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许子丞，你一点长进都没有
尹苏恩之前不知道从哪里看见一句话。
喜欢一个人，就是看到所有的美好都会想起他。
烟火最亮的那一瞬间，月亮最清澈皎洁的时候，海很辽阔风很舒服的时刻。
尹苏恩从小到大都没喜欢过谁，在十八岁那年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秘密，后知后觉原来她早就喜欢上了一个人，却又从来不敢心安理得审视自己的内心。
想到这里，尹苏恩就止不住地难过。难过她的喜欢那么肤浅，难过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绑住她的负罪感到底算不算真的喜欢。
太阳照常升起。
许子丞比平常起早了一点。睡不着，一晚上都没睡着。
室友顾宇航最先发现许子丞在厨房忙活，这一瞬间让他产生一切都没发生过的错觉。
“哥，在做什么？好香。”
“番茄炒蛋。”许子丞轻声回答。
他说早饭马上做好，去叫其他人起床。
顾宇航乖巧应和，悄悄观察许子丞的表情，平静到不正常。
所以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半小时后，众人看着平时没下过厨的许子丞端上一盘接着一盘菜后，陷入沉默。
“尝尝，”许子丞一道道介绍，“番茄炒蛋，有甜口和咸口，白灼菜心，日本豆腐，土豆泥，蔬菜面，燕麦粥。”
“哥，你没事儿吧？嘶——”顾宇航回头瞪掐着他手的齐岁，敢怒不敢言。
“哥，这些都是你做的？看起来好好吃！”齐岁说是这样说，当他瞟见许子丞胸前的围裙时，仍吓出冷汗。
sea最先动筷子夹了口鸡蛋，不禁发出赞叹：“原来番茄炒蛋做成甜的也这么好吃！”
“慢点儿吃，烫嘴。”看到sea下一秒被烫得吐舌头，许子丞无奈笑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禁有些担心室友的心理状态。出这么大事看起来却平静如常，甚至还宠溺关心了下后辈。
除了林北嘉，那天回来之后脸上莫名其妙挂了彩，这些天见到许子丞就绕着走，自然没有上桌。
吃饱之后，孟岩难得来到公寓。远看没有异常，孟岩狐疑地挠了下头，对几个年轻小伙子说：“今天拍团综，车在外面，大家穿好衣服就出来吧。齐岁，记得戴那天谈好的品牌项链哈。”
“知道了。”
许子丞双眼微抬，正好和出卧室门的林北嘉来了个对视，墨黑的眼睛深不见底。林北嘉心虚地别过头。
许子丞送走他们之后，别墅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算下来，有半年时间没见到他了。彼时许子丞正在弹钢琴，孤独的琴声戛然而止。
“哥。”
许子风看起来心情很好，他踱步参观了下客厅，最后走到钢琴旁边，胳膊随意搭在幕布上，指尖落下，响起一连串不好听的音符。
没出道的时候，顾宇航就见过许子丞的哥哥。从豪车上下来，掠过他们找到陈语苹，说他弟弟身体不舒服，个人专辑的录制往后推一推。
彼时许子丞还只是名不见经传的网络歌手，写了几首歌一直错失发布的机会，大多时候被公司充当他们练习生的声乐老师。
室外，孟岩返回来，急忙拉上原地发呆的顾宇航离开庭院。
“哥，我今早有工作。”许子丞冷静看向许子风，后者悠哉悠哉，观察着餐桌上的饭。
“你做的？这是来这儿当保姆了。”许子风笑，径自坐下吃他们剩下的早餐。
“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你干什么去？”许子风夹一块鸡蛋饼，说话的时候烟嗓浑浊。
“你没看新闻吗？你这样还能出去吗？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记着自己的身份。”
许子丞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轻笑说道：“我什么身份？”
他站起身径直走到厨房前，眼神随意往混乱的餐桌上一瞟。
许子风打量了一番这个长相和自己三分相似的弟弟。半晌，说话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轻飘飘，字字诛心。
“你什么身份？许家小儿子啊，小小年纪害的亲妈变成植物人，前途无量。”
窗台边，康乃馨很亮眼。许子风看回来，眼里是藏不住的讥笑。他早上喝了点酒，大步走过来的时候胸腔起伏，酒精的气息从嘴和鼻腔发出，站直身子仍比弟弟矮半个头。
许子丞静静等待他站稳，始终没有动。
扬手一挥，一个重拳砸在许子丞的左脸。一拳砸下去，许子丞没有站稳，晃着脑袋后退了两步。
许子风看他像哑巴一样不说话，转头不爽地啐了一口。
“你他妈装什么惨？”
“我操！”
许子风把小桌子踢向一旁，又一拳下去。
“嗡——”耳边只有一种声音。像是飞机直冲云霄，发动机的声音沉钝穿过耳膜，持续了一分钟。
许子丞接着就被许子风按倒在沙发上。
他的脖子被带茧的粗糙大手牢牢箍住，脖子青筋大起，两只眼睛却死死盯着远处。
许子风手下力气丝毫不减，说：“这都几年了，没有长进的东西。”
他用舌头鼓了下腮帮子，松开手，居高临下看许子丞要死的样子，竟然有种满足感。
“你记住，这是教训。许家没人愿意看到你，趁早滚。”
有时候，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
许子丞难得表情愣怔，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低头盯着流血的手。
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梦想吗？从小到大，梦想只有两个。一个因为自己的怯懦被放弃，一个被百般阻挠，被冷酷践踏在地。
嗓子里的东西一上一下抽取着许子丞仅存的力气，他仍然面不改色，不说一句话。
他拿出窗台边新买的康乃馨，在许子风的注视下丢进垃圾桶。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远，直到大门被重重关上。
……
“事情就是这样。”陈语苹看向窗外的烈日，终于能歇下来喝口水。
几位艺人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听陈语苹讲热搜的真相，王婷安把照片摊开，仔细查看，若有所思。
按照计划，陈语苹不打算告诉其他人这么多细节，说多了，怕他们接受不了。但今天一来公司，这些年纪小的爱豆便个个无精打采，一问都是在担心许子丞的事情。
年纪最小的顾宇航难得开口问道：“苹姐，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呀？”
这也是他们一直想知道却不敢问的，事件发酵一天了，关于许子丞的热搜像粘了胶水一样保持在第一，许子丞的风评直线下降，公司却没有任何回应。
现在想来，关于许子丞，他们似乎很不了解。
只知道这位前辈很有创作天赋，经常耐心教他们声乐知识，其他的关于他的哥哥，关于他为什么有段时间和公司闹解约，这些问题让他们又觉得许子丞很神秘。
“那家狗仔明明在造谣，我们告他诽谤，事情不就解决了吗？”顾宇航义愤填膺。
陈语苹没有回应，会议室里的人心里猜个七七八八，默契地陷入沉默。陈语苹眼见快到中午了，便让他们出去吃个饭，随拍摄团队采景。
王婷安身后的公关员工目送他们离开后，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
陈语苹扫了眼身后，叹了口气，“写好了吗？写好了我给尹苏恩打电话。”
“好了。刚才联系了各大媒体，等两点准时发放澄清，”王婷安说完，平静的脸上露出不安，她试探问道：“苹姐，确定不通知许神吗？感觉这样不太好。”
陈语苹狐疑看了她一眼，闷声笑，“王组长，私自给陌生人公关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他许子丞咖位再大，也是星娱的艺人，这么明目张胆控制校园舆论让别人怎么看？”
“你应该清楚，那件事被暴露了，最后的结果也和今天一样，不如一箭双雕。”
陈语苹红唇勾起，打开手机聊天界面，上一条还是对方昨晚发来的一长段话。该说不说，小姑娘有着和自身性格不相符的思想觉悟，字里行间表露出自责和担心。
固执地说她不想看到许子丞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陈语苹不知怎的，拿起笔在光滑的平板上写下两个字：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