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不是坏人
“我靠，你——”
不知道又是谁通风报信，来人竟然是陈语苹。
林北嘉将后面的脏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意外和惊恐。
陈语苹脸上看不出情绪，齐耳短发滴着水，走路带过来的风都是冷的。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在包厢内。
陈语苹擦了擦手，冷若冰霜地盯着林北嘉，气场强大到令人望而生畏。
她看起来像从活动现场直接赶过来，黑色的商务装，还夹着公文包。身后跟着的似乎是新招来的保镖。
“小六去外面盯着。”
一声令下，站在门口的大高个寸头保镖随即出去，关上了门。
大概因为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陈语苹倒是没有特别崩溃。
她仔细确认了趴着的女孩衣服穿戴整齐，现场没有争执过的痕迹，还好还好，这才长舒一口气。
林北嘉坐在一旁，看起来有些懊恼，说：“别检查了，我又没动她。”
陈语苹问：“杯子里放了什么？”
“酸梅汁，加了一些酒。”
“只是加了一些酒？”
“嗯。”
陈语苹试图从林北嘉表情里看出些什么东西，却没发现一丁点儿心虚。
“什么酒？长岛冰茶？”
林北嘉眉心一跳，万万没想到陈语苹的脑洞这么大，说：“姐姐，真的是普通的啤酒，我都没想到她能喝趴下。再说这是烧烤店不是酒吧，哪有什么长岛冰茶。”
“那你好端端往果汁里加酒做什么？”
刚才巧舌如簧的少年变得支支吾吾，没敢看经纪人的眼睛。
“说不说？”
“好好好，就是想让这位姐姐把合同签下来嘛！”林北嘉急忙拿出来一沓纸，被陈语苹一把夺过。
陈语苹忍着怒气看完，对自家成天研究歪门邪道的艺人无话可说，威胁的话从牙缝中挤出：“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陈语苹正纠结该怎么把女孩运出去，这时接到公司电话，说是今晚商务活动联系的那几个金主品牌负责人对公司的几个男孩子非常感兴趣，想进一步探讨代言问题。
那几个负责人也个个都是人精，哪是对人感兴趣，分明是迫不及待拴住爱花钱的粉丝，这才毫无人性开启饿虎扑食般竞争，最终全都在压榨乙方。
陈语苹只好打电话把许子丞叫过来。
十分钟后。
全副武装的许子丞和守在门口的小六打了个照面，小六忙侧身给他开门。
林北嘉见到进来的是许子丞，十分惊讶看了眼准备离开的陈语苹。
陈语苹冷笑看他，不耐烦解释道：“子丞录完歌就回家了，这么晚还得赶来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再看看你，懂点事好吧？”
林北嘉听完经纪人解释，更加愧疚了，怎么说人家也是前辈加室友，平常没少在音乐方面提点自己，这会儿却惹了个大麻烦。
不过怎么感觉许子丞身上散发着陌生的压迫感……
“子丞，你先把小姑娘送到医院检查，等会儿让孟岩去处理，我现在联系不上他。”
“嗯。”
许子丞走过去，将尹苏恩的包包拉链拉好，弯腰直接将她横抱起来。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皮肤却发烫。许子丞起初还被这不寻常的温度吓到，缩了下手指。
女孩肤白如雪的脸蛋变得潮红，漂亮的狐狸眼此刻紧闭着，睫毛不安地乱颤。
看样子应该很难受。
想到这里，许子丞不自觉紧了紧虚握着的拳头，喉结微微滚动，自始至终没看过林北嘉一眼。
林北嘉从来没见过一向待他温柔耐心的许子丞这个样子。
许子丞抱着女孩大步往出口方向走。这一次经过林北嘉时，全身上下都仿佛写着“生人勿近”。
……
a市今天异常冷，下完雨冷风吹得人打哆嗦。
尹苏恩是被吹进袖子里的一股冷风吓醒的，尽管头疼不想睁眼，但是怎么感觉自己在空中飘……
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缝，仿佛有雨落在睫毛上，看到的是乌黑一片，头枕的地方还有点硬硬的。
尹苏恩费劲向上看，瞬间吓一身冷汗。
这个人，好像是许子丞。不对，一定是在做梦！
梦里的许子丞分明就是索命鬼，尹苏恩只要梦见他，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梦里的场景总是不同样子的马路，少年跪倒在地，手压在紫红色的血泊上，眼底暗淡无光。
而周围，是最爱的人的指责与绝望，那年他只有十岁。
隐约间，尹苏恩听到不远处的紧急刹车声，一瞬间心脏一抽。
梦里的下一步发展剧情，不出意外，是中心医院门口的一辆疾驰的轿车，撞向一名年轻的行色匆匆的女士。
“不要，不要——”
尹苏恩吓出冷汗，眼球飞速转动，这一次，尹苏恩在车祸声响起之前醒来。
睁开眼，前方的红绿灯正好变成绿色，来往的车辆飞快驶过溅起马路上的积水。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再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尹苏恩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里，听到男人的声音，迟钝几秒转头。
窗外商场灯光扫下来，眼前是她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侧脸，尹苏恩瞬间又觉得这个噩梦好长。
她没说话，无声地哭了。
“对不起。”
“你说什么？”
许子丞听见一声小到像是卡在嗓子里的呜咽，转头看了一眼，便看见女孩流着泪，一只手胡乱地在脸上抹，接着掐了一下胳膊。
“嘶——”原来不是在做梦……
那为什么她会看见经常在梦里出现的男人。
为什么，她还是这么难过。
尹苏恩想得头疼，昏昏沉沉的感觉再次袭来。
许子丞的喉结动了动，把车停在了路边。
女孩狐疑地回头，眼眶哭得通红，无辜看着他。
“别怕。”
“我怎么了？”
两人同时开口，车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许子丞薄唇微启，轻声说道：“你刚才在烧烤店晕倒了，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女孩愣怔了一下，摇头。还没等许子丞说下一句，又带着哭腔说道：“我真的没有在做梦？”
面前的人点头，尹苏恩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许子丞乱了阵脚，忙拿出纸巾给她擦。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得这么难过，一想到刚才进门时，她趴在桌子上，包里的电话显示甚至是没拨出去的110，许子丞的心脏就一抽一抽的。
如果陈语苹晚来一步，他不敢想象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们去医院。”身旁的人语气很温柔，又带着一种克制。
尹苏恩哭得用完了力气，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怀着一如既往的愧疚抬头，看向许子丞的眼睛。
许子丞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我们去医院，马上就到了。”
“嗯。”她点头。
许子丞随意敲着方向盘，一下，两下，三下。接着他再次关上车窗，转动钥匙，即刻踩下油门出发。
抽血化验的结果出来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没有检测出不明药物成分。
尹苏恩整个人虚脱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心情复杂地看向不远处低声打电话的许子丞。
他靠在医院的白墙上，一侧的长腿微微弯曲作为支点。
男人的五官相比于两年前俊朗很多，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边框眼镜，低头看那张化验单，不说话时嘴抿成一条缝。
她还没搞清楚到底什么状况，那边的许子丞就打完电话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尹苏恩看到许子丞挂完电话，盯着化验单看了好一会儿，抬头看向她时，眉头便瞬间舒展开来。
许子丞走过来，轻呼了一口气：“累了吧，我送你回家。”
在路上，尹苏恩脑子清醒了很多，她仔细复盘了今晚的事情，生怕错过哪个细节，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晕倒在烧烤店。
许子丞跟她解释，她可能喝醉了，再加上淋了雨，有点低烧。他说医院开的药今晚冲一袋，好好睡一觉。
“林北嘉向你的酸梅汁里掺了酒，为的是让你答应替他写歌词，从而放下防备签一份不平等的合同。”
尹苏恩点了点头，实际上许子丞跟她解释前因后果的时候，她一句也听不进去。
许子丞轻声转述陈语苹从林北嘉那里盘问的回答，说话间眼眸愈发冰冷。
林北嘉告诉陈语苹，他从那封检讨书里得到了尹苏恩的联系方式，又在p大找到了关于她的报道，成绩好经常做慈善，便萌生出让她替自己写歌词的想法。
他往果汁里掺酒也是目睹了陈语苹经常带他参加商务宴的频繁敬酒，喝了酒会让半醉半醒的投资方乐呵签下高代言费的合同。
许子丞暂时把林北嘉的破事放在一边，丝毫没有意识到下一句话越了界：“以后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和陌生人赴约。”
“那你呢？”尹苏恩突然转头看他，故意问道，“你不算陌生人吗？”
许子丞有一瞬间慌了神，喉结微微滚动，他说：“我不是坏人。”
车内再一次陷入沉默，尹苏恩释然一笑，发觉自己没救了。
明明来的时候在车内愧疚得要死，也对饭桌上身体的变化产生后怕，哭得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现在却急着想在许子丞面前证明她的警惕心，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车子平稳停在老城区的一栋旧单元楼下，尹苏恩没着急下车，她转身郑重地对许子丞说谢谢。
“不客气。”
“许子丞，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尹苏恩又说，这次换来许子丞的试探。
“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啊。”
尹苏恩不晓得许子丞眼里一闪而过的吃惊是什么意思，他是知名歌手，他唱的歌家喻户晓，却傻傻地以为别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只是尹苏恩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许子丞的名字。
“许子丞，其实那封检讨书是被我当作朋友的手写信放到粉丝信里的。”
“她很喜欢你的歌却没时间参加签售会，所以让我转达给你，有机会下次让她亲手把信寄给你。”
尹苏恩再次面对许子丞，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谎。
“再见许子丞，路上小心。”
那天之后，尹苏恩发现林北嘉缺席了两次团体舞台，原先敲定的大牌代言也临时被替换掉了。她没有多想，只觉得大快人心。
林北嘉心术不正，但尹苏恩有点感谢他的蠢。
如果那天果汁里真加了其他东西，尹苏恩不敢想其后果。
她的酒量一向不好，高考结束后学别人以酒浇愁，经常喝不到一罐就倒了，就这样还在o市街头叛逆喝得不省人事。
回想起那段日子，尹苏恩不禁感谢o市市民的善良正直。
经历这件事后，尹苏恩决定以后提高警惕，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