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老鼠药

    赵老三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害怕别人好奇的眼光，从出院回家就一直躲在家里。今天赶集人那么多，你却破天荒让母亲把你放在门口坐着。没一会你就回了屋。赶集人多，妈和姐没有注意到，但我却发现你手里似乎多了一个东西。”

    那个卖老鼠药的陈老头百合认识，每当石丰镇赶集的时候，就带着小推车和一个喇叭卖老鼠药。

    她隐约记得老鼠药的包装和父亲手里的一样。

    百合继续道：“爸，您想扔下我们吗？”

    赵老三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染给家人。

    虽然百合才十五岁，可这丫头早熟得可怕，一般人根本就比不上她。

    赵老三含着泪：“百合，千万不要让你妈知道。我只是不想成为你们的拖累。”

    “爸，你以为你走了我们就能过上轻松的日子吗？”百合摇头，“您是丈夫，是父亲，我们只会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我知道您是因为大姐要出去打工而自责。

    可是我已经说过了，姐姐出去不仅能挣钱更多的是增长见识。石丰镇太小了，我们一家不能永远困在这里。”

    赵老三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小腿：“百合，我现在连这个门槛都走不出去，更别说走出石丰镇了。”

    “爸！”百合苦苦相劝，“您要振作！就算不为了你，为了我们你也要振作！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你的情况还算乐观，只要恢复好了就能安装假肢，还能走路。”

    赵老三意志消沉：“可我连你的学费都拿不出来，更何况假肢？”

    百合凑近父亲：“爸，你以为我这么努力念书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因为我喜欢念书吗？不！我是为了我的家人念书，只有念书才是我唯一的出路！爸，您耐心点，等我几年，等我上了大学，我一定挣钱给你装假肢！”

    赵老三的心如茫茫的荒原，寸草不生，百合的话就像一场甘霖。

    “可是百合，爸不想你和杏花那么辛苦。”

    “爸，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当初你为了我们，成天在电线杆上吃喝。你都能，为啥我们不能？乌鸦都知道报父母养育之恩，何况是人呢？”

    就在这个时候，七岁的小悠然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跳棋的棋盘：“爸，你一个人肯定会闷。我和狗剩学会了跳棋，我们一起玩！”

    说着，悠然把棋盘放在床上，自己也脱了鞋子坐到父亲对面。

    忽的，赵老三抱住了小女儿，嘤嘤哭泣起来。

    悠然不明就里，担心极了：“爸，您怎么了？”

    赵老三带着哭腔：“爸真没用，还没你们三个坚强！”

    是啊！想想三个女儿。

    大女儿杏花温柔懂事；二女儿百合优秀出众；小女儿活泼漂亮。

    他赵老三不该不知足。

    望着抱头痛哭的父亲和妹妹，百合难过却没有眼泪。

    她只恨时间过得太慢，恨自己不能快快长大。

    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力量保护家人，可是她只能忍耐，熬过高中三年。

    等上了大学，她就半工半读为家里挣钱！

    明天大姐就要坐上去福建的长途客车走了，走的前一晚，百合和大姐在被窝里彻夜聊天。

    百合道：“姐，外边的世界光鲜亮丽，但你也多个心眼保护好自己。”

    杏花道：“我会的。反正吃住都在厂里。除了上班我就呆寝室里哪儿也不去。”

    百合道：“那也用不着。等熟悉了当地的环境，你可以和朋友出去逛逛，吃一吃我们这里没有的东西，看一看城里的繁华。”

    “我听小慧说，福建那边的衣裳可便宜了。我要是看着好看的，就给你和悠然寄回来。”

    在没下定决心之前，杏花还很犹豫。

    可一旦做出决定，她也开始憧憬起打工的生活。

    毕竟年轻，未来有无数种可能，而外边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大大的世界。

    “姐，你不要只想着我们。你也要好好对自己，吃好点穿好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没有女孩子不爱美，只是家里的情况让孩子多了一份懂事，少了一份恣意。

    是啊，她们一直都没有任性的资本。

    杏花感慨：“我们是姐妹，不分彼此。百合，你成绩好，是咱们全家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

    这次出去，杏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二妹百合。

    百合正是学业最关键的时刻，人不能一直靠别人的施舍，得自己努力才行。

    正说着，一旁睡着的小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然后一骨碌爬到了两个姐姐的中间。

    “大姐，我舍不得你！”

    小丫头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杏花把小妹搂在怀中，叹道：“然然在家要听爸爸妈妈的话，用功念书。姐姐过年会回来看你们的。”

    日子过得可真快，然然奶呼呼的模样仿佛还是昨天。

    小妹是杏花和悠然看着降生，又从别人家抢了回来，亲手带大。

    对于两个姐姐来说，悠然不仅是妹妹，更多了一份母爱在里边。

    那天晚上，三姐妹相拥而眠。