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鹅绒雪与蓝鲸
星娱大楼内部和它的外表一样富丽堂皇。
尹苏恩和陆岳一前一后，正巧碰上从会议室出来的陈语苹等人。
她记忆力很好，一眼便认出了尹苏恩。没想到这小姑娘能耐挺大，还没通知她就自己来到星娱。
陈语苹红唇露齿，上下打量尹苏恩，说：“姑娘，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星娱发展？”
“不用，我还在上学。”
尹苏恩直截了当拒绝她，陈语苹饶有趣味一挑眉，观察到小姑娘确实跟那天晚上差别蛮大。眼前的人直勾勾盯着她，看起来丝毫不怕她，哪还有包厢里可怜趴在桌上，等着被人救的样子。
陈语苹重新审视了眼前的女孩，一瞬间表露出赞许的目光。
“陈经纪人，我作为那天晚上的当事人，应该有资格了解网上的真相吧？”
尹苏恩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气头上，说完就意识到太咄咄逼人了。于是她不自然地咳了一下，放缓语气。
“我知道那天的前因后果，或许可以帮到你们。”
陈语苹像是早预料到这种情况一样，她回头示意其他人，“王组长，你留下吧。”
“李总，您请。”
其他人随之离开，陈语苹和那位王组长，以及戴墨镜看起来很凶的李总，一同返回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内，陈语苹和其他两个人给尹苏恩的压迫感极其强烈。
那个李总在最中间，爽朗一笑，“你就是照片里的当事人吧？陈姐，这件事做得不地道哈，竟然把当事人藏着掖着，我还以为是哪位当红女明星呢！”
藏着掖着？
陈语苹没有理会这位不速之客的挖苦。今天的一切打得她措手不及，不光是她，全公司都处于混乱当中。
李目祥一开始找到她，照片、视频要多清晰有多清晰，他编造了整个事件的走向，却相信对方不敢告。
林北嘉，许子丞，要么全部爆出，要么删掉林北嘉，把许子丞推出去。正常人会选择损失最小的那个选项。
这已经是李目祥数不清第几次来星娱，其中的缘由着实让陈语苹感到头疼。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千方百计地报复，即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在所不惜。
李目祥是清雅报社的老板，而整个公司高层都知道，清雅报社也只不过是许子风庞大产业链的极小分支。也就是这极小分支，如今想用它将亲弟弟置于死地。
他说，多少钱都不要，只要他们听话配合，林北嘉的照片便会彻底消失，移花接木。
所以陈语苹最开始的打算是不要让其他人再卷入他们的家事。
远离疯子。
王婷安沉默着起身，转动工作板，顷刻，各种含有她和林北嘉、许子丞的照片映入眼帘。
“小姑娘，你看看这些照片，啧啧啧，离娱乐圈还是要远一些的。”
“我没有……”
“你没有？我们看不出来，但你自己清楚到底有没有。”
李目祥兴致盎然地套话，他不关心她有没有，他只需要让大众看到几张照片，加上“目击者”的陈述，便有理由让他们相信。
尹苏恩深呼了一口气，觉得对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有一套。
她想到了许子丞，冬天的演唱会上，观众还没有达到一年之后的规模，他身穿白色貂绒大衣，露天演唱会飘进了雪，许子丞坐在高高的台子上独自唱到天黑，最后连头发丝上都是鹅绒状的白雪。
那个时候尹苏恩在干什么，她窝在暖和的宿舍，心却随着好不容易找到的社会新闻渐渐变冷，仅存的一丝侥幸霎时无影无踪。
尹苏恩恍恍惚惚走出了星娱大楼。
还没站定，陆岳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抓住她的手腕就要走。
“喂，干嘛？”
尹苏恩被陆岳紧紧抓住胳膊，她的眼睛哭得通红，狼狈转头不想让人看见。
“同学，你是不是该感谢我，没有我你可是连星娱大门都进不去。”
“我知道。改天请你吃饭。”尹苏恩别扭地回答。
“别改天了，带你去个地方，高兴高兴。”
尹苏恩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陆岳塞进车。
陆岳带她来到市中心，车程大概半小时，却颠得尹苏恩想吐。
“这是哪啊？”
尹苏恩下车感受到新鲜空气，此外还带有一股淡淡的机油味。
“这就是我早上说的啊，家具厂，老板是我认识的原创设计师。”
尹苏恩第一次见人把家具厂开在四合院的，不过她还沉浸在无力的情绪里，对眼前的景象反应不大，只跟在陆岳后面走。
市中心这地方寸土寸金，这家店应该是四合院主人自己开的，把传统风格一律摈弃，门口“young”牌闪着蓝光，院内的涂鸦五颜六色。
“怎么样？酷吧。”陆岳摘下银杏树上挂着的机车帽，随意搭在手上转圈。
“不怎么样。”
陆岳只当她现在没心思，乐呵呵进去打招呼。
不一会儿，老板出来了。看起来很年轻，胳膊上布满纹身，确实有个性。
“介绍一下，这我大学同学，尹苏恩。她今天来看茶几。”
老板没有陆岳能说，礼貌性地介绍了下自己：“你好，我叫付浪。”
一下午，陆岳带尹苏恩参观付浪的工作室，还有小型的工厂、展览厅。
付浪搞的是艺术品，比如茶几做成旋转式，可以搁到酒吧吧台，但没有正常人愿意买回家。
陆岳此时正欣赏一幅玻璃画，画上是一头鲸鱼。
他问付浪，这能挂在什么地方。
“厨房或者阳台？”尹苏恩稍微提了兴致。
“为什么？挂卧室不行吗？”付浪很讨厌客人践踏他的作品，说话刻薄了些。
“它的眼睛有些奇怪，挂卧室的话，你一睁眼就会看到它。”
陆岳不由自主看向那幅画，瞳孔是新月状的，视线不知道在哪个方向，似乎在漠视所有人。
陆岳反驳道：“鲸鱼很酷，多漂亮。是吧付浪？”
尹苏恩说：“陆岳，太晚了我先走了。”
“你不看茶几了吗？我送你吧。”离别有些快，陆岳打算加尹苏恩微信。
“我扫你，方便以后叫你请我吃饭。”他眼底划过一丝揶揄，又提醒了一遍。
“嗯，”尹苏恩看了下时间，苏政这时候应该回到家了，“我坐地铁回去，你不用送了。”
a市夏天落日很晚，只要太阳没落下山，空气中就会一直弥漫燥热。
陆岳干涩地咽唾沫，嗓子火辣辣的。他盯了尹苏恩愈来愈远的背影好一会儿，喊道：“你在和许子丞谈恋爱吗？”
尹苏恩定住，没有转身，之后头也不回地挥手往前走。
陆岳苦笑，掏出一支烟点上，白色的烟圈圈住尹苏恩的背影，一层一层消散在空中。
“付哥，帮我把那幅画包起来。”
付浪小心翼翼取下，狐疑看了他一眼，“挂你家哪啊，你家那小的保准三天就把玻璃砸烂喽。”
陆岳不以为然，丢了烟在地上用脚碾碎，说：“不挂我家，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