一座透明的光桥凭空浮现，从远方传来，穿透玻璃照射到雪林身上。
林斯克愣了一下，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经历，难道是因为他的追问？
而他对面，雪林的反应也不正常，她直愣愣地看向窗外，一时有些迷惑，但是随后她的面容突然扭曲，露出极端愤怒的表情，林斯克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像被人拉住一样，一道大力将他往回猛拉，他飞快地远离雪林，离开二楼，被甩出了餐厅大门。
“嘭”
大门紧紧的关闭，林斯克赶紧起身，跑到街道另一旁，看到了那座浮桥，浮桥的一端深入餐厅，而此时的餐厅内部灯火全熄，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林斯克心头。他感受到一个恐怖的气息站在餐厅的玻璃窗前，让他止住了上前查看的想法。
光桥突兀地出现，这此前从未有过的变化让林斯克想到了一种可能。外面有人发现了这里！
这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林斯克早已察觉到这里的时间流速不对，现实中很可能只过去了几分钟，但是现在有人发现了，那就意味着救援很快就到了。
也许只需要再撑过一半的时间
一道异常红火的光亮从头顶上方照射下来，林斯克抬头一看，发现餐厅楼顶有一颗巨大血色太阳，散发着炽热的火焰光芒。
那匹火马！它也在餐厅里！
炽热的光芒照耀了这条街道，恐怖的热流自上而下席卷而来，点燃了街道，林斯克感觉自己身处火炉之中，他想要转身向外跑去，但是火焰烧得飞快，在他动身之前就将三个方向的道路全部堵住，三条路已经火焰的海洋。
“岩曦”虽然挡得住火流，但是防不住高温，林斯克不知道街道会有多长，仅用魔法防御恐怕支撑不到离开，他转身回到餐厅门前，试图拉开大门。但是大门如同被钉死一般纹丝不动，连点晃动都没有。
没有其他办法，林斯克只能尽量靠着大门蹲下，用“岩曦”紧紧地裹住自己，耐心地等待火海结束。至少从刚才火焰的分布上看，恶魔所在的这栋餐厅楼没有受到火焰影响。
这一等不知道等了多久，林斯克甚至在中途睡了一觉，当他再次醒来时。火海已经消失，白雾重新弥漫了街道，一切恢复如常，他来到街道另一边，空中的光桥已经不见，那颗血色太阳也已经消失。
他若有所思，整理了下衣服，来到大门前，拉开了大门。这一次，他没有在台阶上留下刮痕。
“欢迎光临，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熟悉的问题，熟悉的场景，餐厅里没有变化，连位置上的人都没有变。
他来到雪林面前，平静地坐下，就像之前那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雪林认真地看着他，问：“你似乎不太高兴，是因为我选了这家餐厅吗？”
“不，是因为，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还不够融洽？”
“怎么说？”
“我还不知道你以前的事情，比如，你曾经在家族里做过什么？”
这次，雪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扭头看向窗外，冷漠地说道：“我的过去和你无关。”
林斯克皱了皱眉，这个表现和真实的雪林差不多，他转变了一下态度，决定死缠烂打，说：“不要那么抗拒嘛，我也是关心你，彼此了解一下过去对我们都好。哪怕只对我说一件事都行，比如，你小的时候有什么喜欢的玩具？”
雪林转过头来，带着极冷的语气说：“我不想讨论这些事情。”
这一瞬间，林斯克想起了在塔因山谷里两人刚见面时的情况，当时他还以为雪林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好吧，也许下次你会想跟我说。我们吃饭吧。”
然后，林斯克假装正常吃饭，和雪林聊一些生活琐事，看上去就像两个来用餐的情侣。期间诗维、米思顿和莱莎都和之前一样正常地来和他们打了招呼。
估计过了差不多时间，林斯克起身来到二楼栏杆边上，看向大厅下方的时钟。
“三点五十七，果然，时间在变慢。”
回想当初第一次循环，才聊了几句话时间就到了，现在饭都快吃完了，时间还没到。
“怎么了？又看到熟人了？”
雪林走到他边上，看向下方。林斯克双手抬起，将她的脸摆向自己，伸手摘掉了她的兜帽，然后抚摸她的脸颊。
“你，你干什么！”雪林小声地惊呼了一句。
“不准动。”他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雪林呆在原地，喉咙滚动了一下，紧张地看着林斯克。
三点五十八！
“你知道吗？雪林，我关注你很久了，你当初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很不适应，不止是因为太突然，还因为我对自己非常没信心，我担心自己不能完成你的心愿，我担心我会在某一时刻害了你，毕竟我们都是罪人。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帮我了很多，可以说，我一直都在亏欠你，我还没有真正为你付出过什么，这让我心神难安，所以我请你来这里吃饭，也是为了做些弥补。”
三点五十九！
“就在刚才，我想要了解你的过去，而你拒绝了我。这让我更加好奇了，你过去是什么样的人？你经历过什么？你有什么故事？我知道你会一直抗拒我，因为我还没有走进你的心。但是，不得不说，你已经走进了我的心，我已经被你身上的神秘气息吸引，无法自拔，我想要知道更多更多你的故事，想要真正的看透你。”
指针开始倒数，最后的二十秒！
“我只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你留在身边，永远地留在身边。还记得我们曾经探讨灵性的时候，互相感受过彼此的灵性吗？”
林斯克将雪林拉入自己怀中，她红着脸看着她，双手自然而然地抚上他的脸颊。两人的灵性在此刻有了交汇。
最后十秒！
“曾经熟悉的感觉，如今却是如此陌生，这让我更坚定了我的想法。你知道是什么吗？”
雪林摇了摇头，林斯克俯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你不是她，你永远成为不了她，为了不让你去伤害她，我只能将你留在这。”
“噔~”
第一声钟声，伴随着剧烈的风暴响起，二楼的栏杆旁，林斯克紧紧地抱着雪林，右手银质小刀插入雪林的后背，上面提前装备好的“巨刃风暴”阵列魔法顷刻发动，一轮轮银质亮白的风刃如齿轮般切割着两人的身体。
餐厅二楼很快变成了一片废墟，原本在这用餐的几人都变成了尸体，而处于风暴中央的林斯克和雪林，此刻已经变成了模糊的人形立柱，血肉横飞，看上去异常惨烈。
“噔~”
最后一声钟声响起，餐厅里的人都停止下来，有的人在逃窜，有的人在躲避，有的人看向二楼，他们的动作都停止在了四点整的那一刻。而这一次，餐厅的大门没有打开，一切都不会再复原。
“雪林小姐，说说你拯救林斯克的计划吧。”
“樽”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双手交叉抵着下巴，认真地向雪林问道。
“任何一种梦境，或者说，特殊空间，都有一个出路，这是为了防止长时间隔绝世界而被剥离所留下的空隙，找到这个出路就能离开梦境。只要我们能施展一些引导魔法，指向林斯克，他就可以根据引导光路寻找出口，从而逃离。”
“你的想法是建立在鬼目貉愿意让他离开的基础上，如果鬼目貉发现外面有人想救他，我不相信它会乖乖让林斯克自己走出来。梦境里的事物虽然是假的，但是林斯克还是会感受到痛，会受伤，会死亡，只是如果他能找回自己的灵性，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总比看着他慢慢死去好吧。”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不能冒进，鬼目貉本体虽然战力不强，但是制造幻境引发混乱的能力很容易让它逃脱包围圈，放任这样一只恶魔在公国境内四处流窜，很容易引起大规模恐慌。所以，我们只能用确保能消灭它的方式进行。”
“为此可以牺牲林斯克？”
“他的牺牲在可接受范围内。”
“我明白了，我会自己去救他的。”
“我的建议是您不要贸然行动，会打乱公爵的部署。”
“那对我不重要，在救林斯克和消灭鬼目貉两件事上，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即使后者不能达成。”雪林用之前“樽”告诉她的话反驳了回去。
“那恐怖我不能让你出去了。”
雪林看着“樽”，突然笑了出来，说：“为什么要阻止我呢？如果真的因为我的缘故导致鬼目貉逃出小镇，这对公国来说是极大的威胁，但是对你们尊者会不是很好吗？能够借机削弱公国，哪怕只是制造点麻烦，不是你们很乐意见到的事情吗？”
“樽”先生斟酌了一下，正准备开口，雪林打断了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是塞涅瓦人，或者说，你是艾思科家族的人。”
“樽”没有动作，过了一会，他摆了摆手，说：“我确实是从塞涅瓦离开，然后进入尊者会的。”
他没有承认雪林的说法，不过雪林也没打算证明，她继续说：“这个地方，和艾思科的家徽很像，‘青湖之瞳’，悬浮于湖上的眼睛，我们正坐在眼睛上。还有之前在‘浮士德’里的时候，你很轻松地背出了艾思科族内流传的警示。”
“樽”耸了耸肩，没有任何表示，雪林站起身来，走到浮台边上，看着下方的湖面，背对着他说道：“眼睛是世界一切影像进入我们脑海的窗户，我们看见，我们感受。而所谓窗户，就是既可进，也可出。”
说完，她纵身一跃，直接跳进了湖里，沉到水下。
一段时间过后，湖面恢复平静，如同镜面一般，而浮台之上，早已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