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恶果》第八章第三节
《失忆的恶果》第八章 冒险行动 第三节
我只有向西躲避。漂亮女人住在第二个房间,那么第一个房间一定空着,如果也没有上锁,我可以躲在里面暂避一时。命运在关键时刻往往与我作对——我用力扭动门把手,房门并没有如我所愿地打开。
我只能又折返向东,那里还有几个房间,但愿能找到藏身的场所。我猫腰向东快速移动,尽可能压低身子,以免被发现。万万没有想到,我刚到东面房门前,还没来得及扭动门把手,那条狗猛然叫了起来。
接着一个黑影窜上二楼,冲我边叫边摇尾巴。我惊出一身冷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狗并没有向我扑来,冲我叫了几声后,又窜下楼,大叫不止。我想它是去向主人汇报,楼上有位不速之客。
“楼上的君子,下来吧。”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是谁,你还是下来,我保证狗不会咬你。”
在胆怯的同时,又觉得有一点滑稽。出于好奇潜入别人家中,却被早回的主人抓个正着。可我还是不敢下楼,不是因为那条狗,是因为漂亮女人如果问起我为什么私闯民宅,我该怎么回答?必须编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太难堪了。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她的话又飘了上来。“你每次来我都知道,是大猫告诉我的。”
我有点晕头转向,大猫是谁?前后加起来,我到这里不下十次,怎么一次也没有看见这个叫大猫的人呢?
“你不是坏人,更不像强盗。要是的话,大猫活不到今天。”
我的脑子像一盆浆糊,她左一个大猫,右一个大猫,很像一个疯子在胡言乱语。
“你要是不下来,我就叫大猫上去捉你。大猫,上!”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窜上楼来,冲我大叫起来——不是那种凶狠的狂吠,倒像是表示友好的欢迎礼赞。
我终于知道大猫是谁了。又是一个奇怪的人,明明是条大狼狗,却起了一个如此温顺的名字。也难怪,这条狗倘若不对我这般高规格的礼遇,我怎能顺利进入这栋别墅呢?
可是现在我躲在楼上,下去不是,不下去更不是,真是骑虎难下。
“楼上的,我知道你是谁,再不下来,我可要打电话了!”
她口气虽然强硬,却没说电话打给谁。我想试探试探,看她是不是在唬我,还是确实知道我是谁。
“我这就下来。可你要相信我,我不是坏人。你想打电话报警吗?”我从阴暗处走出来,双手举过头,让她看清我手上没有凶器。
“报警?不!给上面那户人家打电话,就说他家人到我这里串门来了,让他们把人接回去。”
我一阵慌乱,她是怎么知道我住在上面别墅里呢?又是怎么知道我多次到这里来过呢?看来这个女人不但长得漂亮,还聪慧过人。
我向前走了两步,看见她站在楼梯下,左手提着一个塑料袋,右手握着一个小瓶子,拇指按在顶端,像是驱狼喷雾剂。这东西如果喷到脸上,眼睛会红肿两天。那条叫大猫的狼狗,此时倒是很安静,像她的守护神一样蹲坐在她的身旁。
“你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我就下去。不过我事先声明,我不是坏人,只是好奇,才······”我不敢再说下去,无论什么理由,都难以解释深夜为什么要进入别人的家中。
“那好吧。”她收起驱狼喷雾剂,我随即走下楼。
“大猫”见我走下楼,忽然跑到我的面前。我急忙后退,担心它会扑上来咬我。一定是我做贼心虚,“大猫”并没有咬我,它跑到我的面前,使劲摇着尾巴。
“你都把它喂熟了,它怎么还会咬你?”说完她咯咯笑起来。
我跟着也笑了,不过我的笑很尴尬,像一个到别人家偷苹果被主人抓到的顽皮小子一样。
“你······你怎么知道我住在上面呢?”狼狈不堪的我,还没忘记心中的疑惑。
“那不简单,整个山谷都没人,只有上面一栋别墅有人居住。哎,是不是我每次出门,你都站在窗前偷看?”
这话太难听了,那不叫偷看,应该说是在看风景时不经意看到她。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没敢说出来,只是默认似的点点头。
“你知道嘛,女人有第六感。不管从哪个方向偷看,我的第六感就知道目光来自何处。女人的感觉特别敏感,不像你们男人。”
这话有点自吹自擂的味道。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人,女人怎么会有第六感,男人怎么就没有呢?
我也不知多长时间没跟年轻女人说过话了,是不是她们都有点自命不凡呢?不过从刚才一开口便说出我的住处,最起码比我这愚钝的不可救药的人要高明不知多少倍。
“那你怎么知道偷看你的一定是男人哪?”
“你真天真。”她忍不住又笑了。“女人看女人,要么是讥笑,要么是羡慕。怎么这样说?长相不如自己的,看一眼便会产生优越感。当然了,这其中必然有讥笑的成分。长得比自己漂亮的,心里会说长相还说的过去,不过穿衣搭配土得掉渣。其实根本不是这回事,是心里羡慕的不得了,嘴上还不能说。懂了把,这就是女人。”
第一次听这样的歪理邪说,让我难以相信。然而有一点可以肯定,女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多数情况下并不是内心的真实反映。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上帝见到女人也会头疼,说的就是女人刁钻古怪捉摸不透。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第一次到你家来哪?”我想知道,这是她的猜测,还是有什么依据。
“当然知道了。你看这是什么?”她晃晃手中的塑料袋,“这是我给大猫带回的食物,以前回来它总是扑过来,狼吞虎咽吃得一干二净。这几天就不一样,带回的食物它只是闻闻,没有马上吃。我感到很奇怪,就在地上检查,发现有一些食物的残渣,知道有人喂过它。我就想为什么要给狗喂食物呢?想着想着我知道了,是想把它喂熟了,然后······”
“你就不怕喂它食物的人,是个坏人?”
“我不是说过,要是坏人,它活不到今天。”
我恍然大悟。倘若我是坏人,想进来盗窃或图谋不轨,会在食物里投毒,先把狗干掉,不就没了后顾之忧嘛。
“可是你家里有一辆汽车,我要是坏人,想把汽车偷走,必须先跟狗混熟了······”
“那辆车谁也开不走,是限量版的玛莎拉蒂,指纹锁,只有它的主人才能开走。”
“你不是它的主人吗?”
“不,我不是它的主人······”说到此,她的神色忽然黯淡下来,凄苦的愁云溢满脸颊。“还是说说你吧,我觉得你到我家不是出于好奇,是有目的的。”
“说心里话,真的是好奇。一个女人住这么一栋大别墅,还远离市区,觉得很神秘,想过来看看。”
“不,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她的口气非常肯定。“想过来看看,我在家也可以来,为什么要先把狗喂熟,再趁夜深人静时进来哪?”
我答不上来。我心中的凄苦只有自己知道。对她说我杀了一个女人,白天不敢出来?说我有失忆症······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咱们做个交换吧。”她忽然换了一种表情,一脸肃然地看着我。“我说出我的遭遇,你也说说你的——平等交换,怎么样?”
她太直率了,初次见面怎么会把彼此心中的遭遇告诉对方呢?何况我对她并不了解,同样,她也不了解我。可能是双方心中都淤积着苦闷,想找一个倾诉的对象吧。
实际上,从她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心里就有这种想法,可这又怎么能随便说出口呢?对于她来说,我也是一个陌生人,她怎么会向一个陌生人倾述心中的凄苦?除非她对我有所了解,知道我的身世,才会如此。
难道她知道我的身世,我俩在什么时候有过交集?那除非是在我失忆以前,才有这种可能。
“我们以前没见过面吧?”我这话有点投石问路的味道。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根本记不起来,而她没有。说不定在什么时候我们俩有过一面之缘,她至今还记得。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叫耿擎柱,小名阿柱?”我一愣,本能地点点头。“这就奇怪了,你不记得我,我小名叫二丫。”
“二丫?不记得。”我摇着头说。
“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她低下头,似乎我的回答令她失望。“时间太长了,你忘记了,咱们俩是小学同学。上初中那年,你转学走了,就再也没见过。不过你的变化不大,当你站在楼梯上时,看着你就眼熟。走近越看越像,我才对你说出那番话。”
我不知所措,我们俩竟然是小学同学。摆一个天大的乌龙,鬼使神差般竟然深夜闯入同学家,要是让别人知道,一定会认为我是故意的。
真是小学同学,还是她知道我失忆了,拿这话来套我的情况?虽说这种可能极小,但是直觉告诉我,她知道一些我的情况。都知道些什么,我失忆的事她是否也知道?
“我受过一次伤,醒来后仅能记住近一两天的事情,之前的一片模糊,什么也不记得。”为了摆脱尴尬,我委婉地说出了失忆的事。
“不会吧,怎么可能?以前只在小说和电影中看过,失忆的人会把以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连自己的亲人都忘了,甚至忘了自己是谁。不过那都是文艺作品根据情节需要,特意安排的,现实中还从来没见过。”
她怀疑似的看着我,又说道:“你真的对以前的事没有一点印象吗?”
“我只能记住近一两天的事,再往前一点,只朦朦胧胧记个大概。至于四五天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事实也正是如此,我只能实话实说。
然而话又说回来,我等待这一天已经有一段时间,可是我必须隐瞒一些细节,因为这对我至关重要——无论她是不是我的同学,我都必须这样做。
“那我就不明白了,时间长了,你不会连你的家人也不认识吧?”
“那倒没有,他们每隔两三天就会来看我一次。”
“如果有一个人很长时间没去看你,你会认错人吗?”
“这种事还没发生过。例如今天遇见你,回去后我会在笔记本上写上二丫的名字,一看见二丫这两个字,便会想起你。”我的心跳开始加速,知道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
“哦——”她理解似的点点头。“这叫词目记忆法,拿掉这个人的名字,就斩断了记忆的纽带,你就会忘记这个人,而且是彻底忘记,对吗?”
我点点头,不敢再开口。好在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否则这将成为日后管中窥豹,从而引发我最担心的事情来。看看表,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我告诉她到了该回去。她说明晚你再来,咱们平等交换,各自说出自己的遭遇。我点点头,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