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恶魔的能力
危险！那个餐厅非常危险！雪林虽然没进去过，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那里是餐厅内部，林斯克正走向某个危险的东西，大概率就是这次危机的幕后黑手。
三人下楼，通知了公爵留守的卫队，几分钟后，她们登上马车，在几名守卫的护送下前往“爱丽多恩”。
路上，雪林能感受到那种隐约的呼唤更明显，更清晰了。她的灵性在疯狂跳动，有着明显的躁动不安，她知道自己应该远离那里，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过去了。
“你其实可以不用跟我去，那边很危险。”雪林对真糸心说。
“现在小镇里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这里到处都是魔法浮灯和公爵卫队，他们守护着这里，你要去帮助林斯克，谁又来帮助你。我和陪你走到那里，然后一起救他。”
“谢谢你。和我说会话吧，如果待会我睡着或发呆，一定把我叫醒。”
“好的，那么，谁先开始呢？”
“你吧，讲讲查林的事情。”
“好。你知道的，查林在北境正南方向，背靠绝望山脉，据说我们境内那一段山脉曾经有一个峡谷，是北境的出入口，远古的文献已经找不到了，只有口口相传的传说。北境很久很久以前是不像现在这么封闭的，绝望山脉也并不存在，但是某一天起，山脉突然耸立拔起，将北境与世隔绝，雪林你觉得，很久以前，世界外面是什么样的？”
“嗯？大概很温暖吧，不会现在这么寒冷。即使是暖月，晚上也还要穿棉袄，裹厚厚的被子，以前的北境应该不会这样。外面的世界，应该会有比木河还要宽大四五倍的河流，比冬塔森林还要广阔四五倍的森林，比泊里平原还要茂盛的草原。”
“你觉得外面的世界会比这里的更好吗？”
“那当然，外面的世界很大，比北境大，大就是好。”
“噗，这倒是我们的机械设计师经常说的话，你怎么也这么认为。我觉得，外面的世界不一定就比北境好，在传说里，北境曾经有神明，祂们赢得了战争，才留给了我们人类发展的权力和空间，但是祂们还有保卫北境，不止是反正敌人卷土从来，据说，也是在防止外部的敌人入侵。”
“外部的敌人？”
“嗯，传说中在北境南方更远更远的地方还有其他人类，他们来自不属于北境的国度，一直筹划着进攻北境，占领我的土地。”
“不知道这冰天雪地的地方他们怎么会想来？”
“也许其他地方已经被瓜分完了呢？就像现在的北境，除了少部分地形险恶的地方和尊者会控制的中央地区，北境实际上也是被五大公国瓜分完了的。总之，曾经的神明将发展土地，创建国家的责任交给了人类，祂们则挑选了人类中最精锐最强壮的战士组成军队，在现在的绝望山脉地段建设了城墙，保卫北境。但是绝望山脉出现之后，神明以及祂们麾下的军队就成为了传说。虽然没有直接文献记载这两者之间有联系，但是山脉出现的时间和传说消失的时间相当接近，所以我认为，绝望山脉很有可能和神明有关。”
“很多人都认可这个说法，但是具体是怎么有关，谁都说不准。”
“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神明造成的，祂们觉得挡不住外面的敌人，于是联手施法，舍弃生命立起山脉，阻隔了北境和世界；另一种就是敌人造成的，神明和祂们的军队过于强大，外面的世界担心祂们入侵，于是选择同归于尽，将祂们封印在山脉处。”
“你是说山脉是外面的人干的？神明和祂们的军队至今被封在山脉深处？这个说法有根据吗？”
“只有少量根据，比如山脉上的风暴，充满了邪异和罪恶，常年不息，根据魔法图谱记载，北境历史上从未有过这种长时间持续的魔法，因为那会消耗大量的灵性，没有人能撑这么长时间，甚至是这么大范围。神明，应该也做不到吧。”
“应该？”
“毕竟神明在有书面记载之前就消失，也没有见过祂们的人活下来，谁知道祂们到底能不能坚持那么久。”
雪林摇了摇头，说：“不能以凡人的角度去思考神明。”
“说得好。”
一时间，雪林的身体紧绷，刚才那句话是真糸心的声音，但不是她说出来的，雪林能感受到，刚才一瞬间，那句话直接出现在了她脑海里。她看向真糸心，能看到对方的嘴唇仍在动着，显然在说什么话，但是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见，思维也逐渐放缓，世界中的一切都在慢速前进。
她看见真糸心低下头，以极慢的速度向她伸出了手。她转头看向窗外，看见了林斯克坐在一张餐桌旁，和他相对而坐的人被雾气覆盖，但是那一身长袍她不会认错。她看见林斯克背后坐着米思顿，诗维走过来和他打招呼。餐厅里灯火通明，甚至透过车窗照亮了马车车厢。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有些石化，灰色的皮肤正在蔓延，不一会就覆盖了整只食指，接着是中指、大拇指当灰色开始向掌根蔓延，她的食指尖端开始化为灰尘一点一点地消散。
在这个缓慢的世界里，连恐惧的出现都会那么的迟钝，直到手指消失一半，她才想要大喊，想要尖叫。
“啊，啊，啊啊啊！”
支支吾吾了几声，时间突然恢复正常，她来不及反应，用尽最大的力气大喊了一声，一下子把嗓子给喊哑了。她靠向车厢的角落，嗓子的剧痛让她说不出话，只能痛苦地干咳。另一边刚把雪林摇醒的真糸心被这么一吓，抱着耳朵俯下身去，表情非常痛苦。
马车外的人听到车厢里一声尖叫，立刻放缓车速渐渐停下，几名卫队成员拔出长剑严阵以待，赤季走下驾驶位，到门边敲了敲，问：“小姐，出什么事了？”
真糸心迫不及待打开了门，伸手示意雪林，说：“雪林出问题了，快帮帮她。”
随后，几名卫队成员合力将雪林和真糸心扶下马车，真糸心只是受惊，耳朵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雪林则因为突然的恐惧爆发加上极力的大声尖叫，现在有些苦痛甚至神志不清。
一名魔法师走了过来，给她喝了一瓶安神的魔药，平息下恐惧的情绪，另一名随行的医生则检查了雪林的嗓子，给她吃了几个药片，对真糸心说：“雪林小姐需要短暂的静养，这段时间不能频繁说话，说也只能说短语，时间不能太长。”
真糸心谢过医生，蹲下来查看雪林的状况。休息了几分钟后，雪林的精神恢复正常，只是显得有些萎靡，她看到了真糸心，对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和医生告诉了她。
雪林感受着嗓子中的痛楚，明白刚才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那个声音是谁？是那个幕后黑手？为什么会有另一个雪林在那个餐厅里？那个林斯克是真是假
一个个疑问在她脑海中浮现，让她脑袋胀痛，她被真糸心扶起，听到对方关切地问道：“要不我们回庄园吧，这才到半路你就成这样了。”
雪林虚弱但固执地摇了摇头。她之前之所以那么着急赶过去，就是因为她很笃定看到的林斯克是真的，即使现在那边有可能是陷阱，她也要过去。
“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雪林，你的血脉会告诉你正确的答案。”
这句话是夫人对她说的，她忘了很多和夫人在一起的事情，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极其无聊的琐事，但是每一句教导都凝聚于心。夫人曾经说过她的血脉很特殊，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她未来的道路。
她眼神坚定地看向真糸心，后者被她打动，向卫队长说：“我们继续前进。”
卫队长看着她们，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行了个礼，转身吩咐卫队重新布置阵型。
一分钟后，一行人再次上路，这次他们加快了步伐。
马车里，真糸心牵着雪林的手，时不时摇一下。雪林经过刚才的惊吓，精神有些萎靡，强撑着不打瞌睡。经过十五分钟的赶路，她们来到了三岔路口，这里已经被卫队主力团团包围，街道上和屋顶上都站满了战士和魔法师，餐厅上空悬浮着五盏浮灯，照亮了外围的每一个角落。
一名战士向公爵和“樽”通报了情况，他们转身往回走，迎接真糸心。
“真糸心小姐，这里不是女士应该参与的场合，很危险的。”
真糸心看了眼身后的雪林，然后礼貌地问道：“公爵先生，我想知道，餐厅里是不是有人？”
“哦，女士，您不应该知道太多，请回到庄园安心等待，我保证明天我们仍可以一起享受美好的早餐。”
“我很期待。所以，林斯克是在里面吗？”真糸心直接了当地问道。
公爵眉毛一挑，身后的“樽”先生走上前来，好奇地问道：“真糸心小姐，您似乎很关心林斯克，你怎么会认为他在里面？”
“直觉。”
她没有说谎，确实是雪林的直觉。
“樽”笑了笑，打趣地说道：“哇哦，也许您未来的丈夫应该会是个诚实专一的人。”
“我喜欢诚实专一的人。”真糸心也顺着他的话继续说。
“樽”看了眼后面的雪林，然后和公爵对视一眼交换了意见，斟酌着说道：“林斯克确实在里面，但是他的思维在另一边空间。我们怀疑他已经被鬼目貉控制，如果贸然进去救他，可能会害了他。所以我们等在这里，等待事情发生转机。”
鬼目貉！
雪林心中一惊，原来那只恶魔是鬼目貉。她一下子就想通了，在山谷里学习魔法知识的时候，夫人曾和她聊过许多古兽知识，其中就包括鬼目貉这种需要特别提防的物种。
她很想现在就与公爵和“樽”先生沟通，但是偏偏嗓子哑了，她想着效仿之前在林斯克背上画字的方法，在真糸心背上故技重施，但是对方没有理解，反过来问她：“雪林，怎么了？”
雪林心里有些急躁，不过好在“樽”先生似乎发现了，他悄悄凝聚灵性，走到雪林身边，问：“雪林小姐，你的嗓子似乎受了点伤，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看看吗？”
她本能地排斥外人触碰自己，但是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脚下似乎被黏住，灵性被冻结，身体失去了控制。“樽”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脖子，下一瞬间，她来到了一处湖泊的上空，这里有一个浮台，四周是茂盛的丛林，周围的场景让她想起了山谷。
“雪林小姐，您有什么事要说吗？”
“樽”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雪林转过身，看见他坐在一张石桌旁，倒了杯茶慢慢地品着。
“我我能说话？！”
“这里是意识空间，身体上的缺陷不妨碍我们头脑的灵活。”
“这样啊，好神奇。”雪林坐了下来，然后急迫地说道，“如果那只恶魔是鬼目貉的话，我们应该有办法救下林斯克。”
“请说。”
“首先，鬼目貉是恶魔中非常特殊的一种，它本身战斗力不强，主要是精神控制能力，它会制造大范围的梦境，类似‘梦魇’那样的能力，它会在梦中杀死人的精神，然后异化和改造他们。等人从梦中醒来，就会变成无意识的野兽。我想外面的兽潮应该也是如此办到的。”
“樽”一边听着一边认可地点了点头。
雪林接着说：“它对梦境有极强的控制力，能够凭空捏造实际上不存在的事物，同时它还会从梦中入侵人的思维，窃取他们的记忆，然后在梦中复现出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如果陷入梦境的人不能分辨出来，他就会永远的迷失在里面，就算梦境接触，他也会神志不清，变成一个疯子。”
“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尽快救出林斯克，防止他，变成一个野兽或者疯子？”
“是的。”
“雪林小姐，你说的这些我们尊者会都知道，公爵也知道，但是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不进去救他？”
“你们还没准备好。把人从梦境里带出来，是很危险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林斯克会死去。”
“林斯克对你很重要。”“樽”用的是肯定句。
“是。”
“可是对我们尊者会和公爵不重要，在剿灭鬼目貉和拯救林斯克这两件事做选择的话，我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即使后者不能达成。”“樽”很无情地戳破了事实。“我们之所以现在都不动手，只有一个原因，我们要知道鬼目貉来这的目标。它没有选择直接抢夺‘沉眠者’，而是转道来了小镇，我们很好奇它为什么会舍近求远？”
“你们不打算救林斯克吗？”雪林心里一凉。
“如果可以的话，顺道救一救。另外还有一个可以告诉你的事情，鬼目貉不止刚才你说的那些能力，那些甚至都不是最有威胁的。它能稳坐恶魔的级别，靠的是‘嫁接’。”
“‘嫁接’。”
“一种替换灵性的禁忌魔法，它会将人拖入梦中，让他不断循环某一生活场景，从他的记忆中提取熟知的目标人物和事物，重新展现到场景中，然后在循环中根据他所做的事情不断修补人物和事物的形象和特点，直到和他的认知完全重合。然后，它就可以通过灵性的联系，完完全全地成为目标人物，而被它拖入梦境的人，就会完全的迷失在梦境里，因为他会认为那里是真实的，所有人都符合他的认知。而被‘嫁接’的目标人物，在现实中也会被轻易地入侵灵性，甚至来不及反抗，因为身体会认为它就是主人。”
雪林听得背后一凉，夫人只说过鬼目貉需要提防，但是没说过有这种能力。
“樽”喝了口茶，继续说：“这就是它能达到恶魔级别的能力，这种能力可以说杀人于无形，即使是圣者都会中招。我们总会在生活中给每个人留下不同的印象，但是不变的是我们的灵性，无论是怎样的性格，只要我们认为面前的人是ta，那么在我们的感知中，ta的灵性就是真的，无论人是真是假。比如我面前的雪林小姐，你在我的表现符合我的认知，那你现在所散发出来的灵性就是你真实的灵性，它不会改变，而鬼目貉就可以完全复制你的灵性，根本不用管你在我的认知里是什么性格，然后来到现实世界中侵占你的身体。所以这种方法，根本拦不住，它可以随便找一个认识你的，知道你灵性的人，比如医生，老师等等，然后在他们的梦境中不断修缮，直到他们认为，梦境中的你是真的。”
“只要我认为是，ta就是真的？”
“是的，而且一切都发生在梦境中，很难察觉，我们不可能监视每一个认识我们的人。而且在现实世界的一小时，鬼目貉的梦境里可能就是半天，如果发现得慢了，不仅目标人物救不了，就连陷入梦境的人也救不出来。”
“从你们发现林斯克到现在，过了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了。”
话音刚落，雪林和“樽”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