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学，小学
三年级，我的成绩有些下降，那一年的六一并没有拿到奖状。
可能是因为从三年级开始学的东西就比较难了吧。
大姐比我高四个年级，已经升入初中，二姐也已经六年级。
不过因为有二姐平时辅导我，我的作业还算能够比较及时地完成。
六一时，二姐不出意外，又被评为三好学生，而我什么都没有。
对此，我心里多少有些无奈。
三年级时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母亲看中了一个位置好的门面，搬到了那里。
从此，店里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我和我两个姐姐能够一直上到大学的学费，这家店的收入占了很大一部分。
以前生意不好只是因为以前的门面人流量太少，从那里经过的人很少，而现在的门面人流量大，生意自然就好起来了。
六一和快过年时，生意是最好的时候，我看过母亲记账的本子，一天收入最多时有两三千元，甚至四千元，几乎等于那些上班族一个月的工资了，平时也有大几百元。
当然，或许也只有这样的收入，才能支撑三个孩子读书的学费，若我父母都只是普通的上班族，还真养不起三个孩子。
第一小学的很多学生都是独生子女，而他们的父母都是上班族。
等到四年级，二姐也升入初中，我在学习上愈发艰难。
县城只有两所中学，一所县中学，在新城区，一所南坝中学，在老城区。
县中学包含初中部和高中部，不过主要是高中，初中一个年级只有两个班。
南坝中学都是初中，一个年级有16个班，其中4个好班。
县中的初中部虽然一个年级只有2个班，但这2个班都相当于南坝中学的好班。
母亲的店在老城区，距离南坝中学近，所以大姐和二姐都进了南坝中学。
虽然南坝中学距离家里较近，但母亲还是让大姐和二姐先住校，锻炼一下。
大姐初二时本来想通校的，但因为要陪二姐，她就又住了一年。
也就是说她们一星期才回来一次，这意味着作业都需要我独立完成。
四年级时，我们换了教室，从一楼转到了四楼，语文老师没换，依旧是那个很会打扮的贾老师，数学老师换成了一个男老师。
三年级下册时我们进行了一次全州统考，全州所有县的学生考同一份试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考试数学成绩不太好，所以又换了老师，还是先前的那位老师只教一到三年级。
男老师姓刘，对于他，我感觉颇为复杂，因为二姐六年级时他教过一年。
而且二姐小升初考了全县第二，所以他了解了我是二姐的弟弟后，经常当着全班的面提起我二姐，说她成绩那么好，我怎么就不行呢，让我相当尴尬。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质疑我的数学练习册不是自己写的。
当时我们刚学了乘法分配律，这部分内容比较难，练习册上他原本只布置了前面几道题，但我全部都做完了。
嗯，当然是二姐辅导我做的。
他说完后，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我身上，其中有惊讶，有嘲讽，有幸灾乐祸。
总之，我相当难受。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一天下午，练习册发下来后，他让我们把错的题改了，到办公室找他看，看一个走一个。
我错的相当多，记不清在教室和办公室间往返了多少次，只知道我是最后一个走的，走的时候已经五点四十，要知道小学一一般四点钟左右就放学了。
当我最后一次来到办公室，这位刘老师又提及了我两个姐姐的光辉事迹，然后看了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沉默不语。他的话或许没有恶意，但我相当难受，也许我可能确实没姐姐聪明。
我走的时候，天色昏昏沉沉，秋风萧瑟，和我灰暗的心情相当契合。
回去后，母亲也质疑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对此，我很无奈。
四年级下册时，因为过去一年母亲的童装店赚了不少钱，就又租下了一家门面，由父亲打理。
母亲的店在上面，父亲的店在下面，两者间就隔了十几米，我平时都在父亲的店里写作业。
父亲虽然少年时代没怎么学，但好歹初中毕业，而且他应该是比较聪明的，只是不愿意学，所以我四年级的作业，他还是能辅导我一下的。
虽然如此，我也只是勉强完成作业。
学习如此艰难，六一时的奖当然与我无关了，六一前父母问我这次有没有被评上，我只能理不直气不壮地说没有。
六一那天母亲来学校看我，把公示得奖学生的公告栏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确认没有我的名字。
虽然我之前已经跟她说过，但她还是把公告栏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对此，我有些愧疚，但又无能为力。
四年级是我小学最艰难的一年，除了在学习上有诸多不顺外，还因为这一年我遭受了相当程度的校园欺凌，生活上也过得颇为不易。
起因是班上几个成绩差的要抄我作业，而我不给他们抄，因为老师说不能抄作业，然后他们就抢我作业，我不给，他们就硬抢，还打我。
有一次抢夺作业时一个人直接一拳打在了我鼻子上，我当时鼻血就下来了。
后来我回想时才发现自己有多傻，把作业给他们抄，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至于老师说不能抄作业，呵呵，多么可笑的理由！
我当时在班上成绩算是中等吧，虽然评不上奖，但班上40多人大概能排到20名左右的样子，所以还是有人抄我作业。
数学学的确实不行，只能考80多分，小学数学，80多分很稀松平常了。语文倒是还可以。
班上那几个成绩最好，深受老师宠爱的学生，他们也不敢招惹。
久而久之，他们欺负我也习惯了，更加变本加厉，时不时抢我笔，抢我书，拉我裤子。总之，有相当一段时间我每天都被欺负到哭。
至于告诉老师，告诉家长，以我懦弱的性格肯定是不敢的。
别人打我我也不会还手，但我以前其实不是这样的。
一年级的时候，我随意扔了个橡皮擦，结果就打到了别人的眼睛，这事传到老师那里，我被狠狠数落了一顿。
二年级的时候，我随意弹了个弹珠，又打到了一个小胖子的脑袋，小胖子疼得在地上打滚，顿时其他人目光都向我投了过来。
小胖子说要告诉他家长，我当时心里害怕极了，担心给父母带来麻烦，好在我低声下气地道歉，他原谅了我。
或许是因为这两件事情，我不敢再轻易动手，害怕一时失手，闯出大祸。
所以后来即便有一次一个人一拳打到我脸颊上，让我吐出带血的口水，我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看了他一眼。
这一年，我在家里也过得战战兢兢，因为父母总是吵架，起因是父亲打牌的次数太过频繁。
有时他到街上来就是为了找母亲拿钱，因为打牌钱输光了，拿到钱后又马上回去。
父亲打牌的坏毛病一直没改，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他钱输光了，连随礼的钱都没有了，就没去，当时正好有一家人结婚在办喜事，原本是给他发了请帖的。
那时候随礼只需要50块钱，他连50块钱都拿不出来。
终于，矛盾在那天晚上彻底爆发了。
妈妈忍不住又提起他打牌的事，然后两人就吵了起来，愈演愈烈。
我气也不敢喘，默默吃饭。
那时我很羡慕大姐和二姐，她们都在学校里，只要她们在的时候，父母就很少吵架，可能是怕影响她们学习。
母亲自然是吵不过父亲的，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大，吼声如雷，母亲被吓到了，声音渐渐变低，眼泪也掉了下来。
然后她没说什么，关上门默默离开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两人虽然吵得激烈，但并没有为了发泄打骂我。
父亲吼声虽然大，但还是守住了底线，没有打母亲，看来他还算有点理智。
见母亲离开，父亲想要去追，但最终还是保持沉默，没有行动。
缓了一会儿后，他看见我，吼了一声说还不快去睡觉。
当时也八点半了，时候不早了，我不敢说什么，乖乖上床。
第二天，我去上学，刚下楼时就遇到了母亲，母亲微笑问我吃早饭没有。
她说她昨晚去医院看了看外婆，在那里过了一夜。
我本来应该说些话安慰母亲的，可惜我嘴笨，什么都没说。
那之后，父亲好像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收敛了一些。
四年级还有一件可笑的事情，虽然班上的学生都才十岁，但已经学会起哄了。
就是谁谁谁喜欢谁这样的。
我则和一个刚转到我们班级的女生被硬凑成了一对，我至今佩服我那些便宜同学的想象力，在此之前，我甚至不认识那个女生。
也是这一年，外地的许多学校开始来到县城自主招生，我们班很多人都去参加了考试，我本来也想去的，结果一问还需要各种复印件什么的，而我没有准备，也就作罢了。
由于很多同学参加了外地学校的招生考试，所以五年级时班上就有几个成绩好的出去读了。
班上的尖子生减少了一半，我这种成绩中等的就有了机会。
而在五年级时，我的学习也顺利了起来，似乎是苦尽甘来。
那位刘老师对我的观感总算改变了，不再总是提起我姐姐。
让我感到好笑的是有一次单元测试我考了100分，他在班级上对我一顿夸赞，说我考试从来没有下过90分，事实上，我上次单元测试就没上90。
至于那位贾老师，她对我的态度一直都是那样，不算重视也不算轻视吧。
毕竟在我前面，依然有几个尖子生，是参加各种演讲比赛，作文比赛的人选。
她总是说自己对成绩好和成绩差的学生都一视同仁，但她实际的行动却完全不是这样。
记得有一次，一个成绩好的女生肚子不舒服，呕吐了，她言语一阵关心，专门找了个同学陪那个女生去厕所，并让一个男生拿拖把清理她的呕吐物，
而当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一个成绩差的男生身上，她的反应让我大跌眼镜。
一天早读时，一个男生呕吐了，吐在了凳子上，她厌恶地看着，淡淡说了句：“幸好没有吐到地上哦。”
最后还是那个男生自己拿拖把清理干净了。
两者对比十分强烈，她果然够“假”。
她还时常收取各种资料费，那些资料本来我们都可以自己买，但每次开学时她都说要不要统一帮你们订，大家都同意了。
至于她和资料店的老板有没有商量好，拉高资料的价钱，那就不知道了。
我们班有几个同学因为他们的父母忙碌，就把他们托付给贾老师，有的同学放学后在她家吃饭，写作业，有的同学则只是写作业。
因为就在老师家，老师辅导他们的时间会多一点。
我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在贾老师家呆了一段时间，仅仅只是在她家写作业，他母亲就给了四千。
要是吃饭的话，估计花的更多，而这样的同学，足有七八个。
我一直很疑惑以教师的那点工资，贾老师怎么每套衣服都看起来价值不菲，包包也是很豪华的那种。
原来她还有这样额外的一笔收入，这样一学期下来，收入绝对不菲。
当然，也不排除她老公很有钱的情况。
这些其实都还好，让我对她观感降到最低的是另一件事。
一次课间，一个同学递给我一支钢笔，说这是我的吧。
我确实有这样一支钢笔，但我的钢笔用的是蓝色墨水，而这支钢笔用的是红色墨水。
我当时没有多想，既然不是我的，那就扔了吧。
我将它丢到了垃圾筐里。
上课后，贾老师注意到她原本放在讲台上的钢笔不见了，便问起班上的同学。
同学们一个接一个指认，最后指到了我身上。
贾老师问我钢笔到哪里去了，我茫然地回答道：“扔到垃圾筐里了。”
贾老师语气变得严厉了起来：“那你还不快给我找出来？”
我愣了一下，没说什么，默默用手在垃圾筐里翻找了起来。
好在垃圾筐里的垃圾不是太多，翻了几分钟后，我找到了那支颜色血红的钢笔。
我将钢笔递了上去，贾老师收到钢笔，没什么事发生地说了一句：“对喽，昨天才买的钢笔，就这么差点被你们丢了。”
然后，她开始上课。
我心里很难受，哪怕她让我重新买一支钢笔，也是应该的，可她却让我翻垃圾筐，还是在全班同学目光的注视下。
若是最终我没找到钢笔，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件事是我有错，我不该没有经过思考就将钢笔丢入垃圾筐里。
但我想，任何一个善良的老师也不会让学生在垃圾筐里翻钢笔吧。
这件事只是一个插曲，以后的日子里，她还是尽力教导我们，不得不说，虽然她其他方面可能不好，但教书水平确实高超。
终于，五年级下册的六一，我期中考试的成绩达到了班级前列，被评为优秀学生，这是继二年级后那次后，我再次拿奖。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父母都很高兴，说我这两年总算拿了个奖。
老家有一面墙，上面贴满了奖状，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大姐和二姐的，清一色的三好学生，属于我的只有一张。
现在我终于能再添一张自己的了。
我才五年级，但大姐却已经快要初中毕业。
因为大姐在南坝中学成绩相当不错，数学甚至拿过满分，她当然不愿意将来在县中读。
中考后父亲便把她带到外地去考试，先考了江油中学，又考了绵阳中学，最后更是去考了成都七中。
前两个都考上了，成都七中没有考上。大姐最终选择在江油中学就读，因为江油中学考取的是大英才班，绵中只考取了普通班，而且学费高昂。
大姐要进高中了，那个十几平米的屋子愈发显得简陋，因此父母决定搬家。
我们的新家有两个小间，一个几平米的厨房，一个卫生间，虽然面积依旧不大，还是很逼仄，但至少终于有了自己的卫生间。
我五年级就能住这样的房子，大姐就有点可怜了，初中毕业后才能住这里。
这一年，老城区我上幼儿园的地方被拆卸了，要建楼盘，负责人派了人到市场来宣传，母亲看了图纸后，很有魄力地给了定金。等到以后想要买房，可能有钱都买不了，后来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六年级时，我的成绩稳步提升，下册时南坝中学来学校招生。
招生的老师自豪地提起了我二姐李霜的名字，大姐成绩好，二姐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据说初二下册的一次考试，九百五十分的满分，二姐考出了九百零几分的成绩，在南坝中学是风云人物。
班上的同学都倒吸一口凉气，那个招生的老师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显然知道我就是李霜的弟弟。
对此，我更加坚定了将来在县中读的想法。
因为二姐刚好比我高三个年级，这意味着一旦我到南坝中学读书，教我的老师就是教她的那批老师。
若是我成绩稍有点不如意，估计这帮老师会和那位刘老师一样，时不时“语重心长”地和我谈话。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而且两个姐姐都在南坝中学读，我觉得我应该走一条和她们不一样的路。
我那一年刚好县中开始自主招生，之前都是根据小升初的成绩录取，我便去参加了招生考试，取得了第八名的成绩。
中考后二姐也跟着父亲去外地参加考试，如愿考取了江油中学的小英才班。
以她在南坝中学的成绩，她当然是有些傲气的，不甘心就在县中读。
中考成绩出来后，二姐是全县第二名，我小升初的成绩也不差，是全县第十，就算没有自主招生，我也能被县中录取。
从一年级时差点留级，到最后的全县第十，相当励志。
14年的9月，我进入县中，开始了我的中学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