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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的恶果》第四章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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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忆的恶果》第四章 我是凶手 第三节

    就在一霎那,我仿佛漂浮在五彩的祥云上。有人曾经说过,死者倘若是有罪之人,在死的一瞬间会坠入漆黑的无底深渊。如果罪孽深重,会一直坠落到十八层地狱的最底层——无间道。

    在那里,那些恶贯满盈的灵魂,永远不得转世,遭受最可怕的酷刑,上刀山、下火海、斧砍刀斩······

    彩虹就在身旁,而我的身体轻飘飘的,继续往上、向无穷的天际飘去。我欣喜若狂,我是无罪的,只有无罪的人,才能升入天堂。

    “阿柱!阿柱!”我的耳畔响起呼唤声,像是天使在召唤。

    猛然,一股冰凉的液体喷到我脸上。又不知什么人用手掐着我的人中,一股麻酥酥的感觉顿时袭遍全身。与此同时,耳旁再次有人呼唤我的名字。顷余,我睁开眼睛,影影绰绰看见两个人,一个好像是隔壁阿姨,另一个是我不认识的老头。

    渐渐的,意识重归大脑,视力也恢复了,看到蹲在我身边的是隔壁阿姨。目光搜寻另一人,却没了影子。我感到很奇怪,在我处于半昏迷状态时,明明看见身旁有两个人,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一定是我还没清醒时出现了幻觉,把蹲在身旁的阿姨看成了两个人。阿姨右手托着我的脖子,含泪地看着我。

    “傻孩子,为什么要寻短见?”

    我闭上眼睛,不知如何回答。

    “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阿姨的话使我明白,她什么都知道,不相信那个女人是我杀的——这可能是她没有报警的原因。我痛苦地摇着头,真相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不记得······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听了我这模棱两可的话,阿姨理解似的点点头,她想把我搀扶起来。我推开她的手,坐起身子。用手摸摸脖颈,火辣辣的疼。抬头看看吊扇,上面的绳子已经掉在地上,吊扇独自缓慢地转着,像是阿姨把我救下时碰到了它。

    “您怎么知道······知道我要······”

    “不是我,是你大叔,他虽说腿脚不灵活,可耳朵非常灵。听到你这边有动静,就让我过来看看。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噗通一声,我就推门进来了。看见你倒在地上,连忙叫你······”

    我很诧异。我记得很清楚,在我准备自杀时,房门是锁着的,她怎么能轻而易举一推就开呢?阿姨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不满地摇摇头。

    “你可把阿姨吓坏了。听到噗通一声,就去推门。门没锁,一推就开了。进来看见你倒在地上······”

    这话我更加不理解。我是把绳子系到吊扇上自杀,她进来怎么会见我倒在地上呢?看一眼吊扇,我似乎明白了。

    把绳子系到吊扇上时,由于急火攻心,大脑处于浑浊状态,把绳子只系到吊扇的一个叶片上。一个叶片难以承受我的体重,导致吊扇向一侧倾斜,绳子从叶片上滑落,我自然就摔在地上了。

    也可能有另外一种原因,只是我想不明白。可不管怎么说,如果我把绳子系在吊扇的中柱上,那我现在已经魂飞天国了。这真是应了那句话:命不该绝。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应该勇敢地活下去。”见我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没有起来的意思,阿姨继续开导我。“任何事都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阿姨相信你。”

    我站起身,阿姨露出喜悦的神色。

    “你千万要想开,不敢寻短见。你大叔下不了床,他也正为你担心,我要回去跟他说一声。”

    也不知是阿姨的开导起了作用,还是死是一件痛苦的事,她走后,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放弃了自杀的念头。然而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要把今晚阿姨营救我的事记录下来,不为别的,只为证明在愧疚折磨下我的心理轨迹。很难说,也可能有其他用途。

    辗转反侧,我依然难以入眠。有很多问题盘桓、纠缠在我的心中,像一群可恶的嗜血成性的蚊子,围着我嗡嗡打转。我的思维混乱不堪,如果我能恢复案发前哪怕一点点记忆,还能理出大概头绪。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再则说,还有一个火烧眉毛的问题——那就是我的生计。我苟延残喘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总有一天会坐吃山空。虽说已购买了一些食物,但这只是权宜之计,难以长久。手里是有一些现金,也够我生活一个月左右,但是这区区一点钱总有花完的时候,到那时该怎么办?

    万般无奈,我准备向外求援。手机不是接到过几条短信,根据情况分析,应该是我的亲人发来的。穷途末路之际,可以向他们发出求援短信。但是我还有另外一种顾虑。

    警察既然能找到案发时段的目击证人,还画出模拟画像,说不定已掌握了我的手机号码,只要我一开机,向外发出求救短信,依据现在的信息技术,很快就能测出我的坐标。这条路虽说可行,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木已成舟,再懊悔又有什么用?神经衰弱已到了极限,夜间任何得风吹草动都能惊出我一身冷汗。特别是万籁俱寂时街道上骤然响起的警笛声,都令我心惊肉跳,彻夜难眠。

    已是十月中旬,楼下树木上的叶子开始发黄凋零。残存的枯叶在寒风的摧残下哗哗作响,仿佛在质问苍天的不公。

    在痛苦中煎熬,不在痛苦中死去,就在痛苦中再生——凤凰涅槃不就是如此嘛!

    时间一长,痛苦煎熬中的我,神经变得异常麻木,凡事得过且过,听之任之。知道要来的早晚会来,不来的永远也不会相遇。渐渐的,我对那令我不寒而栗的警笛声已不再恐惧,却希望警察早一天出现在我面前,那样我就会早一点得到解脱。

    令我感到欣慰的是,自从那晚自杀的事情发生以后,早晨的敲门声像钟表一样准时——七点钟,隔壁阿姨那张慈爱的笑脸就会出现在门前,给我送来早点。

    “咱们做邻居快一年了,我了解你,你爱护院里的小猫小狗,每当看到有人虐待它们,你都会伤心流泪。好好活着吧,我相信那件事不是你干的。”临走时,她总会说些安慰我的话。

    我心里不是没有这样的想过,只是客观事实明明摆在面前,那个女人的死,和我有着直接关系。只是我失忆了,想不起其中的细节。如果有一天警察抓到我,让我说出其中的细节,而我又说不出,结局会是什么?

    结局无非有两个,一是那个女人不是我杀的,因为我不能详细述说其中的细节;另一个是,那个女人就是我杀的,为了逃避法律制裁,我在装疯卖傻。

    哪种可能性会大一些呢?显然是后一个。警察会让目击证人辨认,案发的当天晚上,和那个女人同时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人,是不是我。证人如果确认,那我将有口难辩。

    会不会有第三种可能呢?这种可能我早已考虑过多次,就是有人杀了那个女人,嫁祸于我。然而这非常不切实际,又有几分飘渺,假如警察让我找出相关证据,我该怎么办?

    难道向警察明说,事发时我失忆了,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有点荒唐,警察必然会认为我在混淆是非。甚至还会问我,既然失忆了,怎么还会和那女人约会?这和失忆不是自相矛盾吗?

    换而言之,第三种可能根本不存在,除非拿出令警方信服的证据。第三种可能,也就是第三条路,盲目地走这条路,会是一条死路,只会把自己送进监狱。

    想走这条路的话,必须避开警方,找到合适的人,就是之前说的有侦探天赋的人,请他收集足够的证据,证明我无罪,再提供给警方。所以,第三条路不能操之过急,等到瓜熟蒂落之际,方是真相大白之时。

    我不知第三条路能否如我所愿,然而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也只能赌一把。倘若天不予我,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受了这么多天的煎熬,我的生物钟已经混乱不堪,彻夜地思索,然后再一一否定。到了黎明之际,眼看东方即将露出曙光,我却不知不觉酣然睡去。就在我刚坠入梦乡不久,却被突兀的敲门声惊醒。

    打开门,我勉强露出笑意,阿姨的脸上也绽开了花。她递过早点,我连忙双手接住。

    “刚才,”她说,“在去菜市场的路上,我又遇见了那个人。我想他一定是找你的,你看······”她犹犹豫豫,似乎有什么顾虑。

    “哪个人?”我不知指的是谁。

    “就是前几天,他到小区找一个叫阿柱的人——那个上年纪的老人。”

    阿姨真是个热心肠,她不知我失忆了,昨天的事只能记个模模糊糊,几天前的事更是没有一点印象。

    “一个老人,他在找阿柱?”我机械地问道。

    “前几天——我跟你说过。你好像说不会是你的亲人,要不怎么不知你的住处。”

    我的记忆恢复了一些,但不是十分清晰,像烟雾一样朦朦胧胧,前几天像是有个老人,站在楼下空地上,寒风吹拂着他的白发。

    “哦,他还没有找到阿柱。”我梦呓一般说道。

    “他一定是找你的——手里拿着相片,我看了。”

    阿姨说得如此肯定,原来找阿柱的人手里拿着一张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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